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如同往常一般走进监测大厅中，毕竟一起工作了一年多了，和所有人都熟悉了起来。最明显的特点就在于李望给每一个人都去了一个汉字的名字，为了低调，不显得那么特殊，李望也将自己的名字浓缩了一下：望。所以，当李望走进大厅的时候，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大家早上好！”
“望”
“望”
“望”
“望”
......
李望点头致意，看来大家还是没有习惯早上中午下午的说法。不过这汪汪叫的场面让李望唏嘘不已。上大学的那会儿李望可算是个风云人物，行事高调：大一那年为了追求王泡泡，愣是拉上了全班同学助威，在运动会上跑了个800米第一名，站到讲台上时对颁奖的主持人的一同吹捧不屑一顾，只在人群中寻找王泡泡，之后又直接冲着台下的同班同学们大声问道，“告诉他们我是谁！”那时候班级团结，群情激动，全班同学吼出了他的名字，“李望！”可是前面那个字叫得不整齐，被忽略了，后面那个字实在太清晰，全校同学都愣住了：这个班级都属狗的吧！后来大家才知道李望李望那一天只看见了王泡泡，以至于李望用了整整3年的时光弥合同班同学的关系，这才变得低调了。这可能就是年轻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李望莞尔一笑，好熟悉的感觉，要是这里不是其它物种，而是地表人，那该多好......李望默默地坐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上，心里盘算起来：目前探测到的气泡城，其中一些显然是有固定的火山补给点的，属于不会移动的相对安全的文明，还有零星不断变换位置的小型气泡城，行踪诡异，有些捉摸不定。通过这一年的时间，李望认识到当初对气泡城大小与文明发展程度高低的判断是有些想当然的了，至少不是那么绝对。比如说，一些高度发达的气泡城也很可能寄居在小型甚至微型气泡城内，他们的内循环系统极致精良，在地幔中游弋活动的规律难以捉摸，虽然可能存在生命数量不多，但是毫无疑问极度可怕。监曾经告诉他，他们曾经遭遇过这样的情形：一个直径只有500米大小微型气泡城在接触到蜂城以后瞬间炸裂开来，融合到蜂城，本以为这是意外之喜，哪知道里面冲出来30个智慧生物，没有携带任何身体以外的武器，嗜血狂暴，吞噬了近400人的脑髓，而后快速逃遁。蜂城动用了毁灭级武器才堪堪留下12个，而那剩余的18个进入岩浆后湮灭了一部分，剩余的不知道情况如何。这类情况虽然极少发生，但是觉得不可轻视，否则就是末日到来。
李望听过这事后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种生物被监称之为“寄居者”。还有一种被称为“行乞者”的生物则是以家庭或者小型群落为单位直接在岩浆中生活，智慧程度并不高，但是生存能力极强，耐高温，耐腐蚀，似乎可以长期不进食，躲藏在气泡城周围，舔舐气泡城。这类生物对气泡城内的生命并不直接构成威胁，不具备太强的主动攻击性，但是却对防护设施造成极大困扰。最麻烦的是他们的虽然仍然属于碳基生命，但是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如果不是已经极度贴近气泡城，根本无法监测到生命活动迹象，只能通过微弱的温差形态变化来推测，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监测结果滞后性太强，而且还不靠谱。李望只觉得这类生物的属性应该是不要脸类型了。
李望思索着，机械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敲打，叮叮作响，这玩意儿还挺结实，比起自己的手机来，不怕碎屏。
突然间，李望发现了监测显示器上的温度变化异常，按理说，这一带地质结构和岩浆温度都相对稳定。因为据他判断，这里应该是稳定的板块，亚欧大陆中北部地区，李望立刻切换到这个月以来的气泡城运行轨迹，仔细核对后确认此时对应的地表位置应该在俄罗斯的阿巴坎附近。这个地方的地质结构相对稳定，往东不远则是著名的贝加尔湖，向南则是中国的阿尔泰山山脉。李望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机会来了！
李望再次切换到实时监测的频段上，气泡城北方20千米外确实有一个微弱的形状规则的气泡城正在接近，虽然从监测温度上几乎难以判定这是一个气泡城，甚至看起来像是被掩饰成一个活动的岩浆流漩涡。这种形状的岩浆流确实非常常见，但是在运动轨迹上的变化却无法完全遮掩。
李望叫来了同事“亏”，这名字是李望给他取的。因为这人看起来足够老实，属于爱吃亏特别是吃哑巴亏的类型，干活勤快任劳任怨，李望和这人关系不错。“你来看看，有什么想法？”
“正常的岩浆流动。”
李望纠正道，“不不不，我已经校对过了。这一个月以来，这个漩涡一直有规律地靠近我们，眼下只有300千米的距离了。很危险！”
“亏”赶紧计算起来，使用的设备倒不是特别现金，量子计算机。这在地表属于早已经实现的技术应用。好处是对于数据量越大的问题处理结果越精准，数据量小的问题处理结果反而不如电子计算机。不过李望属于比较传统的人，对于这类技术的学习没那么精通，更不用说跟这里的人进行比较了，他只能对其中部分功能进行学习使用。更多的数据他是碰不到的。“亏”的计算结果很快拿给了他。
李望看着上面的数据，喃喃自语道，“来者不善啊！”
尾随跟踪他们的气泡是一个体量约为蜂城一半的小型气泡城，按照一般逻辑，这样的气泡城反而应该对鳞城这样的气泡城避之不及才对啊，难道是文明发展程度上的高度自信？可是看着它的运动轨迹，李望一时半会儿有想不起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个气泡城确实是围绕着那个岩浆流一眼的大型漩涡在运动，就好像是一个被卷入旋风中的肥皂泡一般，但是它好像始终没有脱离那个漩涡......难道真是我搞错了？
不管怎样，李望还是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监。关于那个更大的漩涡，李望并没有说什么，他看不出来却隐隐有些猜测......
.............
李望发现这个小型气泡的第三天，监将正在休息的李望呼叫到了工作的监测大厅。这时候李望才发现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
“望”，监告诉李望，“我们被尾随跟踪了。极具危险性！”
李望想了想，问道，“怎么讲？有多危险？”
“尾随者的体量虽然比我们小一些，但是仍然会对我们造成比较大的损害。而且依据目前监测到的情况来判断，对方的耐心显示出了极大的自信。更为严重的是，现在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但是我们完全监测不到有任何生命特征，除了极为微小的温度数据比较得出的结果，我们甚至不能发现对方所在的位置了。”
李望沉思道，“简而言之，最好的结果是我们重创，他们毁灭。对吗？”
“是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关这片区域的更具时效性的信息。”
李望说道，“向南。”
“请给出你的依据。”
李望知道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胡乱搪塞是不可能取得信任的，“西南面有喜马拉雅火山地震带，结构复杂，但是定点补给的文明自身移动性能不足，带给我们的威胁不大。复杂的环境有助于我们摆脱追踪。”
监沉静下来，缓缓开口道，“那里是战区。很危险。”
李望摇摇头，“不，我知道详细的火山分布信息，包括死火山”。死火山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一方面确实可能是消亡的气泡城，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高度发达的气泡城文明沉降到下地幔。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讲，李望掌握了比上地幔文明更加丰富的数据资料和时效信息。
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按照李望所说的去做，因为进入战区的危险性极高，很可能导致气泡城毁灭，而此时与身后的尾随者开战是比较保险的做法。至少不用拿整个蜂城文明去赌运气。
李望无喜无悲，在这种关乎文明存亡的大事上，不容他一个外人置喙。
监立即联系了昂，表明了将会减速向南移动的计划，如果这个尾随者要发动攻击应该会在正式进入战区之前进行。
李望的心又紧张了起来，自己的女儿可是小队长啊......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别真的成了炮弹炮灰，那他这个当爹的会疯掉的。李望赶紧联系女儿，靠，居然是加密频段！必须等到下班后再去跟她讲了，这会儿谁都进不去军部。
想到自己的女儿全副武装地上战场去和未知地敌人拼命，李望怎么能坐得住。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发动进攻啊，他还没跟女儿联系上呢。不行！这事情绝不能等，得马上想办法，可是环顾一周，恐怕也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监才能帮得上忙了，李望赶紧凑上监得跟前，“监哥，我想拜托您点事儿。”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李望这时候可顾不上这些理性教条得东西，“咳咳，‘哥’就是个亲近的称呼，别在意。我想托您给昂带个信，不要让我女儿李萏上前线，她还是个孩子。”
“我只能传递信息，不能替昂和你的女儿做决定。”
“这样就成，多谢了！”李望稍稍舒了一口气，这才又将实现聚集到眼前的屏幕上。是错觉吗？那个若隐若现的气泡城又靠近了一些，蜂城还没有开始执行减速测算敌意的方案，对方难道急不可耐了吗？
在岩浆中航行可不比在空气或者水中航行那般灵活自如，在变速移动中要实时测算和适应环境。然而即便在这样的变速航行中那未知的气泡城依旧保持了极强的隐匿效果，看来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
监似乎也注意到了敌人的接近，“望，看来必须解决掉后面的麻烦了。”
“怎么解决？”李望忙问道。
“这应该交由议会来选择。”
“你的推测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监想了想，“比起战区的未知风险，我们会选择承受一定的损失”。
“是的，冲击融合时做出必要的牺牲。”
“不，这不行，那不是要死很多人，我的女儿.....”
“不，这不是个人的选择，是文明生存的选择。”
李望心中忍不住骂娘，狗屁的“文明的选择”，你们玩儿完随意，可我女儿还在军队，想要我女儿去当炮灰绝对不行。李望赶紧接通老婆的通信器，“‘炮哥’，你女儿要上战场了！赶紧想想办法！”
通信器那头一阵猛烈的轰隆炸响传来，李望又打断了王泡泡的实验，只听到那头也是一阵慌张，“啥？李望你怎么不拦着？”
“我他么能进得了军部？电话都打不过去！”
王泡泡也是焦急万分，“那......行了，你照顾好儿子！”
“你想怎么做？”
通信器那头传出挂断得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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