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杨休冲着话筒那边哀求道,他屈膝靠在沙发上,像一个玩具丢了的无助小孩。
电话那头有些吵杂,但却没有人说话,杨休自顾自的说:“不要分手,你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嘟嘟嘟……”没等杨休说完,电话还是被挂断了,手机从手里滑落在地,杨休没有去捡,他双手抱着头,慢慢地把脸埋在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他低低地啜泣了起来,夕阳慷慨地把黄金般的光芒洒落,这光芒穿过窗户落到杨休肩膀上,轻拂他的头发,仿佛把他的悲伤也染成了金色。
慢慢的,杨休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盯着夕阳。金色的光芒有些刺眼,杨休一动不动,回忆蹦蹦跳跳,终于从脑海里浮现,一股脑地冲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女朋友叫做季蝉,从初中起就跟杨休是同学。在初中的时候季蝉长的黑黑瘦瘦,小小的一只,放在人堆里不怎么起眼,杨休也就没怎么注意过她。直到两人上了同一所高中,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杨休这才对她有了一点印象,不过也仅此而已。
真正让两人产生交集的是一次考试后,班主任把他俩调成了同桌,杨休斜背着书包,一屁股坐到了季蝉的身边。那时候的杨休身材高大、外向开朗,常常逗得文文静静的季蝉都忍不住笑,所以两人很快的熟络了起来。
杨休当时爱好广泛,打篮球、看漫画、看小说无一不精,而季蝉最喜欢的就是在自习课上带上耳机,用mp3听歌。
回忆到这里突然模糊了起来,杨休记不起两人太多的经历,只有一个画面浮现在他脑海里。那时的季蝉常常把耳机分享给杨休一只,两个人带着耳机听着同一首歌。夏天的午后沉静悠长,蝉鸣绿叶,阳光绕过杨休轻抚着季蝉的脸。杨休看见她翘起的发梢,像几只小鹿钻进树影斑驳的丛林,鹿角微翘,拨弄得树叶沙沙,那是世间难得的美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涌上来,杨休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自己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季蝉的,杨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
高中的生活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年,两人也只当过一次同桌,季蝉慢慢地成长,眉眼间竟然有几分漂亮。杨休控制不住自己,时常偷偷看向季蝉的背影。
季蝉的学习很好,班主任说她是重点大学的苗子,杨休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季蝉的志愿大学,开始偷偷努力。
终于在毕业前一个月,杨休鼓起勇气表白,他磕磕巴巴,表白的话还没说出口,季蝉却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杨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毕业之后两人虽然没有考到同一所大学,却在同一个城市,相距不远,杨休时常跑去找她,所以感情也算稳定。
大学的生活过的颓废而又无趣,杨休浑浑噩噩过了四年,除了关于季蝉的那部分,其他记忆模糊而又破碎。杨休只能想得起毕业时那一小段时间发生的事,那象征着他学生生涯的结束,是一个终点。毕业之后杨休找了份销售的工作,跑腿勤快又能说会道,所以很快获得了老板赏识,生活一点点变好。
季蝉一贯认真学习,研究生上岸,考到了别的地方。杨休每天工作忙碌,却也时常跟季蝉打视频互诉衷肠,两人感情如常,像是没有变化。
直到这天下午季蝉突然打来电话提起分手,杨休慌了神,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是想着挽回。
夕阳笼罩,金色的光透过玻璃被分割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晕,杨休盯着这些光晕,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边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杨休打了个冷颤,抓起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他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最后在地上找到。
杨休按亮手机,发现左半屏幕已经彻底报废,只有右边一小半还在正常显示,但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杨休叹了口气,随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在他的脑海中,回忆还在不断闪现,就像走马灯一样循环不停。杨休一会想起秋天的街头,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干枯,踩在上边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跟季蝉手牵着手,毫无目的地漫步。下一刻他又想起两人吵架,在漫天飘雪的操场上季蝉甩开他的手,两人背道而驰。
杨休的记忆破碎而又混乱无序,像是一部电影剪辑完成后剩下的零碎片段。杨休缩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他的胳膊露在毯子外边,被月光衬的雪白一片。
回忆不断进行,杨休控制不住自己,飘雪、落叶、沙滩、街道,一个个场景闪回,本来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杨休甚至能记起许多细节,旁边路人的脸,街边商店老旧的牌匾,操场上的青草随风摇摆。
伴随着不同的记忆,各种不同的感受也随之涌来,他拉起季蝉手时软软的触感,他抚摸季蝉发丝时滑腻的感觉,他亲吻季蝉时心脏砰砰跳动。
季蝉的身影在杨休眼前慢慢浮现,她穿着一条酒红色的长裙,朝杨休伸出手去。杨休本能地觉着有些不对劲,可他陷在回忆里,无力去思考。他面前的季蝉神色淡然,沐浴在月光之下,红色的长裙就像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杨休觉着自己也要燃烧了,他探身去抓,想要投身于那团烈火中,哪怕是烧成一团灰烬。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抓不到季蝉的那只近在咫尺的手,他一点一点挪下沙发,眼中紧紧盯着那团红色。
银白的月光像是一条条丝线,缠绕在杨休身体上,如同摆弄一只木偶。
“季蝉。”杨休一步步暴露在月光下,他终于走到了窗前。可他不知道的是,那里没有季蝉,只有玻璃上杨休的倒影,他伸着手,一脸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