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中秋。
皖河市的天空下起了小雪，是难得的秋雪。
它不曾来得如此漫画的。倒像是一沓断断续续的背景，雪花的每一张，每一页，它都要事先回忆，翻动之间，抚摸过纸张的色斑，亦或是皱纹，只为相遇这街道的过往色彩。
这时候，她的神情可是困倦的。
可是偏偏每当秋风吹起时，黄昏摇曳了火烛，她又惶惶会像是见了敌人似的清楚起来，不再是那一折一皱的慈祥可爱，反而会变得支支吾吾，好不可爱。
他想着，那落雪为什么要记恨秋风呢，又不是要染黄她的白发，她羞愧什么啊？
可是渐渐的，却又会发现，好像只有这样线条分明的深刻手法，才能构成这中秋的雪下。
而不知不觉的他想着，就是夜晚了。秋风还在听雪，晚雪却已了无音讯了。
楼房下的水塘早就死的死，伤的伤，有女人在床边抢着被子酣睡，有女儿在楼下的房子连夜读书，有老人在房间的墙影上，弯腰驼背着。封伯收拾心情，点燃香烟……
可是，这是家啊，不是他路摊小车上摆着的廉价伙计儿。
他皱起眉头，用手心里的雨水，急忙把香烟摁灭了。
当无意间他看见手里那根扭扭曲曲的香烟时，混着泪水，他便想到了一支蜡烛，和一簇浪漫的鲜花。
他觉得这样子想就已经很浪漫了，他想这或许是因为生活中的浪漫太少了，所以这里才显得安静。
他总是喜欢自己所看待的世界，尽管他没钱读书，也没有词汇，但他用以形容世界的内心也是有诗意的。
而现在的话，他为何又要这在下雪的时候看见月亮，回忆过去呢？他觉得这都怪自己，不怪那一场秋雪。
小城里的怪事本就多，郊区外的几处荒塘他见过了，如果你认为那些荒塘里只有春天里的蝉，那可就见外了。这小城里的四季，除了那自然而然的诗意，还有那土里土气的秋雪。
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雪，而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就像是自己的一双老人掌纹，线条分明，纹理深刻。是昏黄的纸张颜色。
当老师在中秋前夕的课堂上讲累了作文，对同学们问起久久不见的春天时，她昏黑着眼圈，说啊：
“同学们，今晚就是中秋节了，我们也不必聊那今晚的圆月亮了，我们可以聊聊明年的春天。
“大家是不是常常听人说，你们是祖国春天里的花朵，是朝气蓬勃的清晨。我觉得呢，这些比喻其实都已经用烂了，不稀罕。我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老师又是春天的什么呢？请以此为题目，大家举手发言。”
同学们顿时就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有同学好勇敢，举手说，老师是春风，滋润了祖国的花朵。
有同学不服气，举手说，老师是春雨，也滋润了祖国的花朵。
有同学还腼腆，举手说，老师是春蝉，传播了一代又一代的花粉。
也有同学不敢举手，却说老师是青蛙，专吃鲜花里的害虫。他是一个躲在鲜花里的坏学生。
教室里顿时就有了哄堂大笑，也就只有老师听了之后，是气鼓鼓的。
其实才发现，这些都是皖河丘原的春天时候，所常见的几种意象。
可当老师拍拍讲台，捋好耳畔的发丝，踮起脚尖，问起前排明明坐着也仍然高大的封伯时，封伯却很忐忑的说：“老师，老师……你像是一支蜡烛。”
“为什么呢？”她问出了所有人的不解。
封伯愈发忐忑，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去说了：“老师，现在外面是下雪啊，我，我联想到了毛先生的一句诗，是那个叫什么的，她在丛中笑。”
老师一听，心里自然而然的，就让她浮现了那一整首诗：
《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哦，她在丛中笑的那一句。
所以，蜡烛是老师，在烂漫的山花里面笑……他想到的应该是这个意思，老师羞红了脸，却也不开心。
因为这是毛先生在春冬之时赞扬广大人民群众所写作的一首咏梅诗呀，封伯同学怎么可以断章取义，拿来形容老师是一支蜡烛呢？
可不怪她头发长，见识短。她只是这一所体育学校的体育老师，虽然现在兼职语文老师会觉得这样的断章取义并不合理，她却也还是没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己已经在这片花丛中，偷偷笑了。
忽的，有微风闯进了教室。
窗外落雪的池塘里，也响起了一片稀疏的秋虫叫声，它们好像是被食堂附近的锅炉香气给热醒了。
快下课了，体育学校的晚饭很香。
她也因为是家住水畔的人儿，春天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听见春蝉的叫声，而这些秋蝈蝈的叫声和一个同学对她的比喻，让她想起了春蝉。春蝉的蝉，读音就好似春蚕的蚕，所以她下意识的，就联想起来了另一首诗，是李商隐写春蚕的一首情诗：
《无题》
［唐］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
这个要取，取……那个“相见时难别亦难”那句，还有，还要那个，蜡炬成……呸。
她脸更红了，怪不得这封伯同学平常十分大胆，最喜欢在她的语文课上大方发言，现在却表达得这么的支支吾吾，
原来他表面是在用咏梅诗来赞美老师，背后却又偷偷借了这一首情诗，在向自己当众表白呀！
而且，看这些体育生们的笨蛋模样，现在就知道张嘴起哄，没有脑子，好像也就只有自己这个语文老师是听得懂的。
而最羞孽也是这个，他的含蓄情诗，她竟然真的听懂了！
下课后，她直接把封伯叫去了办公室，路上还要敲他一下脑瓜子，告诉他以后可不许再耍这样的小心思了。
可她那时心里却在想，这个孩子，好在好在好在，是她的学生啊。
不然，就自己这个小身板，敲他脑袋都要等到他心虚挠头的那一刹那，指不定哪天她理亏了，反而就被他大手一抱，抱回家养去了。
她其实动心了。但她是语文老师呀，她能轻易的阅读理解到，封伯这样其实只是因为太爱戴她，所以才产生的一种错误情絮。
可封伯那时候不理解，只觉得，老师或许只是不许他太聪明，至少不能比她聪明而已。想着要不要放学的时候去给她买一串冰糖葫芦，先让这位肚量小的笨老师先消消气。
……
时至今日，封伯在这深夜回想起来，年纪已经快知命的岁数了。
因为那一场退学，他如愿以偿的和老师断绝了师徒关系，却事到临头的想了想，很害怕自己的未来。
手里攒着的那一簇康乃馨，最后也只是偷偷的送了出去。
他不敢向她表达心意，不敢带着她一起到社会上去冒险，所以，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两人的缘分就断了。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社会的老大哥，而昔日的老师，也渐渐成了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奶奶，却死前还记恨着他呢，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秋风里的敌人。
对啊，她死了。
六十几岁的时候，她老死在了书桌上，还在操心着学生们的作业。
封伯尽力不去想她了。可自己想想如今，却又是托了她的福，事业有成。
这主要还是依靠他老实的大胆：
他胆敢购入比市面上要贵一半价钱的外国进口面粉，做出来十分干净而卖相白软的手撕面包，因此常被小城里的各大酒家所联系，每天都能获得可观的报酬。人送外号，“面包师”。与他凶狠的外号“疤头”是齐名的。
他胆敢肆无忌惮的吃喝嫖赌，玩得就是样样精通，其中，赌博所赊欠有的高利贷数额颇大，连自家面包店面侧墙上，都刷有着“封伯欠债不还钱”的满墙血书，只能用广告贴图去遮掩。他却毫不在意。
因为在那个年代，赌博是一种现象，而不是一种陋习。在那时候敢混社会，敢赌、敢搏的人，往往都能赚到大钱。
至于他身后那一个数钱数到手软的坏女人，她就更是觉得不要紧了，毕竟，有哪个黑社会的大哥，舍得来收她们这对老实夫妻的贷款呢？没人敢。
而说到坏女人，也就是他现在的结发妻子，封伯依稀记得这女人的名字叫做柳清春，他平常老爱叫她“孩子他妈”，所以忽然的有时候，他也会想不起她青春时候的名字。
但至少他还是深爱着她的。
至于理由依据，只要听听当初封伯为她写的情诗，就能明白了：
……
……
「我出门在外很慌。
我一辈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
我找到了最后，我最后找到了青春。
我跟你说，我长得又不老，
你也别嫌弃我老。
——封伯」
……
……
这像是在说，我是不会嫌你老的，可是你现在却嫌弃我长相太老，这是你的不对。
封榆写日记的笔一顿，恍然间有些怀疑老爹是不是装的老实，一个老实人能写出这样可爱又贫穷的情诗？要知道，他的语文可是一位体育老师教的啊！
体育老师可没什么出息，哈哈。
又转念一笑，这也不妨吧，倒是觉得老爹本就是一个诗意的人，只是当初爷爷没胆，不敢让他挨着饿去上大学罢了。
老爹其实还会弹吉他呢，而这一首土里土气的情诗，肯定还有一曲已经被夫妻俩所淡忘了的旋律，埋在他们过去的那一家面包店里。
当然，还可能忘在那天离开时的教师节上，语文老师的那一簇康乃馨里面。
……
尽管后来，柳清春为了生孩子，已经变胖了，性子也变柴了，坏得倒是依旧，但封伯依旧是很爱她的，却不是当初想把语文老师抱回家养的那一种可爱。
要知道，师生情可不是爱情。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爱柳清春哪里，因为她变化都这么大了，他依然是爱她的，所以这一种已经乱七八糟了的事情，是没必要再去说的了。
这时候的封伯也才发现，自己的爱，不知不觉也到了说不出口的年纪了，毕竟，
曾经对她的那些喜欢，已经不在了，
现在对她的那些喜爱，已经不懂了。
情歌他倒是还会唱，正是那位娇小可爱的语文老师在当地的祝福节时，教授给大家的，只是柳清春的脸皮很薄，听了会揍他。
于是，在一年后，柳清春终于又怀上了，医院发现，是个男孩子。全家都，额，不，不对，全家也就只有失了宠的姐姐是不高兴的。
……
噗，封榆忍不住写歪了几个字，笑意都快洋溢在纸上了。
……
其实坏女人老妈怀孕时，倒发生过一件趣事，却是有一个道士执意要上门算命，那个臭道士拎着一张从纸桦树上剥下来的白树皮，想让儿子改名为封纸桦，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应该取一个文雅的名字，纸桦、白书这样的文字载体最宜，也好让他以后来找他时，能剥个树皮就可以找到他，然后收他做关门弟子。
但封伯却把那牛鼻子道士赶出了门去了，因为他早就决定给未出生的儿子的名字了，就叫做，封榆，年年有榆，年年有鱼，年年有余。一听就是个能吃饱饭的好名字。
直到去医院生产那天。
封伯惊恐万状的徘徊在走廊里，忐忑不安了太久，迷迷糊糊的，小家伙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安心又惊讶的发现，哦，天啊，我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这一位将孩子抱在怀里，才发现孩子已经出生了的老实汉子发现，这小娃娃好像有些重，这吓得他有些恍惚了。
这是他曾经肩扛百来斤在烂尾楼走坡送货时，日复一日的负重前行时，都不曾有过的心悸感，是他拎着柴刀架住一个黑道大哥脖子时，谈论对方脾气太柴时，也不曾有过的份量。
他只是看了看这儿子的一双小手，那是一双一出生就敢攥着拳头，攥着小拳头要对付自己的小手，看着不老实，却不是很硬气能打的样子。
他忽然就觉得了。
自己应该改邪归正。
……
封榆放下了笔，又拿起笔，总结了一些重复的片段。
……
封榆曾掀开过店面侧墙上的广告，后面的追债字迹已经老旧————是刮蹭、褪色后的那一种年代感。
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张老旧的墙纸，纸张的边缘有裂口，纸张的内容也已经破损而泛黄了。
从大他七岁的坏姐姐封静静那里也得知，那时的流氓老爹因为赌瘾很大，脾气很不好，经常与坏老妈吵架，两人还经常顺便的斥骂坏姐姐，不听话就更要被打屁股。可……
不对劲的。他们说的，和我所看见的，并不是一个时代的父亲。
“因为我们家里有了你呀。那时候国家还没有开放二胎，你是偷偷生下来的，跟的是老妈的农村户口。被村长骂了个透。”
闲谈时，嫁做人妻，正给女儿织毛衣的封静静话语一顿，然后不在意的解释道：“弟弟，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一旁姐姐的女儿梁馨却在背唐诗，她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拙句。
封榆想着，老爹那时候之所以没发现自己出生，或许是因为想起了青山绿水上沉眠的爷爷了。他会觉得，老封家后继有人了。
……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封榆陷入了沉思，手中的笔又放下了。
他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夕阳，浪漫的遐想到，老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老实人呢？
这一个人啊，一不小心已经把一辈子该犯的错都犯了，一意孤行把一辈子不该给的真心都给了，他本可以继续这样挥霍浪荡下去的，因为他的善良，是会不断从心底涌出来的那一种。他无论是对亲朋好友，还是对暂时不相熟的陌生人，都愿意为心中的正义而拔刀相向，饮酒以歌。是潇洒的。
可偏偏好像自己的出生触动了他，明明两个人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他就那么大眼瞪了小眼了一会儿，就值得他把心中的那一柄柴刀放下了？
哇！那这样的老实流氓，又坏又胖的老妈又是怎么骗到手的啊？
她肯定没有那个语文老师漂亮啊！
可不是……爸妈的怀里还藏有一段什么土气的情诗吧？哦，
好像就是我自己……
封榆被自己的不懂风情给逗笑了，又翻了一页纸，继续写下了老爹在自己的背影里后，他自己所发生的事情：
封榆在被坏学生针对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在人群之中，在他映在墙上的人影里面，也有了一个父亲的身影。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后来，他开始努力的吃饭，吃菜，吃肉，他开始努力的锻炼身体，将一身富余的营养都榨成了筋骨与血肉，他的心底也常常还会浮现出那一道厚实的影子，他从来没有选择惧怕下去。
可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勇气和善良，他和父亲一样，病态的爱上了刀。
这或许是因为封榆虽然理解善良，却并不理解自己的善良————他是一个伪善的孩子，他觉得父亲的善良可贵，所以他伪善。
最后，他也只是善良而已。
记得后来的又一天，那些不长记性的傻子们又无故来找他这个疯子的茬了。
说真的，作为领头人的肖陆只有在姑妈的书房里，才见过封榆那种恐怖的眼神，记得那是他姑妈的书房收藏中，一组照片里，所惊现过的一种眼神：
那是被火炮处刑后的一群人，他们的尸体只认得是黑白的碎片，墓碑上也只能写着不知名字的“九男九女”。
他们就是这样，被炮击之后幸存的一对残疾男女合葬在了一起，而那两个活人所流露出的神情，都很平静。但他们在看向白人记者手里拍摄的镜头时，
眼里有霜雪，却黑白分明。
这个人为何会有那样子的双眼呢？他的眼神当中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半分懦弱，不像那些装了义眼似的麻木患者，他就仅仅只是那一种……清清楚楚的眼神。
他到底清楚什么？
肖陆再试探了一会儿，便再次表达了久违的善意，带着人离开了。大概是想讨好封榆————免得大家在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天他们睡着觉、上着课的时候，忽然就有一个疯子站起身，捅了谁一刀，那多不值得？他们这可不是怕他啊，只是觉得这样不值得。
就是这样。
……
这是在毕业后，同学们一起和好如初后，把酒夜聊之时，听这位名叫肖陆的同学说起来的一个故事，他趁着醉胆，亲口讲述了这段可怕的经历。
自己那时候的眼神，真有那么吓人吗？可那时候，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而已。
封榆不解，却还是写下了注释，继续写了下去。
……
多聪明。这些坏学生多聪明啊？
他们的性格是强势一等的，他们当然还会因此而成长，会在碰壁后将那外露的野性变得更加内敛，会将性子变得更加圆滑变通，审时度势，最后，他们也会心有牵挂，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恢复良善。
他们会知道，人最好是要能锻炼出一具野蛮的身体，却不该将野蛮的身体用于野蛮的行为，因为人类不能像野兽一样，不能弱肉强食。
这就像……
……
封榆的笔一顿，泪水已经不知不觉的打湿了纸张。
这就像是自己的老实父亲。他或许就是曾经伤害过他人的其中一个，而他的儿子，也遭受到了这样的报应。
封榆很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心情有些复杂，很乱，却又不知道复杂在哪，哪有多乱。
于是，他就只能尽力的去描绘其他东西了。
……
可能，或许，有人会说，这么一件小事，心惶惶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影响哪会有这么大呢？想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多呢！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情感动物啊。
总会有一些人，他们会因为一件小事而脱胎换骨，到了七老八十了也依然能热泪盈眶。封榆就会是这样浪漫无礼的疯子。
遗憾的是，封榆还是变成了执意伪善却总不敢相信善良的自闭少年，他有学习的天赋，却再也没有努力的去读书了，最后，他随便考了个临近重点的大学，在第一年的期间，他遗憾的选择退学回家。
他读不下去书了。
因为封榆这些年来，连思考的方式都是孤独的，却依稀记得自己被暴力之前那并不孤独的童年，所以他嫉妒自己，而人一但有了嫉妒心，就读不下圣贤书了。
……
这就是一柄小小折刀里，所蕴含的小小故事，它细润，却又锋利。是一位少年过去的故事。
而在这一个小小的故事里，怪事可不止是那诗意的春蝉，也不只有大大小小父亲的独白。它还有一场土里土气的秋雪，一支燃烧殆尽的蜡烛，和一簇温暖起来的浪漫鲜花。
而这形形色色的人言物语，正是这长长短短玄幻故事的一个开篇。
是有血有肉的真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