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深。天气越来越冷,陆庆的小院儿距离陆府也不甚远,他住在这边自由些,老太太也比较放心。冬天田庄里的农户也大部分在家猫冬,陆庆的小院子人气也就不太旺盛了。他每天猫在他专门修葺的工具房鼓捣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时常的老太太也遣人来叫,他就两头跑跑。用他的话来讲就是经常呼吸新鲜空气,神清气爽。
腊月二十二,马上就小年儿了。整个陆府都在准备过年,下人们跑进跑出准备过年的物事。陆庆也在准备着,他打算做点新奇的玩意给老太太,一则是过年,另外也是为了开春能够顺利出门。
一大早的,陆锦麟就打发了人来叫陆庆回陆府,陆庆收拾了一番就往陆府走去。一路上有小孩子们在唱着民谣:
”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
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贴窗花,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访亲友,大年初二祭祖先,
初三初四逛庙会,十五晚上街上走。“
明天就是二十三了,民间祭灶神的日子,也就是小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了,小孩子们也不用去学堂了,按照年俗,每个人还要做上一身新衣,过年就是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庆已经算不上小孩儿了,陆锦麟还是按照习惯,把裁缝请到家里给陆庆制了几身新衣,又打算问问陆庆过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末了,陆锦麟又告诉陆庆让他从今日起就在老宅呆着,别再过去那边小院了,陆庆嘟嘟囔囔的说给奶奶过年的礼物还没做完呢。
陆锦麟听陆庆说又给老太太在准备新奇的小玩意儿,就问陆庆:”你这么花着心思讨好你奶奶,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算想求你奶奶来着。“
陆庆笑嘻嘻的对父亲说:”父亲就是父亲,我这还没开始行动呢,您就能猜到我有什么目的了。不过,我说老爹呀,我目的性有那么强吗?“陆锦麟慈爱的笑笑:”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吗?“陆庆咯咯咯笑起来,像只小母鸡:”父亲父亲,你骗人,我明明是娘亲生的,男人是不能生娃娃的。“
陆锦麟哈哈大笑:”那也得你爹我帮忙才行啊。“陆锦麟又问陆庆:”你光想着讨好你奶奶,怎么不也来讨好讨好我这个父亲呢。“陆庆偏着头:”父亲大人就是最支持我的,还用我去讨好吗。父亲你也得帮着我哄哄奶奶才行。我还是回去把给奶奶的礼物先做出来再说。”
陆锦麟想想说:“这事你跟我说估计也行不通了,明天就过小年了,你奶奶肯定不会让你一直呆那边了,你每天早上给你奶奶请过安后再过去折腾折腾就是,晚上得在家吃饭和睡觉。“陆庆想想,知道就算讨价还价大概也只能这样子了,只得应了。
于是这一年余下的几日里,陆庆每天早上起床就跑去给老太太请安,陪着老太太吃完早餐,再哄老太太开心开心,才能溜达出门去到那边院子里折腾自己的玩意儿;天不黑的时候再赶过来,跟家人一起吃晚饭,再唠叨一会就睡觉。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除夕很快就到了,这一晚是不禁宵的,各家各户都灯火通明,整条大街也灯火辉煌。陆府也早早就在外面挂上了一溜的大红灯笼,门上请了门神,门楣上也贴了对联,各进房屋的窗户上还贴上了窗花,大大小小的福字随处可见,整个陆府都洋溢着一种节日的气氛。
家中下人里几个小子也踹了满兜的烟花爆竹早早跑到外面,噼噼啪啪的一阵乱放。鞭炮声,孩子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洋洋盈耳,让陆庆也觉得喜悦了几分。
陆庆很乖乖巧的一直陪在老太太身边,本来老太太说,让他同几个小子一起放烟花爆竹的,谁知道陆庆一挥手,嘻嘻笑着说:”那是小孩子玩的,让他们去吧,我就陪奶奶张罗年饭和守岁了。“那群小子就那么一哄而散,几个婆子则打趣陆庆:”庆少爷你看这张罗年饭和守岁的事应该怎么弄才好呢。“
陆庆眼珠一转,照例小手一挥,笑容更甜了:”就按往年那么弄吧。“逗的老太太也合不拢嘴。
陆锦麟则忙着指挥大家伙布置这个,布置那个的。说起来,陆府就祖孙三个主子,下人却不少,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丫鬟就有上十个,那么大的宅子,各处洒扫的, 厨房的,跟在陆锦麟身边使唤的,还有陆庆两边屋里打理的,以及管家账房什么的,因为都是家仆,再算上他们家的那些小子,加起来林林总总四五十口人,陆府每年过年都叫上下人一起,所以这会子陆府倒是相当的热闹。
阖府热热闹闹的吃完年饭,老太太又给所有的下人发完红包,就到守岁了。陆庆送给老太太的是他自己做的一个自动流水的青松假山小盆景。小盆景其实是回来的,本来只有青松假山,陆庆加了一些东西,让小盆景多了水不说,还变成了可以流动的活水,看起来不起眼,其实精巧的很。老太太果然爱的不得了,让人摆在了自己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天“。
守岁照例是一群一群的围坐在一处,行酒的行酒,玩牌的玩牌,陆庆陪着老太太玩了几把牌,老太太就呵欠连天了,老人家虽然兴致很高,身体却勉强不得,输了几把牌,又扔了几把钱给那些仆妇丫头们,就叫陆庆自个儿去玩,又叫人扶了她回屋休息去了。
陆庆抱了个暖炉就去寻老陈,他知道老陈肯定跟陆老九他们在喝酒。陆庆在一大帮子大老爷们堆里找到了老陈,老陈果然正跟陆老九他们喝的不亦乐乎,看见陆庆过来,便招呼着他坐下,还顺手捞来一直小碗给他倒了一碗。陆老九一见老陈给陆庆倒酒喝,就大惊小怪起来:”你个老陈,小少爷还这么小,你就教他喝酒了。"周围众人也齐齐嚷嚷起来。陆庆却冲大家甜甜一笑/。老陈也满不在乎的说:“天冷,发点热,这守岁还得到明天早上呢。来来来,大家都满上,喝啊………”
不知不觉就到了元日子时交年时刻,只听鞭炮齐响,连陆庆跟老陈几个也早准备了几个大爆竹,在门口点了。
辞旧岁,迎新年的时刻到了,各家都在焚香致礼,敬天地,祭列祖,互相拜年致贺,好不热闹。
新年就这样在一片欢庆中度过了。
年还未完,就到陆庆姥姥的生辰,姥姥的六十大寿,陆庆是必定要去的。
刘家是大户,名气大,人口也多,又加上是还在过年期间,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操大办。比如光拿拜寿来说,别人家都是一个一个的拜,他家得一批一批的拜,还挤的满满当当的,好不热闹。
这一天一大早,陆锦麟就带着陆庆出门了,寿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等他们到刘府的时候,客人还不算多。
有仆从将他们父子迎进院子里,又有人带着陆庆父子身后那群抬着寿礼的下人带到了另外一处。门口的司仪还在那唱喏着报出一连串陆府的寿礼单。
院中甚为宽敞,错落的摆满了桌子,零星的坐着一些先来的客人。陆锦麟见到相熟的人上来打招呼,也礼貌的过去见礼,陆庆觉得甚是无聊就自己往后堂寻刘正言去了。
等到了中午,客人差不多都来了。一阵锣鼓喧天之后,就有司仪大声唱道:“吉时已到,请老寿星入堂——”
慈眉善目的刘老太太满面红光的就人被扶了出来,身边一堆媳妇,再后面就是儿子,孙子辈,浩浩荡荡,阵容壮观。
大厅中的客人也齐声唱道:“恭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在身边的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坐下,刘老太爷早就在一边坐下了,正乐呵呵的看着一群后辈。
又有刘家的几个儿子上前来对来客表示谢意,司仪开始唱喏拜寿。
刘府这一大家子孝子贤孙,挤挤攮攮。先是孙子孙女一辈的上前,齐声道:“孙儿(女)祝祖母大人青春永在,鹤寿千年。”老太太乐呵呵一点头,大声道:“孩儿们快请起。”陆庆也在其中规规矩矩跪下大拜。接着是八个儿子携媳妇上前给刘老太太拜寿,接着才是宾客上前,刘老太太同刘老太爷坐在那里只是点头微笑,由身边的儿子给宾客答礼。
因为刘家有人在朝中致仕,此次居然也有不少官员也来了;加上有两个儿子在太医院也是鼎鼎有名的,又有当朝国主特地班下圣旨祝贺老太太寿辰,倒为刘老太太的大寿锦上添花了不少。
喧嚣之后,宾客散尽,一起归于平静,只留下一地爆竹红纸。
这回陆庆倒是在刘家住上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