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嫌弃地给林姝一个脑瓜崩:“去太后那挤什么。”
林姝不满地揉揉额头,虽然皇上没使劲,但林姝还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瘪瘪嘴偷偷剜了皇帝一眼。
见皇上若无其事的吃起了菜,林姝以为这是要抵赖,把奖励糊弄过去。委屈巴巴的开口:“那,臣妾不要什么别的奖励了。臣妾一定尽力帮皇上稳定前朝,还要帮皇上瞒天过海,还要侍奉太后,还要礼重皇后……”
皇帝越听越不对味,说是不要奖励,还在这历数自己的辛苦。
忍不住抬手又要给林姝一个脑瓜崩,林姝眼明手快地抄起筷子,夹起一块白玉豆腐,谄媚地冲着皇上笑:“皇上尝尝豆腐。”
白玉豆腐颤巍巍地在筷子中间晃悠,林姝不小心多用了点力,豆腐就断了一点点。
撑住啊豆腐,别掉链子啊!林姝在心里呐喊。
诶诶诶,掉这不行,掉进鱼汤里不得溅皇帝一身。哎哎哎,掉这也不行!这是酱鸭子,掉进去你可就不清白了。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姝,时而紧张地咬着唇,时而放松下来马上又如临大敌,时而瞪大了眼睛好像在警告豆腐,时而又微微点头似是赞赏。
林姝夹着豆腐,悔得肠子都青了。
夹什么不好夹豆腐,下次给皇上夹大骨头,最硬的大骨头。
林姝辛辛苦苦的夹豆腐,连带着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
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拿起碟子接在可怜的豆腐下边。
“快歇会吧。”皇帝满目嫌弃地收回盘子。
于九泊笑呵呵地说:“林婕妤手法厉害,手劲把握的好,奴才是万万夹不住这么久的。”
林姝得意的看皇上一眼,又赞赏的对于九泊说:“本宫就爱听于公公说话,回头本宫亲手绣个荷包送给公公。”
于九泊想起了一些在皇后处看到过的荷包,表情凝固。
皇帝抬头揶揄地笑看于九泊:“林婕妤手法厉害,手劲把握的也好,肯定会绣出最好的荷包给你。”
于九泊哭笑不得,皇帝只要和林姝在一起就也不正经起来。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不断,屋外偷听了许久的阿楠满意地离开。
膳后皇帝命人连夜修整聚和宫,务必在三日后让林姝能顺利搬进去。
皇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长安殿。
“陛下,聚和宫一向是后宫高位妃子所居,林林尚且只是婕妤,这以后新人进宫,必会对林林不满。”
皇后满目担忧,希望皇帝另择别处赏赐给林姝。
皇帝牵过皇后的手,轻轻安抚:“皇后别急。且不说这是母后的意思,林婕妤这段日子,也确实会是最得宠的妃子。”
皇后还不知道林姝在太后那取了经,与皇帝约法三章,听皇帝这话反倒糊涂了:“母后?”
皇帝便将太后教给林姝的“我做宠妃那些年”,悉数告知给皇后。
皇后这一听,还真是太后指定林姝住在聚和宫的,立即从对林姝的担忧,转为对太后的不满。
从大威朝第一代皇帝开始,后宫中最为尊贵的三座宫殿,便是圣安宫、长春宫与聚和宫。
不出意外的话,圣安宫必是太后居所,当然也有会例外,譬如太皇太后如果还在世,太后就会另居别处。长春宫从无例外,必是当朝皇后的居所。聚和宫则代表着荣宠,一般赏赐给宫中的贵妃,或是宫中无皇后,掌握后宫大权的人,再或者真正宠冠后宫的妃子。
无论聚和宫里住的是谁,对长春宫的皇后都是一种威胁。
太后当年也是忌惮过聚合宫里的颂明贵妃的人,如今这般糊弄什么都不懂的林姝,难道是要公开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就算是要成全她与皇帝,那长春宫后的凝露台不更合适吗?林姝无论是恩宠还是家世,都不足以匹配聚和宫。
更何况,她不屑于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法子笼络君心。
皇帝不知道皇后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拍拍皇后的玉手:“放心,朕会护着林婕妤,不让她受到伤害,做一个快乐的宠妃。”
皇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不行,她不能输,她必须稳坐皇后的位置。
自己的父亲官居翰林院掌院学士,人脉甚广,被皇帝多加防备,哪怕战战兢兢,只求安稳度日,也难消皇帝疑心。伯父唯一的女儿就快及笄,自己若是保不住皇后的位子,这位妹妹必是下一位皇后,那她父亲这一支也会受到伯父打压……
皇后不敢再想,在皇帝处告退后直奔圣安宫。
太后对皇后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先前还夸她稳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皇后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太后知她在这方面一向挑不出毛病,笑着让她起身。
婆媳俩没客套几句,皇后就直奔主题。
“母后,臣妾认为,林婕妤不适合迁居聚和宫。”
太后见她如此直接,也不绕弯子:“皇后既知道此事,就该知道林婕妤为何要迁宫,不过都是为了成全你与皇帝一片恩爱罢了。”
皇后不甘示弱:“臣妾感念母后良苦用心,但林婕妤既不是高官显贵之女,也无宠冠后宫的地位,迁居聚和宫,只会为林婕妤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太后淡淡一笑:“那依皇后所言,林婕妤更适合迁居何处?”
皇后就等着太后这句话呢,忙道:“臣妾愚见,不若凝露台更合适。”
太后冷笑一声:“确为愚见。那在外人眼里,林婕妤迁宫凝露台,有何意义?”
皇后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若是迁居凝露台,在外人眼里,只不过离皇后更近了一些罢了,如此一来怕是会有更多不必要的揣测。
“你以为哀家舍得林婕妤遭受非议?若不是林林觉得自己夺了你这个皇后的恩宠,心里过意不去,哀家不会出此下策。”
太后瞥了眼吃惊不已的皇后,开始不紧不慢地给皇后分析林姝现在拥有的势力:“林骁在此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以后也必然受到皇帝器重,前途一片光明。现如今林骁不过二十有余,就已经是正五品定远将军,这还只是个开始。若说林姝家世不匹配,京兆府尹的父亲,定远将军的哥哥,如今唯一的弱处就是在京时间不长,无根基人脉罢了。不过,现在林骁风头无两,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皇后斗志昂扬的身段早就泄了,虽背还直,肩也平,然再也不敢直视太后了。
太后好似说累了一般,轻轻地舒了口气,眼神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后:“此次战役,李家一无劝谏之功,二无沙场战功。就算你父亲没有站到穆郡公这边,但永远摆脱不了是李家人的事实。时移世易,皇后也睁眼看看,现在已经不是李家一家独大的时候了。”
皇后手里的帕子早就被揉成了一团,倔强地不肯接话。
她一直恪守皇后本分,努力做一个贤后,以期为世人称赞,为李家争光。入宫两年了,她几乎不与家人通信,悉心照顾公主,管理宫闱,出格的事一件不做。
李家世代涌现的文臣居多,武将稀少,如今的李家受祖父之功荫庇,承袭爵位,肯吃苦者越发少了,大多靠着裙带关系谋个一官半职。
此次皇帝亲征戎族,李家未有提议劝谏之功是事实,因为穆郡公主张的是谈判求和,而最后皇帝选择了出征。这件事皇后知道,本以为只是提议的决策不同,没想到此一事竟成了李家失意的开始。
皇后一心不闻窗外事,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以至于对林姝的家世印象还停留在林姝初来时,其父林正勉只是一个边疆小郡的府尹。
皇后现在对于林姝迁居聚和宫,已经没有异议,就算是担忧,也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臣妾无异议了。”
太后颔首:“那便好。哀家乏了,退下吧。”
待皇后一走,太后立即唤阿楠去请皇帝过来。
长春宫。
林姝抱着玉玿在檐下数佛豆。
“一,啊,山,七,……”
林姝赶紧打断玉玿:“三后边是四,五,六。”
玉玿听见林姝的声音,仰着头认认真真地听林姝说话,圆圆的眼睛里倒映出林姝恬静的笑容,晃了晃小脑袋上的两个小辫子,咯咯乐的拍手学林姝说话:“戏,五,六……”
林姝立刻吧唧亲了玉玿一口,满目称赞,满口表扬:“真棒!玉玿太棒了!数的真好!”
玉玿能听懂这是在表扬她,小屁股在林姝腿上颠了颠,抓着林姝的衣领就要站起来。
林姝不知道玉玿要做什么,顺着她把她抱在自己腿上站着。还没站稳,一个香香软软的亲亲就落在了林姝的脸颊上。
“哎呦!”林姝的慈母心一瞬间决堤而出,紧紧地搂住玉玿又笑又闹:“我们玉玿怎么这么好哦,好喜欢玉玿啊!”
瞅瞅玉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等皇后回来,问问皇后能不能咬一口,看看这脸蛋是不是嫩豆腐做的。没准和中午的豆腐一个味,虽说难夹了点,但味道着实不错。林姝如是想。
从圣安宫回来的皇后,正看见不太理智的林姝在那傻呵呵的笑。
“参见皇后娘娘。”
身后荷玉的声音惊醒了豆腐梦的林姝,赶忙抱住玉玿请安。
皇后挥挥帕子让林姝起来。
玉玿见是母后回来了,嘴里母后母后的喊着,一手搂住林姝的脖子,一手伸向皇后。
皇后看玉玿这可爱的小模样,刚才在圣安宫里的不郁之气一扫而空,伸手从林姝怀里抱玉玿。
林姝笑眯眯的看皇后,眼见着皇后的慈眉善目一点点凝固。
“嗯?”
林姝颠颠怀里的玉玿,你倒是过去啊,勒着我的脖子干嘛啊。
皇后假装生气地捏捏玉玿的鼻子:“不想让母后抱啊,那就让林娘娘抱着吧,母后不要玉玿了。”
玉玿身子一晃,满眼的震惊之色,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半晌方断断续续地说:“林娘娘,去,承呸宫。”
林姝一愣,随后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连皇后都哭笑不得,当下挥挥帕子:“去,快去,林林带着她回承沛宫去。”
林姝笑的不能自已,坐倒在椅上,哎呦哎呦的揉肚子:“臣妾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白捡了这么大一孩子。”
皇后怕林姝摔了孩子,忙让代桃抱过来,谁知玉玿刚到代桃怀里,就奔着自己小屋的方向拱:“去,带衣服,带小虎。”
皇后好笑的点了点玉玿的小屁股:“去吧去吧,都带去承沛宫吧。”
代桃笑着抱玉玿回了屋里,林姝才好不容易的止了笑,想起此番来的正事,掏掏袖子献宝似的奉给皇后。
“娘娘娘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