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依然健步如飞的向着敌营深处前进，他并不知道刚被他刺倒的那个美国大兵死前想了些什么，也完全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这十几日的踏冰卧雪为的就是此时此刻可以多杀几个敌人，他知道敌人还有许多，他还远远没有杀够，这是他的职责，这是他的工作，这是他作为一个中国志愿军来此的使命“消灭敌人，保家卫国。”
战场上无数个志愿军战士跟老乔一样，掀翻一个个美军帐篷，捅死每个够得着的美国大兵。他们虽然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身上也只有单薄的棉衣，此刻却如一群矫健的豹子，驱赶着一堆硕大的羊驼，追的那些补给充足，防寒设施完备的美军哭爹喊娘。
直到他们追到一个村庄前，面前黑压压的一片房子，那些逃跑的美国兵跌跌撞撞的从那些房屋的阴影中窜了进去。志愿军战士正要跟着追进去，突然间那排阴影前照射出了雪亮的灯束，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强光晃的前排的志愿军战士眼睛都睁不开了。
接着响起了连串“哒哒哒”的机关枪发射声，间杂着“轰轰”的炮鸣声也响了起来。追在前面的一排志愿军战士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中。原来那些阴影不是村庄的房屋，而是敌人成排的坦克，美国佬把坦克布置成环形防御阵，作为固定火力点兼做城墙来抵挡志愿军的追击。
坦克上的机枪不停的扫射着，向着被坦克车前灯照亮的所有活动的目标泼洒着弹雨，火炮向着稍远处发射着杀伤榴弹，组成火网拦截志愿军后续部队的向前支援，那些刚才还在逃跑的美军士兵此时也端起了枪躲在坦克后面“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
一道由金属弹药组成的幕布在美军阵地前拉起，很快阵地前再也没有会动的目标了。追击而来的其他志愿军也被枪炮阻隔在了远处的树林里不能前进。即使这样，美国佬的枪炮也没有停止射击，仿佛只有这样不断的倾泻火力，才能填补内心的惶恐。
此时，老乔跟他的连队也都被阻挡在树林中，望着那密集排列宣泄着枪炮弹药的坦克目眦欲裂，随手抓过一根爆破筒就跟身后的连长请命：“连长，让我带着我的排上去吧，保证把这些铁疙瘩敲出一个缺口来。”
连长望了望前方阵地火力的密度，又抬手看了下时间，拦住了正要冲上前去的老乔：“美国佬这是拿弹药换时间那，天亮了他们就能呼叫飞机支援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抢占附近高地，把他们围起来，防止天亮他们突围。”
老乔看了眼倒在前方的志愿军战士，懊恼的捶了下自己脑袋，只得带着部下去附近山坡前的一个小高地构筑防御工事去了。
在天寒地冻的夜晚挖工事也是个苦活，土地冻的生硬，老乔手底下一个排的兵用工兵铲挖了好久才挖出几条不深的沟渠。
“无论用什么办法，加快速度，战壕不但要深挖，还要在侧壁横向挖几个防空洞出来，现在不拼命挖土，天一亮就只能用命填沟了，美国佬的火力可不是国军美械师能比的。”老乔边挖边鼓动大家。
战士们果然又加快了动作，有的把刺刀抽出来先把土插松再挖，有的索性用手开始扒战壕里的积土。
边挖着工事有战士就忍不住问道：“排长，这美国佬火力再猛，比起当年杜聿明，黄百韬来怎么样啊？当年在淮海战场上他们不也号称全装美械师吗？不一样被我们敲掉了。”
“屁，他们那些美械师都是打了折扣的，你没看见昨晚我们进攻的那个美军营么，一个营光坦克就有好几辆，杜聿明他们有这装备？别废话，赶紧挖，有时间扯闲篇不如多挖几条战壕，人散的开些，别挤在一起明天没几炮就让美国鬼子干光了。”老乔啐了口唾沫教训道。
经过大半夜的苦干，在天亮前他们终于在小高地上挖出三条符合老乔标准的战壕，全排二十几个人就分散隐蔽在这三条战壕中等待天明美军的突围进攻。
忙的时候不觉得，这一闲下来肚子立马觉得饿了，由于后勤补给困难，志愿军们这十几天里总共也没正经吃上几顿饭。
老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从身上掏出一个冻的发黑的土豆，没舍得吃，看了眼又塞了回去，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口粮了，从战壕边抓了把雪，嚼了嚼咽了下去。
赶了十天的路，打了一整晚的仗，一会困意就上来了，老乔几个一条战壕的弟兄，互相凑在一起取暖一会不自觉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他是被铺天盖地的轰鸣声震醒的。大地在颤抖，无数的炮弹砸落在他们这个小高地上，炮弹密集到爆炸声连成了一片。昨晚的小树林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根根残留的短木桩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堑壕壁的土被震的扑簌簌的往下落。
炮声刚停，天空中又响起了飞机的啸叫声，重磅的航空炸弹爆炸掀起的土差点把战壕掩埋，老乔赶忙一个翻身躲进了侧壁挖的防空洞内，紧接着一阵炽烈的热浪就涌进了战壕，那是老美的凝固油弹。
老乔在防空洞内赶紧用棉被包了土堵在洞口处，以防止火焰倒卷进洞里。防空洞里的泥土经过头顶火焰的炙烤，雪水都溶化了，泥土也变得潮湿，这到是暂时不用担心在洞里被烤熟了。可猛烈的燃烧大量的消耗着四周的氧气，老乔觉得有些窒息，开始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还好把洞口堵上的早，不然很可能防空洞里这些空气也早被一抽而光了。
终于，老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外面也没有了飞机的轰鸣声，他扒开防空洞的洞口，却见洞外的战壕已经被泥土掩埋了。好在都是些浮土，他赶紧挖开浮土，不管不顾的探出身去大口的呼吸着灼热的空气。
周围已经看不出昨晚那小高地的地貌了，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跟航空炸弹炸出来的大坑，那三条战壕也被土埋的只剩下浅浅的三条痕迹，周围一个战士都看不见了。
“还有人吗？还有活着的吗？有的话赶紧吱一声！！”老乔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吱！！”随着这一声，一个小战士的脑袋从土里钻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泥土，跟田鼠还真像。“排长你还活着啊？”小战士接口道。
“废话，我死了还能在这边招呼你们啊，你当我是在叫魂那？”老乔一脸欣喜的看向他，语气却故作严肃。
随着他们的对话，陆陆续续的又有十几个战士从土里钻了出来，但之后无论老乔跟战士们再怎么呼唤，土里也没有动静了。
老乔的眼睛有些发酸，就这么一会，他的排二十几个人就消失小一半了。
“准备战斗，敌人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