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位置上蹲守了一天的雷恩,后来又讨了两枚铜币,雷恩照例藏了起来。嘉香楼的伙计给了几个客人剩下的馒头,让雷恩对付了一下肚子,眼看天渐渐暗了下来,雷恩也拿起了自己的破碗,起身向城门口走去。
雷恩今天一天精神都有点恍惚,一直在想那个给了自己两个银币的白衣男子,以前虽然没有一次性要到过两个银币,但是一个银币还是有过的,所以两个银币固然会让雷恩高兴,却也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男子说的话。
“魔法测试,测试魔法天赋?”
“我也能当魔法师?我也能当贵族?”
在雷恩的印象里,魔法师都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成为魔法师的人,城主都会亲自出面授予贵族头衔,并且以礼相待,他们走在任何地方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他们是那么的高贵,就像家禽群里的白天鹅一样。
可是今天白衣男子的话,仿佛在雷恩幼小的心里丢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让他知道自己除了讨饭以外,居然有可能成为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虽然那个男子也说过机会不大。
可机会再小,也是机会啊,万一成功了呢?就能永远摆脱现在的身份,成为一位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
在雷恩内心还在激动澎湃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城门口。希里爷爷已经等在那儿了,梅洛爷爷不在,应该是还没出来,雷恩走过去,心不在焉的打了声招呼:“希里爷爷。”
“嗯,怎么了?小雷恩,看你无精打采的,今天收成不好?还是被人骂了?”
乞讨的时候,偶尔讨不到吃的,或者被别人骂几句,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希里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看雷恩精神不太好,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今天很好,只是有一件事,想等梅洛爷爷回来了,回家再跟你们商量一下。”
“还商量?有什么大事啊?有店铺看上你了,想让你去当学徒,还是有贵族小姐看上你了,想让你去当童养媳啊?哈哈”希里眼见雷恩并没有明显的问题,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还调侃了他一句。
雷恩勉强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若是平时,雷恩肯定要跟希里开几句玩笑的。
这时,身穿黑色破烂衣服,手里拿着碗的梅洛走了过来,看见希里和雷恩已经在等他了,不由又快走了几步,来到两人身边:“走吧,回去了。”
三人回到他们位于城外的破庙,各自盘坐在自己的草窝里面,没有吃晚饭,也没有这个习惯,一般讨着吃食,就当场吃了,不会带回来。
这时,希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头转向雷恩:“小雷恩,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事要跟我和梅洛商量吗?说吧。”
梅洛听完也是一怔,看向雷恩:“有事商量?什么事?”
雷恩也回过神来,这事也只能跟梅洛和希里爷爷商量,他自己毕竟是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孩子,拿不定主意,或者说,他需要别人支持他的决定。
“是这样的,今天我在嘉香楼外面,遇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年轻男子,他给了我两个银币。”
“两个银币?!”梅洛和希里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两个银币对他们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节约一点,加上乞讨得来的,足够他们吃饱穿暖一年有余了。
“小雷恩可以啊,那你这一路上还沉默寡言的,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呢。”梅洛接话道。
“没有,其实当时我是很高兴的,身怀巨款,还有点害怕,只是后来那个男人又对我说了一些话,让我心里很不平静。”
“什么话?让你去当他跟班?那也不错啊,至少能吃饱穿暖的。”
“不是的。”雷恩摇摇头,“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会这样,他是告诉我,明天在斗武场,有魔法天赋的测试,他让我去试试。”
“魔法天赋的测试?当魔法师?”希里和梅洛面面相觑,这个跳跃太大了,他们一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嗯,魔法测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听他的,毕竟听说魔法测试的报名费用需要一个银币。”一个银币的费用并不高,就算普通的平民家庭也能拿出来,但是对于雷恩他们来说,如果不是运气好,可能一年也讨不到一个银币。
梅洛沉吟两秒:“嗯,我看还是算了吧,魔法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先不说有资格成为魔法师的机会有多低,就算勉强合格,我们也没有钱去学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而且魔法道具这些可不是几个银币就能买到的,那是用金币交易的东西。”
“没错,当初霍夫曼死前曾经给我们说过,让我们照看一下你,我们这么些年也早就把你当亲孙子看待了,我们的打算是等你八岁了,也算明白事理了,就拿出我们这些年藏的钱,送你去奥德医馆去做一个学徒,也能一日三餐不愁了。”希里接着道:“我们两个老家伙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也许过几天就要下去见霍夫曼了,可你还小,总不能一辈子要饭吧。”
雷恩也楞了一下,他从来没听两位爷爷说过要送他去当学徒的事,在他那还不满七岁的脑袋里,根本没有对未来的念想,只知道每天为了肚子出去讨饭。
听完希里爷爷说的,雷恩想了一下,医馆学徒也很不错,若是放在昨天,雷恩会很高兴,毕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再吃一些残羹剩饭是他以前的梦想。
可是他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个白衣男子,想到自己也许有机会成为那样的贵族,那样的人上人,再回头看看医馆学徒,突然发现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可是希里爷爷,梅洛爷爷,我还是想去试试,那个魔法师大人都说了我有机会,也许他是看出来了什么呢?毕竟他是魔法师啊,能看出来我们普通人看不出的问题也很可能啊。”
毕竟也独自一人讨饭这么久了,雷恩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会自己思考问题了,雷恩继续道:“如果我真的不去试试就这么放弃了,我也许会后悔一辈了的。而且一旦我成为魔法师了,成为贵族了,我们就再也不用住在这个破庙了,我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我们住大房子,找一些仆人来专门伺候你们,每天都给你们买肉吃,买新衣服。”雷恩的脸上露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定和向往。
希里和梅洛对视一眼,再一起回头看了看雷恩,梅洛最后还是开口了:“哈哈,好,也许你说得对,这是一个机会,银币是哪个魔法师大人给你的,也是他叫你去的,也许我们的小雷恩真的有魔法天赋呢,到时候你成了魔法师了,我和你希里爷爷就跟着享享福。”
“哎,想去就去吧,大不了就浪费一个银币嘛,反正我和希里藏的钱估计也够他去医馆当学徒 了。”梅洛心里想到。
“嗯!”看到梅洛开头同意了自己的说法,雷恩不由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我明天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成为魔法师的,我一定会让梅洛爷爷和希里爷爷过上好日子的。”
“哈哈,好啊,那我们今天就早点睡吧,明天我们的小雷恩就是魔法师了。”希里也不由的笑道。
“好,睡觉了。”
雷恩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却睡不着,心里忍不住的兴奋和忐忑,明天就是改变自己命运,也是对自己命运的审判的一天了,是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还是一辈子做一个矜矜业业干活的普通人,就看明天的结果。
就这样,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紧张,雷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天还没亮,雷恩就醒了,虽然昨晚睡得很晚,但是雷恩精神却很好,毕竟今天对雷恩来讲,是一个大日子,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坐在自己的被窝里面,雷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仍然在睡觉的希里和梅洛,知道自己醒得太早了,可是又实在睡不着了,只得坐在被窝里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看见梅洛和希里爷爷都醒了以后,雷恩赶紧说道:“希里爷爷,梅洛爷爷,今天我们不去讨饭了吧?”
“傻小子,今天还讨什么饭啊?今天的任务就是先去买一件衣服,然后去东广场报名测试魔法天赋。”
“还要买衣服?可我平时都是这样穿的啊,买衣服是不是太浪费钱了?”
“当然要买,难道你要穿你这身乞丐装去测试天赋?那是对贵族的侮辱。”
雷恩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昨天给自己钱的那个人也说,让自己买件衣服。穿干净点,再去东广场的。
对于那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雷恩却非常愿意听他的话,毕竟他说过自己有机会成为魔法师的。雷恩自动把他后面那句虽然希望很小给忘了。
于是希里梅洛带上雷恩,今天早上进城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乞讨,而是破天荒的去买了三个肉包子当早饭,小雷恩抱着自己的大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只感觉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吃了包子后,虽然感觉自己肚子还有空余,再来十个八个肉包子也填不满,但是雷恩也知道想再吃是不可能了,下面是去买一件好一点的衣服。
三人对枫叶城的大大小小的街道和店铺都了若指掌,毕竟连最小的雷恩都在枫叶城的各个街道转悠了三年多了。
三人七歪八拐的来到一条小巷子里,小巷子窄小阴暗,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属于枫叶城的下层人民的地方,走进巷子,来到一家门面不过两米,深度也最多三米左右的一个小裁缝铺,这个裁缝铺是专门针对底层平民做生意的,衣服材料虽然一般,但是店铺主人的手艺却不错,加上价格公道,所以平时生意也还不错。
也许是太早的原因,裁缝铺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主人低着头正在缝纫机后面工作,看样子像是在缝一件衣服。
听到脚步声,店铺主任抬起头来,看样子是以为有客人上门,正准备微笑,看到三个乞丐打扮的人进来,不由一愣。枫叶城的乞丐都是不能进屋乞讨的,否则被打了也是活该。
店主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
“我们想给这个孩子买一套衣服,知道贵店的衣服都是物美价廉,所以慕名前来的。”希里说道。
听到是来买衣服的,而且这个乞丐说话也算中听,店铺主任才露出一点笑容:“想买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需求吗?本店也是有些年头的老店了,绝对是童叟无欺。”
“就给这个孩子买一套,干净朴素就行,另外要便宜一些的。”
店铺主任打量了一下雷恩,见雷恩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个子也小,用不了多少布匹,皱眉思考了一下,转身在身后拿出来一件袍子:“这件袍子是上次我给一个店铺掌柜做衣服,剩下来的一点料子做的,因为剩下的料子太少了,只能做了一件小孩子的衣服,我看正好合适这个孩子的身材。”
希里搓了搓手,拍掉了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接过衣服,只感觉衣服柔软无比,感觉是那样的舒适,远不是自己身上这看不出来形状的粗麻布能比的。
衣服呈现天青色,色泽均匀而素雅,确实是一件好衣服。
“衣服是很好,只是这价格.......”
“这衣服只是剩余的料子做的,又是小孩子的衣服,平时也没人买这么好的料子的小孩子衣服,你们就给点手工费,十五个铜币就行了,看你们也不容易,还想着给孩子买衣服。”
十五个铜币,对于希里和梅洛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但是他也知道店铺主人说的是实话,如果按照这个料子的价格的话,这件衣服至少五十个铜币以上了。
而今天雷恩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的,能穿一件好点的衣服当然更好。
想到这里,希里和梅洛一边对店铺主人表示感谢,一边付了钱。然后拿着衣服当场就把雷恩自己的破外套脱了下来,换上了这件衣服。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这件衣服的雷恩,气质立马就不一样了,加上今天出门前特意洗干净的小脸和打理了的头发,谁还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分明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嘛,虽然年龄小了一点,那也是翩翩小佳公子,反正和乞丐沾不得边了。
“嗯,还不错,正合适。”店铺主人也在旁边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看到衣服上身的实际效果,希里和梅洛也十分满意,于是不住的向店铺主人道谢。
“不用谢了,你们给了钱的。”
“嗯嗯,谢谢,谢谢,那我们就先走了,祝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希里和梅洛还是一边道谢,一边领着雷恩走出了裁缝铺子。
走出巷子后,雷恩还是走两步就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越看越是喜欢,时而伸手拽一下本来就平整的衣角,抚平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希里和梅洛看见雷恩这个样子,相视一笑。这才像一个孩子的样子。平时的雷恩因为要自己养活自己的原因,所以一直表现出了一幅与自身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像个大人一样,这副样子确实少见。
雷恩三人没有了其他事情,在城中就直奔城东的斗武场去了。
雷恩三人对枫叶城都极为熟悉,但是枫叶城斗武场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使偶尔路过,也是绕道而走,原因无他,太危险了。
斗武场顾名思义就是枫叶城比斗的地方。在枫叶城禁止打斗,一是为了维持城中百姓的安全,二也是为了城中的发展,毕如果城中随意打斗的话,对于没有斗气和魔法修为的百姓来说,可以说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这对于城市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那么如果有恩怨实在需要解决的话,斗武场就是专门用来干这个的。只要是自愿走入斗武场的,那么是生是死枫叶城就不管了。所以,斗武场也是枫叶城里唯一一个可以合法杀人的地方。
不过很明显今天的斗武场与平时不一样,今天是枫叶城一年一度的天赋测试时间,而地点就放在能都容纳五万人的斗武场,到时候城主府和各大斗气、魔法学院都会来人现场观摩天赋测试结果,所以没人会在今天来斗武场给自己找死。
当雷恩三人来到斗武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毕竟天赋测试是枫叶城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事情了,看着谁谁谁的孩子天赋怎么样,也是人们茶余饭后不错的谈资。
在人群中,也有机灵的小商贩推着自己的小推车,虽然不敢大声叫卖,却也低声的销售着自己的小吃,或者各种的小玩具。
在斗武场的左侧,有一个摊位,上面拉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天赋测试报名处。”
雷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报名处,就对希里和梅洛说道:“希里爷爷,梅洛爷爷,在那边。”
希里和梅洛一起看了一眼左边的报名处,点了点头。
“走吧,过去报名。”
来到报名地点,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十来个人在排队,雷恩抬头看了一眼希里和梅洛。
“去吧,排队去,把钱拿好。”
“好的,希里爷爷。”
说着,雷恩便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周围的人看到两个乞丐打扮的人带着一个孩子来排队报名,都很诧异的看了雷恩三人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只要不是头脑有问题,自己来找死,否则都不会故意来捣乱,既然是来排队的,至少说明雷恩是来报名测试天赋的。虽然以前没有过乞丐来测试天赋的事情,但是却也没有说乞丐不能来测试,反正报名需要报名费,周围人包括城主府维持秩序的人都没开口说什么。
报名速度很快,不过盏茶功夫,就轮到雷恩了。
只见报名处桌子后面坐了一个灰衣老者,抬头看了雷恩一眼,面无表情。
“叫什么名字?”
“雷恩。”
“年龄?”
“7岁。”
“测试内容?”
“魔法天赋。”
“报名费用,一个银币。交钱,然后拿着你的测试号牌,你是第27个魔法测试者,等会儿测试的时候注意听,叫到你的序号,就去对应的测试地点,魔法天赋测试在广场南边,蓝色区域内,斗气天赋测试在广场北边,红色区域内。”
老者说着递给了雷恩一个蓝色的木牌,上面有一个“27”的数字。
雷恩知道着就是报名的凭证,也不犹豫,连忙拿出一个银币交给了老者,然后双手恭敬的接过号牌。
“谢谢!”
“下一个。”
老者并未看雷恩,而是头也不抬的说道。
雷恩也并不在意,拿着自己的号牌,紧紧的拽在手里,仿佛拽着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