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叔叔其实几年前并不寡,说他寡,并不是说他死了妻儿,而是与他离婚了。寡妇叔叔曾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家里虽不大,只有水泥地板,但走进去很温暖。不太干净的白墙上,挂着女儿在幼儿园时的奖状,窗台上会有妻子各种便宜,却视若珍宝的化妆品。窗子外面的一面是镜子,镜子上会有女儿贴的各种可爱的贴画。
她特别喜欢养一种叫做唱花的鸟。他会吹着口哨模仿鸟的叫声,这时他的女儿眼睛水灵灵的,穿着黄色的小吊带裙拍着手说我爸爸真厉害!她的女儿开朗活泼,像只小精灵。他的妻子也是一个美人胚子,皮肤白皙,有一对内双眼皮,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般,头发又黄又弯,烫过的,那时是相当时髦的,他妻子的样子很耐看。
她十多岁就跟着寡妇叔叔了,说是在菜市场买菜相识,当时要不是眼瞎的拉菜三轮车差点撞上这个姑娘。他反应迅速的拉起一把人家,估计人家不会十多岁就对他的心动吧,当时的爱情就是这样,你有一点儿地,一辆摩托车,人家十多岁就和你起灶过日子,管啥结婚证,孩子出生证啥的。
我听我爷爷讲过,结婚当天去有被子的人家借被子,洞房花烛夜过后,第二天就还回去,我当时还惊掉了下巴问被子都没有吗?爷爷笑呵呵的说,有是有,就是破和烂,所以要去借。那时候有一床好的棉被是不容易的哟!
还有更夸张的是,爷爷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说,那时候单身汉不好找媳妇就跑去外乡找,这时候男人就会对女人说,跟我走,有房住。跟我走,有被盖。结果女人还真就跟男人走了,到了男人家是星空房,是破被子,人家不还照样在一起过了一辈子,我的下巴又掉了下来,我只知道爷爷说得笑得口水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只知道当时寡夫叔叔娶了他的妻子,后来生活美满幸福,可后来又突然不是那么幸福了,寡夫叔叔开始酗酒发疯,打妻子,妻子自然是还手的,一次两次到还好吵吵闹闹就过了,随着次数日渐增多,她开始跑回娘家去了,领着他们眼睛水灵灵的女儿,有时又去求着他的妻子回来,但回来三天两头又是打,又是吵。不是把对方的衣服扯破了,就是谁手上拿着菜刀了。
这几天村里似静非静,女人们,这时候可能又多了几个男人又抓着把瓜子挨家挨户的钻了,这时候阿二奶不坐着了,别人如何好心让她,她都不坐,人家就是要站在门口,跟别人不同,她拿出了南瓜籽,又开始说:“听说了吗?阿嘴(寡夫叔叔)的媳妇说是去包房(KTV )跟人唱歌,说是被别人包养着,阿嘴才这样打她的!别不信”!孔大妈说:“你小声些。等被隔壁阿嘴的姐姐听了去,不和你吵架才怪,唉!还是个有丈夫的真是不知检点!该打”!这时候阿嘴的妻子刚好路过,但未听见她们的对话,和她们热情的打着招呼,这时阿二奶和孔大妈的语气就变了,变得让人以为她们刚刚没说过那些话,语重心长的拍着阿嘴的妻子说:“哎呀!石英,你看你长得那么标志,还外出打工赚钱顾家,阿嘴怎么舍得打你啊!这个臭男人,你定要告诉阿嘴的姐姐教训他!”
石英垂头丧气,都快哭出来了,“我出去也是赚钱,他也不知从哪听来我在外面被男人包养着,现在不喝酒的时候倒是还好,一喝酒就和我吵和我闹,有时抬着菜刀吓他才知道回去睡觉,等我跑回娘家,又求着我回来说下次不会了,我妈那边半个村子都在看着他求我回来,实在是脸上挂不住,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孔大妈和阿二奶尴尬的相视“这个村子里的人啊,就是嘴欠!等我知道谁在乱说你了,看我们不撕烂她的嘴,不理他们,你和阿嘴好好过日子。”石英擦擦眼角的快流下的泪水点了点头就走开了,孔大妈和阿二奶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又在磕着瓜子,嗑瓜子的声音就犹如她们一直八卦不断的嘴一般喋喋不休,每日如此…
?阳艳村的阳光还依旧是那么的灿烂,月亮也还是依旧挂在夜空中,月光温柔的洒落在阳艳村的每一个角落,不过阳艳村的人和事,没有如阳光般的灿烂,也没有月光般温柔,阿嘴和石英的争吵打破了这深夜月光下阳艳村的最后一丝温柔…
不久,石英又走回了娘家,丈夫的祈求和道歉让他心累,因为他知道根本没用,她能想象到她再回到丈夫的家又要再受那份苦楚,再回到阳艳村又要忍受各方对他言语的讥讽和无止的猜忌,在他走回娘家后,二虎大爹加入了这场“嗑瓜子大赛”中,并也发表了自己认为“高素质”的言论。他说:“女人啊,去什么包房啊?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被丈夫打!要我说现在就应该把什么包房这些东西通通丢掉,让他事业,真是…搞得家破人亡”!说来可笑,我那时曾试图反驳他的观点,我问他:“你看见人家被包养了吗?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去包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二虎大爹对我的回答是:“事实如此啊!有丈夫的女人就不该去!”至于“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有回答我,我也不是想不出什么辩驳他的话,只是我一时语塞,也是无语至极!
石英向阿嘴提出了离婚,在婚姻中,她没有背叛过阿嘴一丝一毫,却要遭到无缘无故的猜忌让她倍感无奈和压迫,她不懂为何从未与她人有过过节的她竟要遭到如此羞辱诋毁和猜忌,但依我看他们离婚也是天注定,听大人说离婚的程序很繁琐,繁琐不是在程序,而是当提出离婚时,民政局办理离婚的人会问你,因为什么离婚啊?你看孩子还小,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来,还会让你抄一个什么守则一大堆,有些人没有文化不会写,或者是写到一半放弃了,就不离了,我觉得这是在婚姻中最后的一丝以后好好过日子的机会了。若是下定了决心,试问谁会不离呢?
石英和阿嘴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去离婚的那天,正好等到了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忙着下乡,就什么也没问,匆匆了事。这婚也算是离成了…石英的决定让她成为了算是这个村的幸运妇女吧,像中奖一般,她又找了一个丈夫,生活得很幸福,女儿判给了妈妈,她也似乎没有因为她和阿嘴的离婚而受到影响,这个最爱我的寡夫叔叔家从此没有了家的温暖,家还是那个家,只是从此以后就少了女儿的奖状,窗台上妻子便宜而又珍贵的化妆品,窗台上妻子时常爱照的镜子因为无数次的争吵和打架碎了,像他们的婚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