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脚踩空的时候,后悔是绝没有的,常玉只是感到对不起父母家人。苦读十多年寒窗,出来游山散心却落得如此下场。
运不济,送常玉失足落崖于终南山北麓。
命,却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常玉。
下坠的速度奇快,崖风割面,天空中忽传来一声叹气,听不清说的什么,便已昏睡而去。
......
从头痛欲裂中醒来。
四周漆黑无界。
只在当中燃着一堆篝火,火池旁半躺着一具衣装古拙的尸骸,皮肉早烂尽了。头盖骨上留着一个用玉筷子束起来的发冠。
见常玉醒来,这尸骸的下颚骨忽然移动了起来,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的气管、声带、嘴唇和舌头早已消失殆尽,可他似乎还想表达些什么。
拖着沉重的身子,常玉缓缓走近,发现尸骸敞开的胸膛中,竟然有一颗朱红色的丹丸,说是丹丸却也不甚精确,其表面光韵流转,波纹轻颤,实则是一团血色液体,只因高速自旋中,才显得圆润规整。
此“丸”冒出一股宜人的香气,如猪笼草沿口的蜜汁,诱人深入。
它似乎察觉到常玉的注视,愈发显得娇艳欲滴。搔首弄姿般左右移动,恨不得扑到常玉脸上来。
常玉一度以为自己已然身死,直到背后一声惊叹。
“不要接近那个血滴,你绝对会后悔的。”
循声望去,四周除了黑色,别无他物。
“你是谁。”无人回应。
常玉以为,这该是一场梦,随即抽了自己两巴掌。
可人并没有醒过来,反而突然虚弱地倒了下去。此时才发现自己胸膛上插着一根黑牙,洞穿心脏,但由于伤口过于严密,常玉还没有流血身亡。可手部抽耳光是一用力,剧痛便从心上传来。
一个趔趄,嘴唇发白,眼角泛晕,眼看就要血涌如注。
血滴哪里坐得住,生怕常玉命毙当场,连忙跳上了常玉的手背。
幻化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垂髫小人,带着肚兜朝着常玉咧嘴笑。
这简直就是《西游记》中的人参果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加之古星骸的诱术,常玉在临死最后一刻,便把血滴吞入口中了。
入口即化的血滴还未来得及侵占常玉的神魂,就发现这具身体将要死亡。
矛盾至极。
若是错过此人,不知要再等多少岁月才能找到适合的第二人。不得已耗费精粹,优先为常玉塑造了一颗古星骸的心脏。构建过程中发生的能量转物质过程,直接将插在心脏上的黑牙排出体外。
新心脏的血液流入常玉的血管百脉,在常玉皮肤表面爬出数十条紫红色的静脉凸起。身上的其余创口也立即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血滴则利用剩余的精粹,全力改造常玉的大脑,只要能塑造出古星骸的大脑,常玉的神魂早晚是自己的囊中物。
“常玉,你回不去了,但要永远记住,自己是谁,来到这里,自有使命。”
毫无由来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这句话如清风般地传入常玉的耳朵,大脑因此而无比活跃。回想起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撕心裂肺般的求生欲望喷涌而出。
人类的情感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于表面,内里的情绪奔涌从不能被表达万分之一。只要处于在常玉的脑海中,情绪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所向披靡。
这对血滴的侵占过程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它始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人类等生物之流皆是下等躯壳。当它面对一个普通人最真挚的情感时,才发现情感如洪水猛兽一般,无往不利。
精粹被剧烈的情绪所限制,常玉因而重新夺回了意识神魂的掌控权。血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精粹为常玉所用,用古星骸的脑部细节来使常玉的大脑发生变异与进化。
那个血色的“垂髫小儿”在耗尽的最后一刻,露出了哀怨的眼神,似乎想要死死的记住常玉这张脸。
当常玉睁眼时,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可丝毫不记得自己梦中究竟为何事而如此悲伤。
但不可改变事实是,常玉获得了古星骸的一颗心脏,和部分大脑。
异化的大脑似乎还不适应常玉的身体,充满敌意。
“天下再无星骸种,你为什么要反抗!”
“我命由我!”
强烈的自我意识压下了异化脑所产生的歧念。
与此同时,星骸之心则察觉到一股猖獗、暴虐的能量在接近,发出剧烈的跳动,警告常玉。
脑海中同时随后传来敬服的声响:“已为主人寻到替代者。高维宇宙,神国腹地的留孙星域,金炀堡的堡主与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可取而代之,暂避锋芒。此乃为主人庆生,而送出的礼物,还望主人笑纳,天下只此一次。”
正当此时,整个山洞大放光明。
远远走来五名白甲骑士,身上放出朦胧的白色辉光,但细看能发现白色的辉光中掺有不同杂色,后面跟着一位金镶缕的白袍女,似乎是首领。
“皇女殿下,最后一具星骸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几人到来时,场中只剩下一摊血迹和一堆微燃的柴火。
而常玉早已见状不妙,借助最后的“血滴精粹”,带着黑牙与古星骸上玉筷子远遁他乡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法阵,泛出绿色辉光。
“没有半点炼能损失,果非人力。”白袍女看得极为专注。
“殿下,这要如何。”
“先回去吧。”
“就这样任他逃走了?”
“神国面临的威胁无穷无尽。父皇年衰,为了皇位我已经焦头烂额了,虚种的种种形迹更为可疑,谁也不知道神国高层是否有被附身,皇位绝不能传给虚种附身者。相比之下,一个死去的星骸种,不足为惧,更何况寄人而生。我既有他的残血,假以时日,必能找到他。且给他些许时间发展。将来接触时,若不见长进,捏死作罢,了绝后患。否则,与他结盟也未尝不可。毕竟,风雨飘摇时,不应树立不必要的敌人。”
“殿下明鉴,是臣等唐突了。”
“言重啦,我不过是普通血肉之躯,若非你们相佐。几番暗杀,我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岂有今天。此次回去,我便把你们从肃正骑士团中解放出来,做我真正的亲卫,兑现我的诺言。”
几人听罢,喜形于色,下跪领恩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