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李星火说要把钱还回来,老人第一个不乐意了,只说道:“你干啥?我给娃的钱,你还啥还?”
老人原是跟自己儿子因为要钱的事吵了一架,吵架之中,儿子发现了老人的钱少了,追问之下,老人便气愤的说了捐赠的事。
老人本也是被气急了,一分钱都不给儿子,谁知儿子却剑走偏锋,要把钱背着自己要回来。
要不是警察去找到她,她还蒙在鼓里呢。
李星火叹了一声,那老人就是不肯让她还。
这时一旁的警察也纷纷弄明白了事情,便对那男子说:“这个钱是你母亲自己的对吧?”
等男子点头,警察又说:“从法律层面来说,既然是你母亲自己的,那这钱的处置权就在她那里。”
“再者我们也证实了这位女同志的身份,她的确是一名老师。况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母亲的确是出于自愿的,不受蒙蔽的情况下捐助的钱。”
“所以,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对你们进行私下调解。”
警察的一番话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了,老太看着儿子一副挫败样,顿时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她绝不让李星火还钱,只说道:“你要是不收,那我就跟着你募捐去!”
那男子却突然出声讽刺说:“咋?现在老了快入土了知道做好人了?以前看你卖我姐的时候咋没这么好心过?”
卖?
在场所有人都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却听那男子又说:“我姐才多大,还有一年才十八,就给你嫁给那老板!年龄跟你一样大了吧?咋,这会杀了人吃了肉开始装好人了?”
“你们瞧瞧,你们都以为我多么不是东西,那老太婆子一副菩萨心肠。你们可没见过当年,她有多狠心呐。啧啧啧。”
男子这样说,老人气得双唇打颤,却没有一字一句的反驳。众人已经知晓了老人的答案。
原是几年前,一家人下海经商,投资失败,一时间负债累累。老人的丈夫因不堪其辱,跳楼要自杀,却没摔死落了一个半身瘫痪。
家里没有钱可以看病,正在上学的女儿就动了别的心思,老人虽然心里不赞同,和现实的重担逼得她只能强忍着痛苦同意了。
强颜欢笑送女儿嫁了人。
有时候女儿也会跟她说一些报喜不报忧的话,但她也是女人,怎么能感觉不出这笑意里面的勉强呢?
“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老人再度哽咽。
所有人都静静地,没有指责,没有轻蔑的倾听着,,充当这老人的子女,听她说出这些年来一路的艰辛历程。
……
李星火出派出所时,几个警察叫住了她,那会的高个子警察就说:“你说的关于募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也想为孩子们出一份力。”
说着三五个警察各自掏出了一些钱,数了数交给李星火说:“也不多,兄弟里好多要养家糊口,见谅!多少也算心意,替我们向孩子们问好!”
李星火心情大起大伏,拿着募捐箱慢慢的回了招待所。
回去时,卓老师还没睡,显然方才警察说证实身份,找的应该就是卓老师证明的。
卓老师也不问什么,只淡淡的翻着书页。
李星火也累了,乏了,卓老师不问她就不想去说这些事。她只想草草的洗漱完,睡个觉。
李星火刚要躺在床上,掀开被子,忽然发现床铺上一叠钱。
李星火还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再仔细搓搓,这才发现是真的。
此时就听卓老师说:“下面五张是石源清的,上面两张是我的。”
“收着吧”她说。
李星火顿了顿,说:“好。”
李星火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世上总还是温暖的日子多的。
她既没有问那位说话官腔的石科长怎么会知道她在募捐,还自己出了钱,也不想知道卓老师永远令人猜不透的想法。
李星火抱着那炙热的温暖,一夜好梦。
第二天踏上了回学校的日子。
在此之前,她把所有的钱都数了一遍存进银行。
学校里一切如常,除了为数不多的学生外就是几个身兼多职的老师。
于梅也正好上班了,李星火身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
她就开始琢磨着打工的事。
不过还得找没有时间限制的,否则她就没办法兼顾教学了。
这件事被林雷知道了,林雷劝说无果后,只好帮忙寻摸着工作。
与此同时,林雷又问李星火要去了那张卡号并且寄了一封回信。
上面提到县上有个临时工的工作。
说是帮县政府和一些养老院福利院扫雪的,日结工资。
林雷的意思是,可以试一试,因为这个没有时间要求,但保证是下了雪就得扫干净。
但唯一不方便的地方是,地点在县上,李星火每次都要倒车,如果没有车了就要走路。
李星火自个想了想,倒没觉得走路不方便,一口应了。最主要的是,她目前也没有别的选择。
敲定后的第三天中午,天公作美,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实在是跟绒花似的,一大朵一大朵的。
李星火记着扫雪的事,于是放学铃子一响,她挨个送学生出校门,然后同林老师和卓老师交待后,就要去县上。
她出去时雪已经停的差不多了,刚好有个村民要去县上,热情的捎带上了李星火。
李星火的第一份扫雪工作,就由一辆顺风车顺利展开。
去了以后,天已经黑沉沉的了。
李星火辗转来到县政府门口,看就剩一个门卫室的灯亮着时,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有时间,可县政府的人都下班了呀!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问问情况再说么。
李星火就上前去,走到那大门前时,透过铁皮大门缝,模糊的看见有个人在挥舞扫把。
门卫大爷竟没拦她,只笑呵呵的问:“来扫雪的?”
李星火点了点头,就被放进去了。
走近后,那微弱的路灯一照,李星火这才看清扫雪的是林雷。
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既佩服林雷想得周道,恐是害怕自己第一次忘记了来,就先在晚上帮自己扫了。又是觉得温暖无比。
林雷总是很贴心周道的。
“我来吧!”
李星火忙要过去接过扫把。
林雷却说:“我来吧,你匆匆赶来先歇会,或者去门卫室暖一暖。”
“这怎么行,我的活自然是我来做。”李星火说。
林雷却又笑着说:“你也别开心,这次是我刚好值班其他同事都去走访了,所以我就帮着扫了。”
“下次恐怕我就没时间扫了,这两天农民工上访的事有点多。”林雷说。
李星火笑了笑,笑他这人总是这样,做了好事便是一副自己占理的模样。
一会,林雷又想起了什么,说:“给你弄个传呼机,不然干什么都联系不上,不方便。写信又太慢了,消息传递不及时。”
李星火摇头:“那东西听说也很贵的,算了吧。况且,我身边的,除了你也没人使那东西。”
林雷就不赞同了:“你说贵,我倒觉得情有可原,可你要说单我一个人,那就是偏见了。现在好些单位都在用传呼机。很方便的。”
“不过,也有那些二手的,七八成新,也能用,但是价格要便宜很多。我可以先寻摸寻摸,看看价格你能接受不。这样后面,你可以利用传呼机找到更多的兼职。”
李星火被这样一说,也心动了,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李星火找到了扫雪的活,只要一下雪就往县政府跑。
她干活利索又干净,有时候如果是周末了,还帮人家把冰给铲了。
政府的人又给她补贴了午饭。
如果是周末去县上的话,扫完雪,吃完政府单位食堂的一碗热面,李星火就又拿上募捐箱,去募捐去了。
日子一长,大家都对这事有耳闻了。
政府的会计大姐知道后,又帮着联系了几个单位,问了问,一看都没找到扫雪的呢,她就介绍给了李星火。 不过留联系方式时问她,传呼机是多少,李星火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讷讷的说没有。
就只好留了会计办公室的座机,找李星火扫雪的单位又多了起来,这时候李星火也觉得有个传呼机也是件很重要的事了。
这样了一段时间后,李星火存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她有次存钱时发现,这张卡已经连续四个月收到了同一个人汇款。
应该是林雷吧。李星火心想。这张卡,除了她自己,只有林雷知道。
这样想着,她就趁着夜色,拿着林雷送给她的手电筒,出了县回宿舍。
一路上还有点冷风,李星火那双脚,早在扫雪时就没知觉了。
此刻就是硬邦邦的踩在山路的雪地里。
冻是肯定的,但李星火哼着歌,也不觉得苦。
这歌声随着寒风在雪山之间经久不散,就连天上云月都被吸引,不知道追随了李星火多少里路。
又走了几个路口,眼看着快到居民住地了,在这空旷里,歌声忽停了,倏然传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