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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秦长老下山

这一日薛娄山千帆竞发,鼓声震天,欢送新任秦长老,下了山后,转坐十六抬大轿,二十铜锣,二十唢呐开道,五百人马影从,热热闹闹到了大王子营前,却只有十五长老孤零零一人迎接。

十五长老走到滑竿前,抱拳问道:“前辈,我金庭山的弟子没有一起回来?”

百里长生白了眼道:“你家弟子问我,一边去,别耽误老夫…乘凉。”

十五长老只好抬头问道:“秦小兄弟,我金庭山弟子没有一起回来?”

秦殇从轿子上探出头,阴影恰好投在十五长老脸上,随口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家弟子被我当我投名状换了长老之位了?不过你放心,他们吃好喝好,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危险。”

十五长老又问道:“那我家侄女呢,就是妍兮,我是他小叔,叫我顾十五就好。”

秦殇道:“还在房车里闭死关,她可以还给你。”

顾十五苦笑道:“那…暂且如此吧。”

秦殇问道:“你是接待大使,我的住所安排妥当了吗?”

顾十五摇头道:“我不是啊,据我所知,大王子没安排接待大使,也没允许你们可以进入大营。”

秦殇点头道:“明白,我们就在边上扎营好了,不过吃喝问题,还得劳烦你和薛家协商一番,不要忘了提醒他们不要下毒。”

顾十五点头:“明白,如此,十五就先告辞了。秦兄弟,前辈保重。”

一声令下,五百人马日落之前便建好了营地,在占地二百米的大帐篷里,秦殇郑重交代了一番工作:“我们的工作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你们最好就乖乖呆在自己帐篷里,兄弟们也不要随意走动。”

飞虎子不解道:“你不是应该想办法弄清楚大王子他们想要什么吗?”

秦殇道:“他们想要的,是我们能给的,这是买卖,不要上赶。正好你也趁着机会好好休息。”

武师抱拳道:“既然大使如此安排,那我们从命就是。”

到了晚餐时刻,佳肴美酒流水般摆到桌上,秦殇问道:“你们是把全营的伙食都摆上了?”

管事拱手笑道:“回姑爷,这是您一个人的。”

秦殇顿感不妙。

“姑爷?”百里长生狠狠咽下食物,惊奇道:“这又是哪家?”

“当然是我薛家。”

下一刻帘帐掀开,薛万仞大笑道:“姐夫,我一听名字就怀疑是你,果然是你啊。”

秦殇头大:“果然也是你。”

薛万仞坐下,笑道:“姐夫既然来了自家地盘,明日就去看看我姐?”

秦殇道:“不去。”

薛万仞道:“没关系,我让我姐来看你也行。”

“不行。”

薛万仞恍然道:“明白,姐夫还在执行卧底任务,暴露不得。”

秦殇深吸口气,劝说道:“心有梅花,行过万仞。一个父亲,对子女的未来,期待他们心中有着梅花一样的无畏和骄傲,去走过人生的万千困境。如此父亲,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你姐不顾安危的复仇,定然心疼,若是还搭上了一生的幸福,恐难瞑目。所以请你转告她,大仇得报,从此雨过天晴,以身相许,应是两悦良人。”

薛万仞闻言,沉默了许久,神情沉重地开口道:“父亲生前最喜梅花,每年都会带着全家去梅山看梅花,距离最后一次,已有十年之久,家姐也有十年不曾真心笑过了。可自从得知隐豹被杀,大仇得报,她的笑容就一日不曾少过,对姐夫的询问也一日不曾断过。如今听姐夫说出这般言语,才肯定姐夫就是家姐良人。不过,姐夫的话,我一定会带给家姐,由她自己决定。”

秦殇点头道:“如此就好。”

自秦殇到来以后,终日闭门不出,大王子营中的人有意远远避开,两方始终不相往来,直到两个多月后,大王子一方八人团的造访才打破了这种冰局。

八人团由顾十五领路,冰莲子和莫问肃并四位随从陪同,为首之人竟让百里长生发出一声轻咦。

只见那人一身西野蛮人的绒袍衣着和辫发头饰装扮,长相俊俏、肤质白腻、眉角飞舞、顾盼间英气勃发,却非但不显得过于阳气,反而是显出一种中性的极致吸引力。

顾十五出言介绍:“此乃…大王子使者尚林。”

不等秦殇问候,尚林先开口,声音有一种刚柔并济的特殊韵味,道:“你就是秦殇吧。”

话音未落,竟当场拳脚比划起来,只见他一手为拳,一手为掌,双臂在近前一尺封闭如墙,拳掌也能随意互换,配合脚下沉稳步伐前后移动一次,又戛然收住。

“如何?”

尚林虽是问句,可他浑身散发出的强势和骄傲,显然是一种高调的宣示。

秦殇竖起拇指赞道:“好活。”

百里长生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公子,看看人家郎君,打得多精彩。你一手缠绕,人家便以双臂为墙封堵你的气劲。你若是以手臂强行穿入,人家一手为拳可击打,一手为掌可推挡。你若是再倾身攻来,人家步伐扎根地面,仅以前后移动,即可保持距离,又能不被拉扯。你的一手缠绕功夫,人家可是破了。”

秦殇笑道:“打我何必如此复杂,以三境修为一拳即可。”

尚林眉角一挑,轻哼一声道:“还没有人需我以境界压之。”

走到秦殇面前,竟是强势地想要让秦殇让出主位。

秦殇起身避席道:“我比较喜欢筵席跪坐,你若不喜欢,我们去椅子。”

尚林跪坐下去,脚跟和臀部悬着一条线,不着力,双手自然合在大腿,上身有一点微微向前的角度,开口道:“高型坐具虽然舒适一些,可武士举止,自有姿仪。坐为亢龙仪,行为虎仪,站为凤仪。这些姿仪不仅雅观,而且时刻都可以锻炼力量,士家大族再配合高深的龙、虎、凤桩法,效果最佳。”

秦殇在其下手位置,一屁股压在脚跟上,点头道:“受教,下次坐椅子,不做这附庸风雅的事了。只是这一次,就坐筵席吧。”

听到秦殇的话,椅子上坐的飞虎子和武师二人,还有顾十五、冰莲子、莫问肃各在两边坐下。

尚林的目光又转到了茶具上,一一检查后,点头道:“你这茶具、茶叶、茶盐、木炭还算勉强可以。”

秦殇笑道:“不才不善茶道,粗饮罢了。”

“煮茶讲究茶、水、火、器四合其美。”

尚林上手点火、倒水,然后取出茶饼在炭火上烘干,等待冷却后敲成小块,倒入碾钵碾碎,最后用萝筛选颗粒,开口道:“只有经过挑选,粗细适中的颗粒,煮出的茶才味道纯正,不会苦涩。你既然选择入萝,就该等待筛选,何故就急着跳走,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

秦殇道:“出来打工,图的就是打一天工能得一天钱,又不是要当三公九卿,我能忍你几个月没有工资,那是为了公车旅行。”

尚林筛选的手一停,拧起眉心问道:“那为人臣的起码忠诚呢,你短短数月就已经改易三姓了。”

“臣?那起码得是士阶层吧,我差太远。”秦殇笑道:“公子家也没有余粮啊,还有一个老仆要养,你们停顿不走,我趁着空闲,打份零工赚点钱不过分吧。”

尚林冷笑道:“给山贼打工,对付原主人,你倒也别致。”

秦殇敲敲桌面:“水起气泡了,再烧开了就不好了。”

尚林闻言,给水中加茶盐,继续等水汽增加,舀出一勺备用,然后搅拌出旋涡放入茶叶,再煮一会儿后将舀出的一勺水加入止沸,随后下火,舀出八碗,最后手在上面一挥,茶碗就到了每个人面前。

秦殇端起茶碗轻啧一口,尚林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秦殇道:“第一,我不是奴隶,故而没有主人。第二,没必要因为主家身份,就分个贵贱高低,左右是伸手讨饭而已。”

尚林突然一笑,掩嘴的样子竟有些小巧的感觉,道:“你也算是滚刀肉,真小人了。好了,今天也算有趣了。”

尚林起身往外走去,秦殇道:“茶还没喝一口呢。”

尚林摆摆手道:“赏你了。”

秦殇道:“果然,跟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混,小气。”

夜里,秦殇说道:“老瓢把子向我问计,我出上中下三计,那其实就是我对这场闹剧推演的三个阶段。今天尚林来了,说明第一阶段要过了,知道为什么吗?”

百里长生道:“深秋到了,冬天还会远吗?”

“没错。”秦殇眼神颇有些期待道:“薛娄山凭借水船、芦苇还有山中水道的复杂才阻拦住了大王子的修行者大军,可水一结冰,修行者可就全成了吃人的猛虎。看来,我们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百里长生问道:“我们还要回去?”

“当然。”秦殇道:“薛娄山还没有破产,工资还是可以继续挣的。”

百里长生冷然一笑道:“秦小子,你最好注意一点,这滩水池里,恐怕不止潜着你我二人。”

秦殇笑道:“无妨,他们应该对这场闹剧没兴趣,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在下一场,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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