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宇宙、星辰大海?飘荡在渺小又无垠的太阳系中,9年了!我还能找得见那个星星,却始终没能见到她。
你知道吗?现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我,眼前依然是那年冬天她在湖不是海的冰层下向我傻笑的样子,而我,依旧期盼着可以再次死里逃生,可好运气似乎早已被蓝色幽灵掠夺光了。
我已不能自己,就像是要你背诵《汉语词典》一样,茫然更无助。
可你凭什么听我的?
那假如,你被困在一艘流浪的太空飞船里呢?
记录……航行日志2923年4月,无法确定现在时间!
地球爆炸了!即将报废的海王星一刻不停地挟持着我和法兰奔向深渊,那时我们还在月球昆仑山基地焦急地等待着补给,21天前还和远在火星三合园的家人互相问好,刚刚我们失去了货舱、推进器、岳父和方向、光电还有北京时间!
辣白的灯光里五颜六色的细菌在翩翩起舞,像极了山塘街夏天在燥热的空气中热情翻滚的蚊虫,法兰用他娇小柔弱的身躯温暖着我,而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说话”。
现在!我被困在了36立方米的餐厅!爆炸那天是4月12!
他最后的声音是:“纪小北!好好干,等你回去我就……”
妈!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原谅懦弱的我,我在努力止住哭泣,海王星断电了,我找不到原因!我这辈子再也不跟有门的东西来往了!
我所记得的是:
地球是度假村,火星是生活基地,小行星带是矿区,木星是养殖场,土星正在开发旅游,人类的大规模活动还没有跨出土星轨道。火星有的地球没有,地球有的火星没有,但是,想要把大气层里的货物运到外太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木星养殖场,向外辐射昂贵的太空海产品,三个行星形成了一个供需环。其实没那么夸张,大多数就是兑现那些玩家的奖品。当虚拟劳动、现实劳动和现实成果、虚拟奖励结合在一起后,资本经济就形成了一个神也无法打破的五环回形针。人人都爱资本,人人都是母鸡。
在大气层外最惊心动魄的工作就是捕捉彗星和陨石的太空矿业。虽然刺激,但我不敢,怕回不去。
航线木星-地月,经过857天的航行,总计259676件货物,具体是什么我们不清楚,这不是一次正常航行!彭说应该是军备物资,我们属于特别征用。
我们是没有休眠能力的,因为那会让你变成下一代人,只有去行星圈外做那种有去无回的工作的才可以有,人体休眠分有三个层级:1麻木、2休眠、3冬眠,当然是为不同工种准备的,那些血肉之躯的凡人更是不可能。整天望着那个老头我也没感觉很枯燥。
月球侧面的物流中转基地,像是从巨大盆地里长出的黑色蘑菇,飞船像蚂蚁一样在上面来来往往。
地球外的中国空间站,像是拼接起来的39个巨型轮胎,那时我在驾驶室的舷窗看见他在加速向我们驶来。
最重要的是靠港37天前我们和公司就失去了联系,到达月球基地时现场非常混乱,基地通讯全部瘫痪,没有人愿意和我们交流,意料之中我们被撞击了。彭加禾说,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开飞船的人不是原本的驾驶员,他们没有完整的通信密匙。如我现在一样,我也没有。
那时我们冲进入卸货通道,可是却没有被允许降落,那家伙用他粗犷的声音吼我们,说“你们这群白痴!你们想把这垃圾放在哪?”彭说“他太忙了,我们应该多体谅这些人!”
蠢得跟木头一样的系统叫我们去空间站,我们按导航去了,但局势非常不妙,因为太空站在加速远离地球,那里面的家伙没有接受我们的停靠请求,我们连海王星上存放的9件特殊货物都没有送上去。听那嘈杂嘶哑的声音,里面好像异常混乱,彭说“一定又是叛乱,看来这次是认真了。放心!咱们回月球卸货然后带上丈母娘一起回去!”
伤心欲绝的我们失心疯似的赶回月球昆仑山基地,在愈加密集的小飞船中穿梭。
彭加禾老婆在月球基地做建筑工程师,我们没有被允许进入港口卸货,他心急如焚地控制飞船停稳,如往常一样,跑到驾驶舱顶部观察……
我正控制海王星进入特别的卸货点,他去签字并找人打探消息,我进行退舱和补给操作,现场像是牛杂锅一样混乱,海王星又是一件老古董……我驾驶着她控制推进器将货舱卸在基地起降台,实在是没办法就丢呗!
如果不交货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进行补给的——这就是最可怕的!超时还会收到警告,我想起那声音就觉得恶心!
我只知道我们必须要回火星!那太可怕,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焦急的我只能用话语转移,我说“我只担心会不会被氢弹炸到!”他没有回复我。大家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很忙。
我努力回想彭佳禾的清秀模样来冲淡我眼中的狰狞扭曲的抽象画。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干了九年的我操作非常小心,然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话还不全,通讯器里就噗呲呲响。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让人梦寐以求一顾的蓝色行星爆炸了(我好像还无法确定是回到月球之后还是之前爆炸的,因为我的回忆录非常混乱,满是杂音,我甚至怀疑我忘记了什么,也担心还会不会失忆,我特别担心会忘记她,所以这也是进行录音记录的原因之一。)。
强光辐射夹着尘埃碎石,啪嗒啪嗒撞击着视野中的一切,地球大气冲击波,携带着尘埃和乱七八糟的碎片。
许多超级老古董飞船从地球冲出,横冲直撞,有些在空中爆炸解体,碎块像洋葱片和蒜头一样朝我们涌来。
弱小的海王星被吓得不受控制,我紧急操作一通,刚要询问他们的现状,然后,我不知怎么就晕了,可能是我忘了,忘记和什么东西相撞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我意识到我的眼睛可能坏了!法兰在止不住地狂吠,我对他大喊:“不要再叫了!蠢货!”
“瑞文”躺在我身边没有运作,他是我的个人生活-工作辅助系统,他的主体是我的头盔,连接着我的潜泳镜和脖颈的生命监护仪,共享我的五感信息,监测我的情感和心理,他是单机运行,也可以连接到“二度空间”,但是星环外不属于网络覆盖地。现在我想他已经废了吧。
温度也出其地高,平日里我们穿着保暖鲨皮衣,舱内温度被锁定在了摄氏24度,估计现在有33度 了!
我才35岁!记忆中昨天的我生命力旺盛,上一次哭泣还是10年前在草原和她告别,可现在我就像是被故意和包子馅一起包进包子皮里即将上锅蒸的蚂蚁!我想无奈放弃,可不允许。
妈!现在到底几点啊?我想回去!最好是瞬间,我实在是受不了!在太空连哭都哭不了!我总不能用泪水把自己淹死吧!
这就像是个酸菜坛子,像是一个热带宠物鱼缸,像是一个囚笼!
妈!飞船的微重力模拟坏了!我还憋着一股尿!只能躲在角落,靠衣服鞋子和磁吸魔术贴地毯的粘连我才能心安一点。我现在燥热难耐,可却不缺水分和食物……
在被沉寂的黑暗怀拥的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如果能放点怀旧歌曲听听我也许会冷静一些。
如果不是我有点飘飘然,我甚至觉得自己在火星三合园市的家里,要不是能看见衣服上的标志我都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火星人、驾驶员,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