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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弱者2

梅根奶奶慢悠悠的走到水窟旁高高的举起拐杖静静的杵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老猫,这时吉尔才发觉拐杖的底部是铁的,如同枪尖一般尖锐。

不知过了多久,梅根慵懒的眼睛猛然睁开,拐杖朝着水下猛的刺去。

“捉到了!捉到了!”拐杖底部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奋力的挣扎着,吉尔那双玛娜活有神的蓝色眼睛和脸上的快活喜悦,让他的整张脸仿佛活了过来,今晚可以带鱼肉回去给父亲吃了,他一定也很想吃鱼,还有艾伯,那小子老馋了,看见自己带鱼回去又要被吓着了。

剖腹打理这一类的事情,梅根奶奶可谓驾轻就熟,片刻之后,白鱼已经变成了架在火堆上的烤鱼, 吉尔就蹲在火堆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鱼。

鱼烤好后吉尔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结果被烫的直叫,不过鱼肉入口鲜美无比,顿时食欲大振,吉尔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梅根奶奶你吃!”吉尔嘴里包着鱼肉,将烤鱼递过去。

“吃吧!这儿还有很多鱼!待会我们在捉”梅根奶奶抬起头低沉着嗓子说道。

吉尔咽了咽口水,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忍受不了烤鱼的诱惑大口的吃了起来。

“记着吉尔,这里的鱼是从暗河中冲上来的,数量有限,只能养活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的事情,更不能把鱼拿出去。”

梅根奶奶那双苍老的手摸向吉尔的脑袋,这孩子是梅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那漫长记忆中最单纯善良的,和他同龄的孩子可以为了一口马料打的头破血流,为了填饱肚子去陷害其他人,生存在世界最低层的人类早以放弃了底线。

吉尔从未缺过食物,他的父亲备受玄族重视是库伦丹城中待遇最好的人类,发放给他家的食物足够养活十个人,正是充足的食物才让吉尔在这残酷的世界依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也正是因为这颗赤子之心梅根才愿意把这个宝地交给他。

“等你吃完烤鱼能不能帮奶奶一个忙!”

在库伦丹食物是弥足珍贵的,当遇到一些苦难时,人们会提起一袋马料去拜访熟人,比起帝国发行的第纳尔,人们更愿意用食物作为交易货币,梅根奶奶带他来到这么好的一块宝地,肯定是有事相求,这块能养活一个人的洞窟对于人类奴隶来说相当于无价之宝

“不管啥事!我都会努力去做”吉尔擦了擦嘴唇道。

“能不能把我送到渡生山去”

“放心吧梅根奶奶我一定能做到”吉尔想都没想顺口就答应了,但当吉尔听清梅根奶奶的话后震惊的喊出“哈!梅根奶奶你说啥!”

“咳……咳咳……”

她咳嗽了两声,低着头,把落在那个男孩身上的眼神……的转了过来。

“葬于渡生山巅是每一个出生在库伦丹人类的宿命,孩子我已经很老了!亲人都死光了,没有人愿意把我背上渡生山,希望你能帮帮我”老人专注地凝视着吉尔,目光里充满了哀求。

“不会的!奶奶你是好人,会一直活下去!”吉尔倔强的摇头,他怎么能把一直爱护自己的梅根奶奶送上渡生山。

“小吉尔!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我求你了,帮帮我”

那双骷髅一般的手扯住吉尔的衣袖,她张开枯皱的嘴唇,露出了仅剩的几颗牙齿。

这时吉尔才发觉,这位每天早晨对着他微笑的老人已变得这么虚弱,今年她已经八十岁了,太老了太老了,她恐怕是这一千年以来最长寿的人类了,岁月终是击垮了她,没有了牙齿,她连进食的能力都失去了。

奶奶!

面对老人的苦苦哀求吉尔难以拒绝。

阴沉沉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从西北方吹来,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风雪之中吉尔脚掌猛地一踏,纵身跃起跨,如同飞跃悬崖的羚羊,落在一处雪岩上,继续向前奔去,此时天色已经接近下午时分,他穿过了一片被大雪覆盖的针叶密林,吉尔的身上还是被覆盖了一层,他抖了抖,将雪抖落在地面上。

趴在吉尔背上的梅根奶奶气息愈发微弱,雪又一次将她覆盖,如同在风雪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她死死的护住那仅存的一丝生命微光。

“梅根奶奶撑住!快到了”

针叶密林是一条荒凉的冰岩阶梯,吉尔踏上去的那一刻风呜呜地吼了起来,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

失去了针叶密林的庇护吉尔将直面暴风雪,望子梯!一代又一代的孩子背着自己的父母走上这条冰梯,一位又一位父母在那渡生山巅望着自己的孩子离去的背影,这是每一代人都难以逃脱的噩梦。

吉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踏上了这条望子梯,暴风雪越来越猛烈,天开始上冻了,人的鼻子和面颊冻得更厉害了,凛冽的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皮外套里,需要把衣服裹得更紧些。

汹涌的狂风险些将他吹下去,吉尔只是个孩子,暴风雪摧垮了他的意志,承受力到达了极限,眼角湿润起来,想要放弃,想要去姐姐怀里哭泣,为什么人类活的如此卑微!

“孩子不要哭泣!眼泪会冻住的!”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吉尔的脸颊,在暴风雪中这缕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埋葬,却成了吉尔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

没错!北地没有眼泪!在这里无论是人族还是玄族都不顾一切的活着,为此可以放弃任何底线,恶劣的环境淬炼着每一个北地生灵,哭泣是要被淘汰的。

继续前行,不管暴风雪怎样的汹涌,他背着老人的手稳若磐石的,他的步伐坚定稳重,信念依旧。

当吉尔踏上最后一个阶梯时仿佛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光照耀着雪白的原野,地平线大大开阔了,又低又黑的天幕忽然消失了,四面八方只看见落雪形成的一条条白色斜线。

终于到了渡生山巅,这里是云层之上,这里是每一个人类的归宿,

“梅根奶奶到了!我们终··”

吉尔还没来得及高兴险些被绊倒在地,当看清绊倒他的东西时他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

这是卡玛奶奶的手,吉尔不会认错的,在手掌上有两道刀痕,那是贵族惩罚她时留下的,这双手曾抱过他,蹭给过他雪松果,现在却静静的埋在风雪之中。

而在更前方吉尔看见苍茫的雪地中还有几个若隐若现的手掌或是头颅,他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这片雪地之下埋葬着无数的尸体,这就是渡生山巅埋骨地。

明明是白天,这里却犹如夜幕初降的傍晚时分,空气中浮动着朦朦的灰色烟雾,让可视范围大幅度降低,一股冰冷阴森的风徐徐吹来,风中带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偶尔还夹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之声。

“我不想死!……”

“孩子带我回去!……”

“嗷呜……”

“喋喋喋喋……”

各种让人从体表冷到内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能让一个胆子再大的人都牙齿打颤。越是向前,腐臭的味道和灰色的烟雾越是浓烈,可视度越来越低。

一块高耸的石碑竖立在中央,下方镇压着一具具尸骸,一代又代的人连同他们生前的怨恨和不甘埋葬于此。

“放我下来吧!”背上的老人气喘吁吁的道,无数的人类长眠于此,她终于也来到了这里,人生的终点站。

吉尔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他怎么能把梅根奶奶丢在这这里,一代代的子女怎么忍心把自己的父母抛弃于此。

“我不要!!!”吉尔的眼泪在也忍不住的流下来!

望子梯!望子梯!或许每一个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回头把他们带回去吧!

“该死的孽障!我好不容易才来这里,你难道要我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吗!”

从未生过气的梅根奶奶忽然吼了起来,她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

“梅根奶奶!”吉尔愣住了,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老人。

“快滚啊!你的任务完成了,那些鱼都是你的了,快滚!”老人抓起一把雪朝吉尔丢去。

雪球砸在吉尔脸上,他怔怔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踢到了一个僵硬的头颅

“奶奶很冷吧!我...带你回家~”

老人双掌合拢盘膝而坐,怒意渐渐散去又一次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她挥了挥干枯的手掌,示意吉尔赶紧离开,埋葬于渡生山是每一个老人的信仰,这种信仰已传承千年。

就像打开了某种禁忌,吉尔再也受不了这种鬼地方了,他害怕了!怕这呼啸的寒风,怕这满地的尸骸,更怕这扭曲的世界,他撒开腿就往山下跑去,想要逃离这里。

“孩子!我的生命已经到达终点了!而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愿自由女神庇护你”老人盘坐在一块石碑前看着吉尔渐渐离去的背影。

在踏上冰梯的那一刻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越往下走,暴风雪愈来愈猛,,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向吉尔,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几乎将他掀翻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想回家!忍受着暴风雪的摧残,渡生山巅的那一句句尸体历历在目,眼睛再一次湿润起来。

“不能哭!眼泪会冻住的!”老人熟悉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带!

“不!”

吉尔发疯似的往回跑去,他后悔了,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他背着梅根奶奶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管它什么宿命!管它的祖祖辈辈的习俗,都人这些见鬼去吧!吉尔现在只想带梅根奶奶回家!

当他回到埋骨地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老人虽然没了气息却显得十分神圣,她盘坐在石碑之下如同一尊活佛,在她周身萦绕一层浓郁的金光,埋骨地像是受到了老人的召唤也发出金光,刹那间金光便将那些怨气驱散,如同朝圣一般向老人涌去,这是神性光芒。

埋骨地不单单只有怨气,还有千年来数人对自由的信仰而诞生的神性和那灵魂深处的希望。

没有人甘愿为奴,即使身体和思想被奴役着,但在这些人类的灵魂最深处依旧有一丝对自由的渴望,梅根奶奶或许不是第一个主动来到埋骨地的老人。

但她的信念无疑是最坚定的,来到这来的目的也是最单纯的,因为她不必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家人而来这里。

这强大的信念如同掉入干草中的火星,将无数人们的信念唤醒,此刻一代代人灵魂尽头的希望和对自由的信仰被唤醒起来,那些金光交汇成一滴滴的光点,这是神性!

神性!非常强大的一种力量!天赐大陆最顶级的能量。

当到达三境巅峰时需要获得足够的神性才能到四境,这个世界最初的古神们则由神髓,神性,神火,神职构成,当神髓积累了足够神性时才能活性化,而新时代的神明也需要神性才能激活神灵血统,从而成为真正的四阶位神灵种。

这就是神性的重要性,神性本身也能全方位的提高实力。

此刻在梅根奶奶的周遭漂浮着上百道神性光辉,这些神性是人类这个种族千年积累下来的,自由神性在半空中悬浮了一小会后纷纷涌向吉尔。

无主的神性会自动飞向活物,而在这片埋骨地只有吉尔一人。

庞大的神性汇聚到吉尔身上,当神性到达一定程度时便能发生质的变化让体质变化为神体,虽然不及那些先天的神灵之躯却比大部分体质要强大的太多太多。

可以肯定的说若是吉尔能完全吸收这些神性那他的实力足以媲美传奇强者,若是日后他在获得神职甚至可以成为神灵种!但当这股庞大神性要与吉尔灵魂融合重塑身躯时在他灵魂海的最深处一团更为精纯强大的金辉将神性排斥开来,神性之光和那道神秘金辉比起来如同荧火之光一般。

受到金辉的排斥神性无法与吉尔灵魂融合,神性的光点便化作了一道神性结晶停留在吉尔身上既不能融合又无法逃出。

吉尔原本感觉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远比巴伦领主还要强大,但下一刻这股力量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吉尔有些茫然,仿佛是做梦一般,埋骨地的怨气被驱散开了,神性也不见了,梅根奶奶的面容很安详,吉尔拜了拜后朝山下走去。

在此踏上冰梯,居高放眼看去,天际屹立着皑皑的雪山冰峰,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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