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是一个爱喝酒的人,更是一个无酒不欢的人。他在一家商场管理消防设备,只要设备正常运行,这就是他的工作职责。其实消防设备不容易故障,每天两趟的巡查,做做记录,这便是他的全部工作。
下班以后若有人组织酒局,他便去喝酒,没有酒局就在家自己喝酒。这个习惯维持很多年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喝完酒容易入睡。
三十大几了不着急找对象,一个人在城市打工,家里的父母都跟着着急。
这一年夏天的一天,赵勇又跟朋友去喝酒,喝到挺晚。由于酒馆离他家不算远,他的那些朋友都做计程车走了。只有他,踉踉跄跄的往家走。
喝酒的人都知道,人喝了酒,尤其喝挺多的时候,做什么意识都是模糊的,等酒醒以后,也有的人什么都不记得,这也就是常说的喝“断片儿”了。
这一天也是快到阴历十五了,民间传说每年的阴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也称鬼节。到了晚上尤其是十字路口,有很多人为家里已经过世了的人布施。各地的风俗不一样,有单纯的烧纸钱,也有的除了烧些纸钱,还在路口地上备有贡品,米饭、水果、熏酱卤肉什么的。每年的这几天夜里,大街小巷充满了烧纸的那种纸灰味和浓烟。
不过还好他能记得家在哪,一路跌跌撞撞的,看见街口那些烧过纸的痕迹,他还自言自语;“人死了挺好,还有人给烧纸钱,次奥的,我啥时候也能不缺钱呢!”,“烧纸!鬼还能有地方花钱,扯蛋......。”自言自语说着还去那堆纸灰里跺了两脚。
三步一退载载歪歪好容易上楼了。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利索,扎到床上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床,收拾收拾正准备上班,看见他放在门口的鞋,粘了一些什么东西这是?拿起来一看,有米饭粒,还有粘在米饭粒上黑黑的东西。好像纸灰吧,依稀的想起昨晚十字路口有人烧纸,怎么弄到鞋子上去的他却不记得了。
也没多在意,换双鞋就上班去了。
今天还真肃静,没人跟赵勇约酒。依他的生活习惯,就算没人约酒,自己回家也要小酌一番。明天还是公休日,更不用考虑明天起早上班了,得喝到尽兴为止。
家里酒是不缺,在配上熟食,这就算齐了。打开电脑找个电影看,一面的自斟自饮起来。
赵勇喝酒习惯“拉长战线”,连喝酒带看电影对他来说是种享受!两个电影都看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咂摸咂摸嘴,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都说要尽兴了,这还差点意思,就想在从冰箱里拽出一罐。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有拍门声“啪、啪、啪”,拍门的声音很急,赵勇顺势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器上的时间,十一点多了。这么晚谁这是?再说大晚上的有这么敲门的吗?
问了两声谁,没人搭腔。
当他扒着门镜往外看,只看见一个人影。不知怎么走廊的声控灯还不亮,看不清楚具体的,只是看门外那个人肩膀很宽很宽,个子挺高。
于是赵勇扒着门镜又问了两声“谁呀?“找谁?”
当他问完这句话,外面那个人却慢慢的也把头伸向门镜的位置,也扒着门镜往屋里看。赵勇在里面看的清楚,后撤了一下,这火就有点上来了。有在外面往屋里看的吗?敲门问你还不搭腔,什么情况这是?
把门打开后刚想说你找谁,这时门外面又没人了。他又咳嗽两声,声控灯也随着亮了。赵勇心里这个纳闷,明明听见敲门声,明明看见有人,怎么又没人了?
毕竟是喝了七八分醉,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大街上没人我怕谁的感觉”。
“到底谁呀!大晚上的,玩呢!”喊完了这一声,挺了一会,还是没人搭腔,便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虽然有这点插曲,但想喝酒的感觉依然存在。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刚要倒杯里。
“啪、啪、啪”又是拍门声,哎呀我次奥,没完了呢!
赵勇起身三步变两步,到跟前也没问就把门打开了。
又没人,这事奇啊?是谁开玩笑?那也没有这么闹的。或者有人喝醉了,认不准自家门了?也不能啊,不能三番两次的拍门。
到这个时候,赵勇的醉意跟喝酒的欲望减退不少。只能暗气暗憋,这酒也甭喝了。点了一颗烟,坐等拍门声。赵勇都想好了,只要拍一声,他第一时间去把门打开,到底要看看是谁。
就这么坐椅子上等着,两颗烟都抽完了,也没听见拍门声。刚才憋的气也泄出了一半。再加上那点酒精的作用,困劲儿还上来了,只觉得眼皮有点发沉,就想睡觉。
算了,不等了,关上了灯。
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啪、啪、啪”拍门声又想起来了。
赵勇霍然起身奔向门口,问都没问,用最快的速度把门打开。
打开门那一刹那,赵勇先是感到一阵冷气绕向他自己。紧接着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老头,能有六十多岁,戴着短沿圆顶的藏蓝色帽子,肩膀依然很宽很宽,仿佛大衣里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这是哪家子的打扮?三伏天穿大衣戴帽子,咋不嫌热?再往脸上看,这脸色,怎么跟土灰一样,阴着脸,没脸上有半点的表情。
赵勇随口问道;“你找谁啊?刚才是不是你敲门?”
只见那个人说话嘴张的很小,声音低粗说到;“找你喝酒,昨晚你没开门。”
“找我喝酒?咱俩又不认识你找我喝什么酒,这大半夜的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关门了。”这时的赵勇才有发怵,因为赵勇觉得这人身上一股子味道,那种新布料的味道,说不上是机油味还是染料甲醛的味,或者是衣服放很长时间捂了的馊味。况且从开门到现在没有丝毫夏天的热气,反而觉得就像打开冰箱门那样的凉意。再说这个人是神经病还是个疯子?说着就想关门。
就在这时,那个人又说;“走吧!都给你准备好了。”说完这句话,抓住赵勇的手腕。
赵勇想躲,但是没来得及。就觉得从手腕到肩膀被更冷的凉气侵入,想往回撤手腕却撤不动了。
“唉,别跟我动手动脚的,惯的你……你谁呀你。”这句话没等说完,就被那个人拽出了屋子,他还想用手抓紧门框,但终于还是被那有些不容得你反抗的力量所牵制住了。
那人也不在说话,牵住赵勇的手腕就往楼下走。而赵勇也不由自主的被他拽着往楼下走去。
开始赵勇还挣扎,甚至还想动手打向那个人。但是越想反抗越要揍他,赵勇的手腕被攥的越疼。相反,要是跟着他往楼下走就没那么疼了,赵勇的手腕始终被紧紧的攥着,也不由得他说什么,做什么了。
就这样一层楼一层楼的下,赵勇家是五层,从开始下楼到现在八个五层都下去了。
越走赵勇的心也就越怕,楼梯也越下越觉得阴冷。赵勇偷眼看那个人,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阴沉着脸,还有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他宽大的衣服……。
越想越觉得在哪见过,“寿衣”他家的亲戚,或者朋友家有丧事他都去过,在殡仪馆告别的时候看见,逝者穿的都是这类衣服。当他想到这就不敢再往下想了,但是却偏偏往那地方想,也不敢在看那个人的脸了。
这时出现一道门, 等出了那道门,赵勇看见的是他熟悉的地方。
街边的商铺牌匾,楼群,路口。只是没有一辆车,就连停在路边的车也没有,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周围还升起薄薄谈雾,整条街静悄悄的,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赵勇熟悉这条街,就是他平时经常走的那条街,就是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只感觉阴森森的瘆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的环境,这又不像是人能所在的环境,因为太静了。
那个人依旧攥着赵勇的手腕,带着他来到街边的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
这时从树后转出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还是灰色的小脸儿,穿着浅蓝色的衣服,跟那个人一样宽宽的肩膀,披着红色的斗篷,斗篷的周边,镶着白色的绒毛。
小姑娘对赵勇说;“叔叔你把我的饭打翻了,你得赔我。”说话时的嘴仍张的很小。说着便攥住赵勇另一只手的手腕。
还是那样的感觉,阴冷的凉意又布满整只胳膊。
赵勇已经吓得快要跪在地上了,带着哭腔颤抖的说;“好~好~我一定赔~我一定赔。”
那个攥着赵勇另一只手的男人又说;“赔我的钱,我收钱的时候,你把我的钱都踢走了……。”
小女孩晃了晃赵勇的胳膊;“叔叔,赔我的饭,赔我的饭……。”
这是在我们喝酒的时候他说的,有些桥段也是我加上去的。他说早上醒来发现,两只手的手腕还有瘀血般的手印,一大一小,这件事磨了他整整三个多月。后来在怎么深问,他也闭口不谈。
他现在他的某些异于常人的状态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