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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巫药经

京师,紫禁城,坤泰宫。

李贵妃正在铜镜前顾影自怜,然而镜中的容貌却变幻不停,刹那间已变幻了几十种,皆是沉陷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容貌。

架子上的鹦鹉静默不言,心中却在感叹,只不知他本来的面貌是哪种?

镜中人忽然开口道:“穷奇还是没有消息吗?”

那鹦鹉低头道:“禀大人,穷奇大人已经奉命前往巫山天帝药斋取药,至今还没有消息。九尾狐大人已经再三催促,请您务必尽快获取西王母玉环的秘密。”

李贵妃冷“哼”一声,恨恨地道:“他倒是清闲自在,整天只知道动口摇舌,我等辛苦劳累反遭责难!”

那鹦鹉沉默片刻,又道:“其实,这也是至尊大人的意思。”

李贵妃听到“至尊”这个称呼,不禁打了个冷颤,柔声说道:“我怎敢忘了至尊大人现时的处境?并非是我不尽力,只是我已用尽手段,除了玉环外,至今仍然一无所得。据我推断,那昏君似乎也并不知道其中隐秘。”

鹦鹉道:“九尾狐大人特意向至尊大人推荐,由您来完成这项任务。而且他说,我魔族中也只有您能完成这项任务。”

李贵妃听完登时嫣然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他是怎么说我的?”

鹦鹉身子前倾,侧头说道:“他说混沌大人您无相无貌、变化万千、擅长歌舞。又魔法高深,能惑心摄魂,乃是我魔族一等一的人才。只可惜……”

李贵妃听完眉头一皱,怒道:“可惜什么?”

鹦鹉似乎颇为顾忌,低声说道:“可惜……少了点英雄气概……”

刹那间,镜中人的眼神变得如刀子般凌厉,无形的杀气顿时充斥满整个房间。

混沌,位列上古四大凶兽,向来自大骄傲。平素只对饕餮、穷奇等几位神兽另眼相待,哪怕是九尾天狐也从来不放在眼里。

鹦鹉打了个冷战,不由得缩紧了身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阴森诡秘,仿佛来自幽冥地府,恨恨地道:“他也配说什么英雄气概?当年他还不是选择了归顺投降?”

不知过了多久,李贵妃又恢复了那柔媚的形态,起立躬身说道:“尊使请回吧。请转告至尊,属下必当竭尽全力,尽快获取玉珏隐秘。”

只听得“扑棱”一声,一只翠绿色的红嘴鹦鹉飞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

《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

巫山,天帝药斋。

随着符箓的黯淡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虽然旁人看来似乎轻而易举,但只有袁守仁知道适才的凶险。

但凡施法步骤、符箓稍有偏差,三人不仅会丧失神志,如同行尸走肉。还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不可逃脱。

袁守仁不禁感叹:“这药斋所部奇门遁甲的威力,虽历经千年,竟未有丝毫衰减。天机之玄奥神秘,当真是深不可测!”

话未说完,四周岩壁层层碎裂剥落,四个金光大字赫然显露——“天帝药斋”。

原来那八个字只是表象,真正的药斋是在里面一层。

四个金字旁边缓缓凹进去一块,而后向旁侧移动,一个入口逐渐出现在眼前。

设计巧妙,犹如人助,门未开时丝毫不见缝隙,真是鬼斧神工、神乎其技!

但见入口处七彩霞光流动闪烁,千变万化,如梦似幻,恍如九天仙境。

三人虽都不是贪婪奸猾之人,却也不禁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入得洞口,只见一尊九尾老虎神兽雕塑矗立一旁。身躯雄壮,威武不凡。只是面部被掏了一个洞,七彩霞光便是从这洞里散发出来。

袁、孙二人对望一眼,这尊雕塑造型可是太熟悉了,跟他们那死去的大哥简直一模一样,正是《山海经》里记载的神兽陆吾。

三人遍观四周,只见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光篆字,起始处有四个大字——“十巫药经”,光芒四射,引人注目。

旁人还不觉得如何,孙司命登时心神一震。

“巫”字,从工从人,而“工”字的上下两个横线就代表着“天”与“地”,中间的“l”代表着沟通天地之天柱,表示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中间的人,就是沟通天地之使者,也就是“巫”。

远古时代的巫,实际上就是原始社会的知识阶层。他们既是沟通人神信息、主持祭祀、祈祷、占、算卦等宗教的巫师,又是从事医疗治病、采药炼丹的始祖,还是社会礼仪制度、文艺表演艺术的先驱。

据传“巫山十巫”皆是能上天、下地、通鬼神的巫师,不仅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荣、地位,还都是神医,更与不死药的传说紧密相关。

《山海经·海内西经》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窫窳者,蛇身人面,贰负臣所杀也。”

这部经书名为《十巫医经》,集上古十位医术最为精湛的巫师的医术、心血之大成,叫人如何不心向往之?

他生平唯对医术最是痴迷,如今看到前所未闻的上古医书妙方,便如酒鬼碰到美酒佳酿一般,心痒难耐、喜不自禁。

当下也顾不上有无机关陷阱,只身向前,恨不能立时将这鸿篇巨制尽收心间。

那石壁上刻道:“夫医者,非仁爱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医之为道大矣,医之为任重矣。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医,仁术也。为医者,须绝驰骛利名之心,专博施救援之志。仁人君子,必笃于情。凡为医者,性情温雅,志必谦恭,动必礼节,举止和柔。

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望闻问切宜详,补泻寒温宜辨。

凡为医道,必先正己,然后正物。正己者,谓明理以尽数也;正物者,谓能用药以对病也。

未医彼病,先医我心。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勿重利,当存仁义,贫富虽殊,药施无二。业医者,活人之心不可无,而自私之心不可有。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医非仁爱不可托,非廉洁不可信……”

除总纲的四诊、八纲、八法外,脉络、针灸、方剂、本草、伤寒、杂病等记载更是尽善尽美,更有移头续足等前所未见、骇人听闻的方案论述。

孙司命本对自己医术颇为自豪,常以天下第一自居。哪知在此书面前,自己不过如一三岁孩童一般。只看得孙司命心花怒放、如痴如醉,便是此刻立时死去也是心满意足的了。

孙司命时而大喜,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叹气。时而紧握拳头,似是面对紧要关头;时而点头赞叹,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他此刻心里全是石壁上的奇方妙术,对自己的神情仪态竟毫不知情。

袁守仁和觉心大师二人知他此刻已沉迷其中,灵魂出窍,超然物外。当下也不打扰,只觉好笑。

到最后,孙司命更是失魂落魄一般,神情茫然,喃喃地道:“长生不死……长生……不死……”

《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郭璞《巫咸山赋》更载:"巫咸以鸿术为帝尧医师,生为上公,死为贵神,封于是山,因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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