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勿忧呛咳着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牢房。她四肢被捆绑在十字刑架上,湿哒哒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白皙的劲项间。
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醒了?”一道粗旷的声音传来,勿忧纳闷看了过去,前方端坐着位身穿铠甲的络腮胡大叔,使了个眼神,两名牢差端着纸印上前。
芊白的手指被牢差毫不怜惜的拽了出来,强行摁上印泥,眼看就要摁在那张写满罪状的纸上。
“慢着!”一道威严的喝止传来。
牢门打开,一位身穿明皇服饰的年轻男子信步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一群宫人,腰间的龙形环佩随着他的走动叮当作响。见到来人,除了那位络腮胡大叔,其余人等纷纷惶恐下跪。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那男子几眼,来人凤眼生威,穿着圆领龙袍,头戴翼善冠,刺绣的龙纹匍匐在衣角袖口,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络腮胡大叔眸瞳一暗,随即上前迎道:“圣上怎么来了?”
圣上?她堂堂天界食神,莫非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还被凡人绑了不成?试着催动法术解开绳索,发现没有作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停步在他面前,清冷的眸光斜了过去:“国舅,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面不改色道:“莹妃所犯之罪,有辱皇家国体,臣担心圣上怀有侧隐之心,这才代为审问。”
“代审?”他虽是笑着,笑容却是极冷,仿佛淬了层寒冰:“国舅莫不是想越俎代庖?要不,这皇位换你来坐可好?”
男人惶恐:“皇上,且勿拿微臣开玩笑。”
他讽笑了下,正了正色道:“此处便不必劳烦国舅了,来人!送国舅爷出去!”
侍卫走到国舅身边,做出个请的姿势。男人面上有些挂不住,憋着一口气闷,扶着佩剑率着部下离去。
待他离开,他收回视线,落到勿忧身上,不带一丝温度:“给她松绑。”
勿忧被解救了下来,捆绑得酸麻的肢体一时站立不稳跌在地面。
他走到前方刑案前,掀了龙袍落座。太监奉着一杯茶水走到他面前。
勿忧揉着酸疼的手腕,正要起身。
“跪着!”他端过那杯茶盏,轻轻刮着。
勿忧疑惑,你叫我跪就跪,那我多没面子。她正要起来,肩膀被两双有力的大手压住,强行将她压跪在地。
勿忧郁闷极了,想反抗又反抗不了,只得老老实实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她腿部已经酸麻,前方坐着那人,始终不见说话,慢悠悠品着茶汤,想是要看她什么时候服软,或是,什么时候向他求饶?
可是,女人抿紧了唇,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时不时乱转,像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
他等不到她开口认罪,终于忍不住薄怒,重重将茶盏放在刑案上,发出陶瓷碰撞几乎碎裂的声响。
“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吗?”
那声音像是在寒潭之中浸过,冷得叫人发抖。侍奉的宫人意识到龙颜即将大怒,个个战战兢兢垂着头。倒是当事人一头雾水:“哈?”
他起身走到勿忧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锐利的眼眸含着一丝冷慑:“说,冯俊业去了何处?朕念你崔家世代忠良,只要你肯说实话,朕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勿忧被迫仰起头看他,勉强撑起一抹淡笑:“这...你恐怕问错人了,我不认识你问的这人。”
“装疯卖傻是吗?”他甩开她的脸,露出三分讥笑:“看来为了包庇你那心上人,你倒是嘴硬得紧,既然……你如此不顾念与朕的情分,朕,也没必要与你客套了!”
他勾了勾手指,两名侍卫端着炭盆上前,火盆里时不时发出木材纤维断裂而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里面插着一根烧得火红火红的烙铁。
勿忧颤栗了一下,想干什么?屈打成招有没有人性?你们凡人做事,都是如此简单粗暴的吗?
“等等!”她伸出手掌做出个止停的动作。勉强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用刑法?这俗话说得好呀,人生恰如一条河,和气是船,脾气是浪,大气是岸。万事,以和为贵..和为贵…….”
他不耐烦听她聒噪,抄起炭盆里烙铁走了过来,落嫣瞪大一双眸子惊恐的看着他。
半眯着星眸,闪烁着蛇一样的危险信号,他吹了吹上面的火星子,威胁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朕问你,军机图是否为冯俊业所盗,还是你二人所为?想好怎么回答?否则,朕万一手抖,你这张脸……”
勿忧紧张兮兮的盯着那火红的烙铁:“我一觉醒来便到了这个地方,您问的这些问题,我无法作答。”
“很好。”他又将烙铁靠近了一分:“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感觉靠近脸上的热度,勿忧惊恐闭上双目:“我说...我说。”
他停下来,等待她回答。
勿忧偷眯开一条眼缝:“我……我说我失忆了,你信不信?”
“你觉得呢?”他反问于她,当他三岁小孩,好哄是吗?勿忧僵硬一笑:“我猜,你肯定是不会信。”
“你在挑战朕的耐心?”他眸光一烈,烧红的烙铁饼在她额前头发上蓄势待发,她甚至能闻到头发丝烧焦的味道,恐惧袭上心头,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语气也强硬了起来:“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此时你即便把我皮剥了筋抽了,即便烙上这烙印,我也想不起来!你来吧!”
她脖子一横,豁出去了!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重重吐出一口气。
好险!
然而他唇角慑起一抹玩味的笑,果断将烙铁压向她的面部,勿忧惊恐不已,随后腿部一软,双眼一白,头脑一歪,直接晕死了过去。
“皇上,娘娘好像被吓晕过去了!”旁边小太监提醒。
“胆小如鼠!”沐言昊无趣的将烙铁插回炭盆,原本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如此不经吓,他朝侍卫挥了挥手“将她拖去牢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少年皇帝冷怒拂袖而去。勿忧被扔去了一间大牢。
牢房里晦暗潮湿,只余一丝光线从小窗口探照进来,一只老鼠爬上稻草铺就的床铺,床上躺着的女子并未真正睡着,只是装晕扮死逃过一劫。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蠕动,她撑开眼皮一瞧……
“啊!”正在外面划拳喝酒的牢差听到这声叫,赶过来查看情况,只见粉衣少女蹲在地上,将老鼠的尾巴缠住肢体,拿了根枯条在抽,恶狠狠道:“原来是你这小东西!”
牢差们的脸色,不自然的变了一变,这位贵妃娘娘,莫不是承受不住打击,疯了?她居然在,玩老鼠?
勿忧撒完气,将老鼠放回洞中,含了根稻草坐在床上,抬头正好对上铁窗外僵硬如石化的几个人,她友善冲他们笑了一下,几名牢差如见鬼一般,撒腿就跑。
跑什么?老鼠而已。
他们怕的是老鼠吗?他们怕的是她对待老鼠的方式。
怀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硌着她不舒服,她掏出来一看,是一块玉珏。
她想起来了,每任食神在接任位置时,都会有一块传位的玉珏,她从上任食神手中接过玉珏的那一刹,天空一束月光倾泻而下,玉珏发出强盛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紧接着她失去了知觉,醒来便到了这个世界。
一定是玉皇记恨她将老鼠搬上他餐桌的事,存心在她接管食神神印的时候将她打下凡,还收了她的法力,贬到不知哪个破落时空。这是不想再见到她的节奏。
话说她也很冤枉,也不知道是谁,将她献上的一碗福禄寿面汤变作一窝老鼠,吓得众仙家四处逃蹿。
玉皇当着众仙家面并没有责难于她,暗地里却来这么一招?防不胜防呀!如今把天界最大的大佬给得罪,今后的仙途怕是坎坷矣……
正当她在为自己的仙途命运感叹时,牢门外传来牢差的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今儿一早,霜元帅联合群臣弹劾崔相,皇上不得不拟出罢相旨意!如今崔家怕是大势已去。”
接着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要不说崔相养了个好女儿,放着好好的贵妃娘娘不做,偏要和什么将军私奔?还胆敢偷盗军机图,这下可好,不但自己身败名裂,家族也跟着遭殃。”
“可不就是,也就咱们皇上仁慈,留她一条性命,这等道德败坏,辱没家门的女子,早就该拖去斩了!”
“你是没看见,刚才,那位贵妃娘娘,还揪着老鼠玩呢,也不知是有多变态,难怪皇上忍受不了,要将她一直关押在冷宫……”
“欸欸,别说了,说得我鸡皮疙瘩一身起……”
...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勿忧嘁了一声:“因为老鼠跟我有仇。”不是因为它们,她也不会沦落至此,要知道是谁陷害的她,她准保将这些老鼠煎炸烹饪亲自送到他餐桌上去!
彼时,天界某位做了亏心事的神仙,打了个响亮喷嚏。
勿忧插着腰在牢房里来回踱步。这么说来,她是穿越到一位宫妃身上,这位宫妃不但给皇帝戴了顶绿帽,还涉嫌偷盗什么图纸之类,这些罪名可都不轻,留在这里,必然是死路一条。
坐以待毙不是她曲勿忧的风格,她得逃。
可周围都是铜墙铁壁,怎么逃呢?
恰巧看到今晨牢差端来给她洗漱的那盆水还留着,瞬间有了主意,她端过那盆凉水,捏鼻闭眼,将整颗头浸入水中。
第二日,送饭的牢差打开牢门,发现地上昏迷不醒的她,大叫着“娘娘畏罪自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