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湟水南的小南川,村名叫做毛家寨,这里虽然有些名声,但实际上是个山大川窄的小地方,东西宽不过两公里,南北长只有二十余公里,两面群山起伏,沟壑数道,中间是一道平川开阔地。
小南川里除了一道河滩外,自南向北、一溜儿分布着许多村庄和田园,到处生长着成林的杨柳树,一共有大小村庄几十个,生活着近万人口。南面拉脊儿老石山下,有六处脑山区。六道沟里的水下来,全在这里汇合,形成了一个中型河水道,河水自南向北,蜿蜒长驱,流出小峡外,汇入湟水河。个村庄虽距西宁只有二十多公里,但因有乐家湾南山相阻隔,交通闭塞、经济十分困难,便成了非常偏僻而落后的地方。
我们村子是个一堡三滩的大庄子。在我小时候,这里只住着一百三十多户人家,每户平均有六口人,虽然是个山高沟深、土质粗劣的黄土地,但由于气候温和、庄田宽阔,所以对庄稼人来说,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这里的河水在一般时期清澈而又淡甜,是庄稼和人畜的命根子,但也有它的弊端,那就是每逢旱季时,经常断流,渴死鱼虾。到了汛期洪水泛滥,毁林冲田,特别是割断了去西宁的道路,使人们长时间无法进城。
因为天地宽广,所以种植的农作物多种多样,出产的有小麦、青稞、大豆、豌豆、胡麻、菜籽和洋芋蛋等。在干旱浅山地里,还少量种点玉麦、燕麦等,把它们拌成炒面,作为度荒糊口的主食品。
人们常说:土地是有了苦心刮金板,没有苦心刮脖颈(收成无几、皇粮照纳)。确实是这样,只要精心耕耘,风调雨顺,农民的生活也算舒服,从来没遇过大荒年。全村人均有水地一亩左右,权当作生活的靠山,还有山旱地二、三亩,虽然是十年九旱,但若遇上老天爷帮忙,也能搞上半年的盘缠。水地确实是门前的刮金板,而那些大量的山旱地都挂在高山峻岭、沟壑纵横的山坡上,地远坡陡,人们称它是摔死雀儿绊死蛇的地方,耕作起来十分艰难,所有的农活儿全靠牲口驮、运、拉。无奈间,家家都养着一两头骡、马和尕驴儿,它们是农村的主要动力,也是难以分离的伙伴。而那些勤苦的牛们,因为爬山慢、吃草多、产奶又无处销售,所以就在这里没有人缘了。
说起经济条件,实在不容乐观,山川里柳树很多,榆树、尖叶柳树很少,果树十分罕见。粮食自给,时而有缺,蔬菜时有时无,只有少数人家里有点供自己观赏的零星花木。在荒山野沟里生长着牧草,所以人们除了做庄稼外,还养点绵羊、山羊。一来三大两老地变点钱,二来一年半载的解个馋。主要还是用羊毛装衣被、擀毡、织褐做衣服、制口袋等。
莫说猫猫狗狗之事,至于养猪下蛋的事,全由婆媳们包揽。猪钱则由男人们拿上办大事,蛋钱婆媳们攥得紧,一般用在针头线脑和盐巴洋火上,这里的情景说不完。无论如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尤其是个我的出生地,山山水水养育了我们,总觉得山亲、水亲、草木亲,是个十分可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