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阆本来也要找焦琏,讨论军队控制的问题。没想到现在城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于是低声交待锦衣卫的情报收集以及情报上报的情况,叮嘱他对于军中情况要掌握清楚,对于冒籍士兵,脱籍情况都要了如指掌。
朱阆道:“事有轻重缓急,难民的事,不得再拖,我且去安排此事。”
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告诉他:
“下次持本王玉佩入宫,关于军中之事可直接晋见,面呈本王,便宜行事。”
焦琏本是勇士,曾经是靖江王朱亨嘉标下。
隆武时,靖江王造反,瞿式耜知焦琏忠勇,于是暗示他抓住靖江王朱亨嘉反正。
自此焦琏便一直追随瞿式耜,对瞿式耜亦师亦友,十分的尊重。
瞿式耜但忧难民的去留,他也跟着焦虑,这下一块石头落地,不由得十分的舒畅。
千恩万谢的道:“谢桂王体谅!”
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阆却没有那么乐观。
大明国库本来就不充盈,这回流亡岭南,更是国库空虚,虽然抄了丁魁楚的家,也只能解决军饷的部分问题。
大厦将倾,真是四面楚歌。
突然眉头一皱,想起大监王坤的话,王妃宅心仁厚……
朱由榔的记忆如潮水般流过……
王妃不仅对自己忠心不二,而且出身大家闺秀,家底殷实,现在朝廷处处捉襟见肘,只能让王妃拿出一些积蓄出来暂时应对一下。
回头见宫女们从花厅中鱼贯而出,赶紧叫住一个宫女。
“去告诉王妃,孤王要见她。”
回到花厅,这里已成了他的临时作战所。
有重大的决定,都会在这里谋划。
这时宫女在外通报:“王妃驾到!”
宫女分列花径两旁,王萱竹在最前面,身子微微一福,声若黄莺:“见过郎君!”
说起来,朱阆穿越过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
只见她并没有象想象中一样满身珠玉,珠光宝气,而是一身素衣,头上盖了一袭轻纱,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圣洁的气质。
阳光透过花树照射下来,刚好照在王萱竹头顶,把她圣洁的气质衬得愈发光彩照人,浑身上下如同笼罩着圣光。
朱阆一眼望去,不同得惊为天人,记忆中王妃被传教士教化,成为了天主教徒,如今一看,果然气质神圣,有如圣母。
在广阔的历史长河中,宗教的作用非同小可,西方的战争史就是以传教为名引发的。
宫女仍是列队在长窗外等候,朱阆携起王萱竹的手,步入花厅。
王萱竹见朱阆忧心重重,担心的道:“郎君莫要因国事耽误了身体才是,你这些日子,消瘦不少。”
朱阆心中一叹,作为监国,凡事都要以国事为重。
唯有王萱竹,一直还把自己当做以前那个普通王爷,无微不至。
心下感动间,双手将王萱竹的纤纤玉手握在其中,凝视着她的一双俏目,叹道:“也只有爱妃发自内心地关心孤的身体了。”
“郎君不必多虑,多虑伤身,凡事都有定数,只要郎君有心,定能感动耶和华的。”
王萱竹的声音象是一剂安慰剂,让朱阆的心立时安定了许多。
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
“爱妃不必担心,孤王对于大明仍有信心,只要文武同心,必将清人赶出关外,恢复大明正统。”
“妾身女流之辈,无法帮郎君出主意,只能每天颂经,希望上天垂怜,能让郎君平安,得以中兴大明。”
此时阳光透过花窗上精致的窗棂,照在王萱竹端庄且美丽绝伦的脸上,让朱阆心中再次升起“圣洁”的形容。
他突然想到,何不让王萱竹也参与募捐,以身做则,而且,何妨让她亲自前往赈灾?
有她这圣洁之光笼罩的气质,定会让军民感化。
不说别的,就未来的皇后体恤下情,驾临时野,亲自赈济灾民这件事,也能够俘获不少人心。
王萱竹见朱阆突然起身,若有所思的走来走去,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打扰。
朱阆此时已思路清晰,转身回到榻边坐下。
“爱妃,一路跟着孤王颠沛游离,你吃苦了。”
王萱竹眼圈儿一红,“郎君说哪里话来,夫妻本是同命鸟,只要能和郎君在一起,便是千难万险,妾身也心甘情愿。”
“哎,是啊,我们受的这点苦算得什么,至少吃穿用度不缺,可城外那些流民,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朱阆叹了口气:“李成栋残暴成性,百姓不堪其苦,只能扶老携幼,流离失所,跟着朱聿鐭逃亡广东。
但朱聿鐭到了广州之后,却不顾百姓疾苦,将难民驱赶到肇庆,真是混账!”
王萱竹惊道:“竟有此事?”
王萱竹虽然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便毕竟是女人,最见不得人间疾苦,听说成千上万的难民在城外受苦,立时难过起来。
朱阆道:“民乃国之根本,你我流亡至此,锦衣玉食,肇庆城外却是饿殍满地,让本王如何自处?”
“郎君是想开仓放粮,赈济难民?”
朱阆点了点头:“孤王本来就要赈济难民,但广州,肇庆两地方官员各怀胎,难民来此已有数日,却只是互相驱赶,从未伸手相助,想不到亡国在际,这般文官,却仍是勾心斗角,草菅人命!”
“还好武将仍有一腔热血,”朱阆将瞿式耜,焦琏刚刚来晋见的事大致讲给王妃。
王萱竹道:“瞿大学士不失朝廷大员本色,确实令人敬佩。”
朱阆叹道“爱妃也知道,大明国库本就不丰盈,如今又流亡至此,如果地方官员死也不肯出钱出粮赈济难民,孤王赈得一时,却无以为继呀。”
王萱竹站起身来:“郎君请宽心,臣妾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价值不菲,原意献出来,为郎君分忧。”
朱阆心下感动,王萱竹果然宅心仁厚,毫无私心,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念头。
“郎君要妾身亲自去城外赈济难民?”王萱竹受传教士教化,听闻城外难民潮水般涌来,心里已有去现场赈济难民,救苦救难的想法,只是碍于礼教,不敢造次,此刻由桂王提出,不禁十分错愕。
“借钱给穷人,就是放债给主。”朱阆在脑中搜刮着天主教的教义,可惜之前从未关注过,一时辞穷,只想出这一句。
王萱竹却不由自主的接道:“阿门。”
阿门即是同意之意。
果然有用!
“只要爱妃亲自向难民赈济,就表明了本王的态度,那时这班官员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也只能顺应大势,开仓放粮。”
王萱竹不由得大为叹服,想不到自己的郎君竟有如此的胸襟和深谋远虑。
朱阆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妃识大体,有慈悲心肠,而且聪明过人,一点就透,不须多费唇舌,已经同意出钱出力出来赈灾。
“萱竹,这事便辛苦了。”
于是立即传百官上殿开会,好把赈济难民一事公告出去,落实细节,好好给两地官员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