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到了太平镇,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曾经的阳西门客成了一具具木桩上的尸体。
秦殇摇头道:“都提醒了他们印堂发黑,结果还是醉死在了这里。可惜,大周的酒一口都还没有喝上。”
百里长生将手中酒尽数洒在地上,高声吟道:“天下是一张棋盘。纵横的线是江湖,万千的修行者只能做那其中的一尾鱼儿。落子的点是高山,唯有五境者才可落子,世人称之为山上高手。江湖儿为了这句话入江湖,今日,老夫用这壶酒送他们出江湖。”
秦殇笑道:“有人去,自然还会再有人来。江湖,还是那个无限广阔的江湖,容得下任何人来往,也还是那个拥挤的江湖,容不得几人跳出。”
百里长生赶紧收手,大为惋惜道:“你小子不早说,可惜了老夫一壶好酒祭了一群死鬼。”
三虎打马而来:“军师,咱堂主叫你。”
客厅,中间豹堂堂主隐豹黑袍裹身,面相平凡,在他左手,是同样几人打扮,却一律带着面具,面具上镂刻着黑豹图样和不同的数字,站在他们身后的统一戴空白面具。右手边只有一人,眉角处一道疤痕。
飞虎子在左边第一位坐下,大咧咧往后一靠,问道:“豹子,看来你收获不小啊。”
“还行,除了几个山上高手和一些四境拼死逃出,其他除了院子里的宗门弟子,薛家人按照老规矩一律活埋,那些阳西来的江湖客,我将他们尽数吊死在镇外,请他们看了我们阳中最后一次夕阳,也算尽了主人的本分了。”
隐豹将视线移到秦殇身上,明锐的目光似乎在刺透一切外在:“糖果,这位兄弟面生啊。”
飞虎子道:“介绍一下,这我新招的军师,秦殇。”
隐豹道:“这可不合总瓢把子刚传下的命令啊。”
飞虎子反驳道:“总瓢把子也说过,人才,任何时候都要放在第一位。这位一人就药倒了十几个金庭山弟子,交了投名状,算得上人才吧。”
隐豹道:“你说他一个小小的二境,药倒了黄金势力金庭山的弟子,交了投名状?”
“没错。”飞虎子得意道:“而且我刚和他提到人质,他马上就能想到绑票,就连下手的方式都和你一模一样。你说说,这是不是人才?”
隐豹点头道:“自然算。恭喜虎堂喜得人才。”
出了大门,刀疤脸迫不及待地追上,指着秦殇道:“糖果,你真打算让这家伙当我们军师?”
飞虎子打掉刀疤脸的手,不客气道:“不是我们,是我。幕沉,注意对我军师的态度。”
幕沉道:“你连他底细都不清楚,就放在身边,万一他是薛家派来的卧底呢?就算不是,一个用药的下三滥,你能指望他的忠诚?”
闻言,飞虎子神色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指着秦殇道:“军师,你来给他解释。”
秦殇:“幕公子的怀疑没错…”
飞虎子的虎头九环大刀立刻压在秦殇肩膀,可见自家主公的信任何其有限。
秦殇面不改色道:“不过幕公子却忽视了两点:第一,薛家绝没有胆量,也没有能耐用金庭山的精英弟子做陷阱;第二,主公花钱是为了用我的能力,又不是忠诚。”
“没错,我就是看重军师的能力,”飞虎子收回大刀,对幕沉仰起天鹅颈道:“你这人真烦,找军师又不是招夫婿,就得找那德行优良的。再说了,这里是薛娄山,下三滥怎么了?军师,跟本主公走。”
“遵命,主公。”
幕沉盯着二人有说有笑的背影,酸溜溜骂一句小白脸,却不知秦殇却在凭本事挣饭吃。
“主公,小可有一计。”
飞虎子刻意变粗了嗓音道:“军师有计,快快献来。”
秦殇道:“既然隐豹走脱了一批高手,这里的消息已经泄露,反贼们必会半路劫囚。”
飞虎子欣喜道:“军师又猜到了。我来太平镇,就是为了支援隐豹。”
秦殇道:“主公深谋远虑,不过…反贼毕竟人多势众,主公纵然算到,也难免…老话说一力降十会,主公虽强,毕竟不是山上级别的高手啊。”
飞虎子不在意道:“军师无需多虑,那些宗门高手都被老瓢把子带人牵制,抽不出身来。”
秦殇以脚垛地,大呼道:“如此,主公没有后手,就失算了。”
飞虎子赶紧问道:“哪里失算了?”
秦殇道:“主公不提那些逃走的反贼,想必是自信自家的毒,便是逃走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出手之力。可我迷晕的那些弟子,可都会画符。”
飞虎子吃惊道:“你是说神符师?”
秦殇点头道:“而且我听他们说过,那位长老是个不亚于老一辈的天才。”
飞虎子紧张道:“我听长老们说过,到了神符师境界,符阵以勾连天地元气为主,力量无穷无尽。”
秦殇轻轻拍了拍飞虎子肩头,笑道:“主公勿忧,小可有计。”
飞虎子惊喜道:“军师快说。”
秦殇小声道:“还是原计划,只绑三家,然后…跑路。”
飞虎子生气道:“你要我扔下兄弟,自己跑路?”
秦殇:“没错。”
飞虎子问道:“豹子可也是山上层次的高手,难道就接不下那神符师?”
“非也、非也。”秦殇凑到耳边:“人是从隐豹手下逃走,他却隐瞒与你,原因只有一个,他要你当替死鬼,自己偷偷带着黄金势力的俘虏跑路。不过他的心思未必瞒得过对手,唯有我们是在事后出现,没人防备。所以,优势在我啊,主公。”
飞虎子迟疑道:“豹子真的会逃?”
秦殇道:“主公若是不信,可以一试。只需这般…”
飞虎子深深看了眼秦殇,然后掉头回去。
幕沉高兴道:“糖果,是不是那军师惹你生气了?我就说小白脸靠不住。”
“滚开。”
飞虎子一把推开,气冲冲找到隐豹。
隐豹笑着问道:“是谁不开眼,惹糖果生气了?”
飞虎子盯着隐豹,长长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后,问道:“这次行动虽然是你出手,可我一路冒险尾随,你才能知道他们的行程。所以这功劳有我一半吧?”
隐豹点头道:“当然。”
飞虎子又道:“可现在俘虏都是你的人看管,我手中一个人都没有,回了山后,这功劳不就归你一个人了?”
“原来糖果是为这个生气啊,用不着。”隐豹笑道:“此事我已有考虑,这一次抓到了五家黄金势力的弟子,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所以我打算自己看管三家,由你看管另外两家。”
飞虎子怀疑道:“你真的愿意将两家交给我?”
“这还能骗你不成。”隐豹继续道:“此外,我豹堂一向是隐于暗中,行刺杀之事,不适合呆在明面,所以押送一事,我还想麻烦你来负责,如何?”
“不必了,你仗义,我也不贪,只要那两家。”
飞虎子说完,毫不犹豫的掉头离开,留下隐豹一人,其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数十车辆黑布笼罩出了太平镇,一路向薛娄山疾行,涉过一条河流时,无数光线从水中飞起,在天空形成一座笼罩数千米的符阵,在符阵中央嵌着一枚“囚”字符。
“水蛇。”
遥遥一声响起,十五长老从石后走出,随着他一步步迈出,河水聚成无数多的水蛇,将一个个薛娄山人马死死纠缠住,拖进河水。等他到了河边,薛娄山已无一人。
“破。”
随他吐出一字,马车纷纷炸开,里面全部是昏迷的各宗弟子。
“果然,少了五家黄金势力。”
十五长老随手一挥,符阵便将所有弟子转移到岸上。
一处山坡后面,飞虎子死死咬住嘴唇,默默流着眼泪。秦殇见状,将人抗在肩头离开,找到藏在山间的车辆,吩咐出发。
车辕上,百里长生笑问:“小姑娘是被吓破胆了?”
秦殇道:“这小姑娘毕竟是个二代,经历浅,年岁小。上千人,或许里面有她不少熟人,仅仅五个呼吸,就全部沉了河,难免对心理冲击过大,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百里长生道:“四境五境一境之差,前者只在水里,后者却在山上,老夫当年也堪堪能和山脚的高手比一比,往上一百年,唯一能够确认的战绩,就只有那北海的北冥先天以四境拳毙第三重山的高手,自此江湖的光彩他一人便夺走了八分。”
秦殇道:“你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提到北冥先天了?怎么,被打过,有了心魔?”
“是互打。”百里长生纠正道:“老夫也不完全是吃素的。”
秦殇点头道:“没错,我作证,鸡腿是肉不是素。”
“你小子不信老夫是吧。”
百里长生笑了笑,默然许久后突然幽幽一句:“人都说见他如见神明,其实更见心魔。他…就好像不在九五境界中。”
连续数日的赶路后,车队终于到了薛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