究竟熬了多少呢,自己竟然想不清,到底有多害口也统统都不放心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到,才能有发言权。
英子不是一个泼辣的人,更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她能自己扛的事情绝不吐露给别人。还记得那是孕期七个多月的一天,她去地里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子正捧着一个大苹果在啃,英子羡慕极了。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她竟然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小孩子跑开了,她才回过神来,往家的方向走去。就是这样,她也没有要求丈夫去给她买水果回来。归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
庄户人的体格不管什么样子,不管什么情况,熬着熬着,就对了。经历了漫长的煎熬后,英子迎来了生产日期,那个与平常无异的日子,英子却觉得想要天塌下来一样,疼通夹杂着心烦和郁闷足足熬了她三天,用隔壁陈家奶奶的话说就是,“这媳妇再生不出来都要跳井了!”也或者是小家伙听到了恐吓吧,这个早已在英子心里喊了无数遍的“婷婷”就这样哭着号着来到了这个家庭。
满头大汗的英子终于能够稍稍歇一会儿了,小婷婷也在陈家奶奶的照拂下安然睡去。同样不得安生的丈夫这会儿也不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了。他看了一眼孩子,又来到英子面前,看着睡去的英子,轻轻哀叹:“怎么是个女孩呢?不是能生个男孩的嘛!”不一会儿,就出去忙活了。
英子睡了,仿佛这是她睡的最甜的一觉吧。柔柔软软的云啊,飘荡在身旁,天瓦蓝瓦蓝的,英子悠闲地走在一大片油菜花开的田埂上,微风轻轻吹过,抚摸过的脸庞,痒痒的,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英子一惊,愣愣地向着声音寻去。太远了,看不到,只好探着身子向前奔去,一动惊醒了!
“婷婷,你喊我呢!”粉嘟嘟的小朋友哭了,英子笨重的直起身子,瞅着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宝宝。任由她哭,任凭她闹,怎么这么好看呢,怎么看不够,原来这就是总出现在梦里的小姑娘,这便是自己喊了千百遍“婷婷”啊!
“来吧,抱一抱!”英子极尽小心地将这个小小人儿揽入怀中。
真的是心有灵犀,还是母女情深,刚入怀的小家伙居然停止了哭喊。
粉粉又透着红的肤色,眼睛闭着,只显出长长的眼线痕迹,小鼻子圆圆的,翘翘的,嘴巴好小啊,像极了对称的蝴蝶……英子眼里满满的母性温柔。一抬头,母亲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快放下,快放下,你还弱着呢!”母亲一惊又怕吵了孩子,闷闷地喊。
英子点点头,慢慢将孩子放下了,母亲递给英子汤,又把孩子抱到稍远一点去喂水。英子满满用汤匙舀着汤,或许真的饿了,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母亲在身边,小可爱在身边,她的世界都在,唯独不见丈夫,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这个新成员,不会不喜欢女孩吧?她心里拿不准……
“好好养好身子,以后的生活全靠自己的身子啊。”母亲没有看英子,却是在跟英子说。
“嗯,嗯,怎么了?”英子相信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
“老话说的好啊,男人啊,只有当你生了孩子才能看清楚他的真模样……”母亲没有解释什么,继续说。
应该是丈夫嫌弃是个女孩吧,是啊,只有生了儿子才是令人高兴的。可是,女孩也是最亲的呀,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英子不停在脑海里对话,却始终没有什么结果。
“吃完了。”英子认真地说。
“好,好,我再去盛。”母亲放下小家伙就接着过来了。望着母亲走出去的背影,英子也大概知道了丈夫的心思,她不想让母亲为自己难过,多吃饭应该就是最宽母亲心的吧,英子这么想着,便往炕沿靠过去,想下地去看看孩子。
“别下来,别落下什么病啊!”丈夫掀开门帘进来了,“我出去买了些红糖。”
“噢,看看孩子吧。”英子轻轻说。她依然想看看丈夫的反应。
“看过了,我先出去准备准备。”丈夫说着便出去了。
何须再言,无需多言。多么明显的态度啊。英子心一沉,即使亲生的也是有重男轻女呀,可是,做母亲的,不行啊,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这一刻,英子决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壮起来,她要让婷婷成为女孩中最幸福最智慧的,让村子里的人都羡慕婷婷是个优秀的孩子。
正想着,母亲又一次端着汤进来了,英子很积极地伸手结果汤,一饮而饮。
生活嘛,就是当你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努力适应吧。英子始终是腼腆的,但是面对生活又是强大的,不几日,她便下地了,看孩子,洗尿布,她小心翼翼地做着照顾孩子需要做一切。甚至都不惊动丈夫。母亲待了一段时间便回去了,毕竟哥嫂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需要母亲帮衬着照顾,英子便收拾了些鸡蛋挂面什么的让母亲带回去给侄子们吃……
日子,就这样浸润在一个可爱的小人儿的一笑一颦中,丈夫的冷眼凉面都分毫不差的映进英子的视线,可是英子却不吵不闹,沉默应对。事实上,孩子就是孩子,几天下来,早已有了感情,而况,事实是更改不了的,与其一直生气,倒不如就这样由他吧!
转眼几年过去了,小婷婷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会唱会蹦会计算数学题的精灵。邻居们都喜欢这个长相甜美穿着干净的小妞儿。只有父亲的脸冷冷的,每每看到父亲来了,婷婷也会识趣地退到一遍,正如英子的做法。
可是,婷婷的成长,并未因为是一个女孩就自感懦弱,而是事事出类拔萃,尤其是入学以后,她总是轻松地就能拿到班级里的第一名。成了一帮同学们嫉妒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