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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言学书平清明深理 梅香嫂取欢叙幼往

且言朱平清远望李金凤、张桂福一行渐远离之,面现孤寂之色,随吕老、祖父等回转院内。朱平清直入自个卧房处,由柜取过学书一本,于座观读。不多时觉口中干渴,又见桌上壶中茶水已尽,遂出屋去正遇徐芸叶,便打发其取水过来,芸叶闻令而去,平清仍是归房捧书而观。不消片刻,徐芸叶已由外头端过茶水行进,芸叶见其正两目不离学书,遂亲倒水奉上,平清一手接之饮过方消喉燥,两目复归书中。芸叶笑道:“今番多下气力,日后早些中了榜,同金凤姐喜结了良缘,我等也可略染福光。”朱平清笑道:“吾亦甚思如此,然此又非易,趁时未至,吾是日日不敢轻弃此书。”芸叶道:“金凤姐同几位表亲今皆远去,院内暂得一宁,俺们也不多扰絮。可趁此空将那书尽都记紧了,俺们待着早喝喜酒类。”平清笑道:“届时定少不得恁的,无消记挂。”

徐芸叶又道两句闲话,正待退去,只听后头传过一阵斥语:“不见你主子正于此观书,你倒搅扰则甚。”芸叶忙一转过,见为刘安人不知那时至之,连连赔不是。安人又道:“方才见汝端茶入内,倒不见出,行至一瞧果又扰言烦语。”朱平清搁下书道:“为孩儿口中渴燥,故叫其端茶水来,不意竟谈及闲话来,莫要多罪于其。吾亦有所错处,望母亲可恕此过。”安人道:“罢也。待会儿我传下去,非到此唤事者,皆不准进之。若仍那个丫头前遵后犯,两月内钱两去半。念徐丫头初犯之过,故不责惩。”芸叶道过谢,拜过安人而去。平清复拿书欲观之,安人于一旁道:“此些日子你又为离家赴远,又为同表亲等闲耍作乐,书上所记不知现存记几许。你当为收些闲心杂念,你父同我日日记挂着,你也这般年龄,早早中了试完了姻,才为紧要。”朱平清连连点首称是,刘安人又叹道:“为爹娘的叫你此般莫要怨罪,皆欲日后可有番你刘表兄那般辉荣,非是说府内不好,更需寻一上进之路。更要紧者,你已为近而立之年,定是得早完姻方是。”朱平清忙道:“爹娘亦是为着吾后久之计,亦于吾一好,若可成矣,则一家皆为一荣,怎得为怨罪一说。况此又可饱增学识,自古心下颇攒学识者岂为千金万银、位首之官等可较乎?我虽尽习一武,然亦不可心无点墨,乃更盖于武。多存学之者如存钱两,如逢难寻助。亦是国之甚难得者,祖父若无学墨,怎可轻任府主一位,又怎可随传于我。孩儿一心为国,此不正日后需时而使之报效其乎?当为攒学之首重,余之中否非吾心欲之。”安人听罢笑道:“闻这般之语,为娘之心怎不甚慰。也不言再言别话,兴尽矣便收了心也。”言毕便转身离了去,仅朱平清一个于座观书。

刘安人出了房来,见门外芸叶立着,便道:“你转我方才所言于其他丫头。”芸叶遵之而去。刘安人又朝后处而行,正遇着洪氏前来,安人止步问其道:“嫂嫂一行缘何不同随而去,想大哥生意也不便延拖。”洪氏笑道:“此又非为甚么要紧,素日里多闲少活,况城内琐噪,倒不及乡下处,一回一去多有不便,俺今番这一回,多欲留些时日。”安人又道:“宣云何处去也?”洪氏道:“尚未起类。”安人道:“他兄长表姐一行方已离之,也不曾瞧上一番。”洪氏道:“他几个前两日亦不曾少会,今既离之,有甚话语只可下回再叙。”二人又谈上几番,正待互辞而去,只见廷春于一旁赶来,朝洪氏道:“我于后院处假山那地寻过一遭,不曾寻着,故来禀于太太。”安人道:“嫂嫂此是丢了何物?”洪氏道:“我今早寻不着我那玉珏,不知落于何处,问过众丫头俱言不曾见着,故春丫头饭食也顾不得食,同我齐寻。”安人道:“兴许院内不知那个拾着了,欲换几个钱使,藏放着不肯拿出来类。”洪氏道:“咱院内一家的那个少这些钱,便是咱院内那些个丫头,院里拾着一铜子尚交老太太那处,也不晓丢于院内院外。”安人又道:“人心之变多常有之,那个不欲多有些钱两使。若无人瞧见,岂不心下暗喜拾着一大好处么?”廷春道:“目下仅寻得一处,别处尚未找类,我再去细细寻遭罢。”洪氏忙道:“此非紧物,春丫头饭食尚不曾饮类,无消恁急。先去略息一番,吃罢饭再言。”廷春道:“若是越延了,只怕更难觅了,洪太太亦不曾食饭,吾先于院内不曾寻得之处细搜一番,无之则罢。”安人道:“正逢我目下无甚事繁身,嫂嫂可先去,我同春丫头一并寻之便是。”洪氏道:“非甚紧物,若真个寻不着便罢也,何劳驱尊累玉。”三人辞散离之不表。

且言朱宣云已由榻上醒转过来,更衣下榻来,梳了头发,出屋外走。途经厅堂处,遇祖母刘老太于座同吕老、朱天丰叙谈。宣云上前去一一请安问好,刘老太道:“你那表姐表兄方才离之,你倒此时方醒来。”宣云惊道:“怎料及行这般早,还欲说些离言。前脚方去,我才至此,祖母怎的不去唤我一唤?”刘老太道:“我女儿、女婿要去,我怎不可亲送?我叫杏丫头去唤你,谁知你梦仍深,只得作罢。”宣云道:“不知俺爹娘那日领俺回了,不知祖母可会似我这一般。”朱天丰于一旁笑道:“待恁一家过几日去了,俺们自当如今日送你姑母一行这般。”吕老太亦道:“儿孙欲远,何有亲者不嘱送之说。恁待去时,俺们那个不谨挂时辰类。”刘老太又道:“你为最后起之,若梳洗已毕,便速去食饭。”宣云遂辞过刘老太一行而出。略吃得些饭食,止箸而走。行至朱平清卧房处,忽道:“金凤姐等一众表亲今皆去,想兄长亦为闷闲,且进去观其怎样。”遂动步就朝内而去。待宣云进之,观朱平清正手捧一书,正看的入深忘外,全不见宣云进来至跟前。朱宣云亦不出言呼之,就此般站于平清跟前。如此候得片刻,朱平清将手中书一合,搁于桌上。抬头一望,见宣云于跟前,不觉一惊,问道:“你甚时至此?”宣云笑道:“我甚时至此,自我方才进之便见你观书,甚是入神。全不见我来,就这般站着。”平清忙拉过一凳来叫宣云坐了,又取杯倒了茶水,笑道:“幸你方才至此时我手中那书将看尽,如你稍晚些,我方才又取一新书观起,你待要站到那时去。”宣云亦笑道:“我又非是不知累乏,旁又有凳,坐上歇脚便是,再不便是悄辞而出。”平清又问道:“不知到此甚事?”宣云回道:“也无甚事,因金凤姐几个今去,我爹娘不知何时方回。心下闷闲,想兄长亦如此般,故行此一望。不意正见兄长正阅书,不便唤扰,故那般静立着。”平清道:“我亦觉闷闲,独身一个,旁无谈者,若无人可相叙,吾手中捧这书岂不为一好。此乃以书作友,以字为伴,得此良友,闷苦自无。若为一好书物,我待其真如亲友一般。你若觉无事生闷,为兄的柜上也有些闲书,有一名作《水浒》之书,为兄的甚喜,时观之,常忘却时辰饭食。”宣云道:“兄长尚能静读书物,我却是坐也坐不得片刻,便是书亦难入两眼,那可如兄长这般。”待言毕,忽又笑道:“只知兄长练兵习将之士,不意竟有如此文客之样。”朱平清听之亦笑道:“此称得甚么,你观唐代那李太白,虽满腹诗文才学,却也为一持剑习武,不可轻犯之者。”二人又言笑一番,宣云起身道:“若兄长还欲取书继观,妹现就告辞了。”平清亦站道:“我已是看了许久,正要略息少刻。正逢你觉闲苦闷,可于此稍坐一谈。”宣云听罢,复坐回椅上。朱平清道:“我想表妹一家于皇都久居,不知可闻得甚么稀罕事?”宣云笑道:“自是有的,既兄长要听,我略讲一二便罢。”朱平清二人一讲一听。

暂不提他二人之事,且言林秋月由吕老太处出来,正逢廷春正不知寻甚物,遂上前问道:“春妹失了甚么东西?”廷春回道:“非是我丢东西,洪太太佩玉不知落至何处,正帮其寻之。”秋月道:“老太太现正使不着我,同你一并找如何?”廷春喜道:“如此真个万谢。”二人遂分作两处,廷春在东,秋月于西。二女寻得片刻,秋月找下来不曾寻着,正待开口去问廷春。只听那头叫喊之声传过道:“秋妹无必寻也,我现已是找着了。”秋月朝前望去,只见廷春由一竹林后转出。秋月见状忙行至前,观其手中一物,上少沾晨露,正是洪氏那玉。秋月喜道:“何处寻着的?”廷春朝后指之,道:“后头一草窝里寻着。”秋月道:“方才言此洪太太之物,现既寻着,速送还方好。方才我出时,正遇着其回房去,现正于里头类。”廷春笑道:“今有劳月妹妹。”二人各辞而去。

话说那洪氏至后院处,向吕老太等问了好,又道:“云儿尚不曾起么?”刘老太回道:“他方才已是起了,同我等说番话便出了,现仍不见其回类。”洪氏遂转回自个卧房,果见宣云榻上为空,又去找着朱泽举,道:“你可瞧见云儿?”朱泽举道:“我半步不曾出得门去,怎知?”洪氏只可出房来,忽念道:“不知春丫头可尚寻着否,实寻不着便也罢。”便要动足去寻廷春言话,正见一人近前来,洪氏一见正为廷春。便道:“我正欲去寻你,你也无消劳身苦寻,此又非汝等之过。”只听廷春道:“太太差也,我到此为送物件,那玉方才已是寻着了。”说罢拿出那玉来交于洪氏。洪氏接过甚喜不已,道:“原我粗心大意,竟叫春丫头同着受累。怎可叫你行无禄之行,如缺短甚么直道来便是。”廷春忙道:“我等素日里便受太太们慈赏,只求日后我等又甚过处,太太等可多多宽免。”洪氏笑道:“此当允之,那这玉我须好好留着,若几个年月后春丫头要嫁那个好人家了,便将这给了作嫁妆类。”廷春听罢只是低首面色笑而不语。

此时刘安人行来,见了洪氏二人,道:“我同李杏丫头于前院寻过,不见嫂嫂那玉。”洪氏笑道:“已是无必寻了,春丫头方才寻着送来。”说着拿过那玉来给刘安人看过了。刘安人道:“找回了那便为一好,便是咱院内人拾着了,也总胜过落外头叫外人拿去强。”洪氏道:“正因此要与春丫头算一功类,人家不欲得甚东西,我那饰物又非仅此,我便留着这玉将来送其为嫁妆类。”廷春道:“吾一多苦薄福之人,怎可轻收此重,只求诸位太太日后多涵恕吾等之过,即为吾等之好。”洪氏道:“无消多虑,我是自晓的。现无别事,你速去歇息、食饭为是。”廷春遂辞过洪氏、刘安人两个,自离开去。洪氏对刘安人问道:“嫂嫂可见着云儿否?”安人回道:“想是往别处作耍去了,众亲友今俱去也,他怎闷居于此。”洪氏道:“如若遇其,望叫他到我处去。”刘安人应下记之。又同洪氏说上两句闲语,亦辞之而去。

刘安人辞过洪氏,忽念道:“虽告于众丫头勿去明安那儿言扰,然恐其一个在内不知可自个寻甚乐否?我当去探观一遭为好。”心下已定,便朝朱平清卧房处而去。方至屋外,便闻里头传出言语谈乐之声,心下不禁怒起道:“好,好。将我所言尽作耳边过风,素日里总觉我吝气,不舍多予汝等月钱。目下此观,还是觉多了。”刘安人深吸一气,就奔进屋里头去,尚未开口斥之,便见朱宣云正坐凳同朱平清言语。宣云一见刘安人而来,慌忙起身迎见,朱平清亦急起身迎母。安人见宣云于此,惊问其因。宣云回道:“因单剩得我一个,故来兄长处谈聊祛闷。不意兄长正目不离书,我不便搅唤,于座候着。方才正欲悄去,恰兄长观书已毕,便与其聊起,还望伯母一恕。”朱平清亦于旁道:“云妹虽至此,然未出言动手扰之。是孩儿一书看下来,才见云妹已久候了,绝无搅扰之行,母亲也勿多施责言。”刘安人听他二人这般讲,也不便多言甚么,只是又细嘱一番。又对宣云道:“你母亲现正寻你类,速去为好。”宣云听罢,便辞过刘安人、朱平清,赴外去之。朱平清见其离之,又另取一书,回座正待观读。刘安人道:“虽此下再不会有那个来此搅扰,汝亦需自留心,莫思旁杂。”朱平清点首应之,刘安人也出。

那廷春将佩玉送还于洪氏,直往前院而去,正见王水荷、林秋月、梦雁几个聚言。遂上前去,三人见他而来,便俱迎上。廷春笑道:“众位言些甚么,不妨算我一个。”秋月笑道:“我先到这儿时,见他两个尚寻洪太太丢的那玉类。我告知他俩你现已寻着,给太太送去。”梦雁道:“不知太太给你甚赏物否?”廷春道:“咱等素日里短缺甚么,只是求其往后多恕咱等小过。”梦雁道:“寸小过错,洪太太会言些甚么,应向刘太太夫妇两个说方是。”水荷亦道:“幸今日这玉是寻着了,险些叫咱们背上个窃贼之嫌。”秋月问道:“此是怎般说,失了物怎得要咱等背了罪?”水荷四下望一番,见周无一人,轻言道:“刘太太同俺们在此寻时,竟还找至咱卧房里去,此真似咱等寻着了不欲送还类,恁瞧此像甚么话?咱等于他眼中就为此样么。”梦雁道:“咱等说甚么皆是无用的,他觉之我等如何便为如何,他说甚么便是甚么,怎由得咱们解辨。”水荷又道:“昨儿二位太太赏我些银钱,同聚攒那钱混于一块儿,存于一盒内。幸刘太太不曾寻着,若其寻出来,春妹妹尚未寻着玉,我身上疑罪跳那河里亦是难净了。”秋月笑道:“不知刘太太丢甚钱物,亦或其他太太丢甚东西。见你钱两较多便这般疑你,这尽为日子里忙累所省,刘太太便是再怎不好,亦不至不晓事理。”梦雁道:“金凤姐今一去,不知那时方回,明安居内观学,刘太太亦不许俺们轻见。”廷春道:“俺们也不便动扰,刘夫妇两个盼其甚迫。”只听秋月又道:“我忽忆起十数日后便为金凤姐生日,咱们也需得备下些礼方是。”水荷道:“此为必应,只是我想其定于二老处先过了,待完时方回此来,咱等可借此闲隙细商一番。”梦雁道:“水荷姐言之正也,待闲时亦需同明安并余下姊妹等议番。”秋月也连连称是。几人又谈上一轮,秋月忽道:“只顾咱们了,春妹妹尚未食饭类。汝先暂去,我几个先于静处讨议。”廷春遂别过他三人,自个去了,秋月三人亦进屋详言。

暂不言春合院之事,且说王夫人、李金凤一行乘车马直朝前行。陈菱几人乘宽大车于前,那朱淑人往外头看去,对朱宜人道:“前头将至梅香嫂住处,咱们回时倒忘了赴彼言话,待至之,不妨暂止车马,略说两句为好。”宜人道:“此亦为好。”不过略眨目功夫,车马于一人家门前止之。二位姑母同陈海下车来,陈海又扭首对陈菱三个道:“汝等若不欲同下,可暂留车上,我几个不过说上两句便回。”陈菱道:“待里头也觉甚闷,吾等一并下去。”说罢同张桂福、陈明一两个依次而下。后头李文贺于内见了,问道:“他等怎的止于一门外不前?”李金凤望一眼,回道:“此为明安堂兄舍处,二位姑母想是欲见其一面。”王夫人亦道:“咱们若不紧赶行路,亦可前去一会。”李文贺点首应下,乘车马至前,三人尽下。朱淑人上前叩门三下,后于旁观其变。只听里头传过话来:“怎的方出不多时便回也?”朱宜人笑道:“吾非你夫,先开门见过后言。”见大门开处,一妇人走出,身略发福。那妇人一见宜人几个,不禁喜道:“怎的红儿到此处来?”宜人道:“先前回时粗会一见,未可多言。此些时日又于家中多伴爹娘等,也忘到贵处一叙。今动身要回,故到梅香嫂处言些辞话。”此时李金凤等亦赶来,梅香嫂将众人邀进。

朱淑人问其道:“良水叔不在此么?”梅香嫂道:“他方才动身赴镇上,谁知去得不多时,芳儿你便同红儿到此来。”几人说些闲话,又叫陈菱三个上前拜过。梅香嫂一见他三人,又笑道:“岁月跑马一般快,我昔日观他等尚小,今一见俱这般大了,都该我喝他们喜酒之时了。不知恁三人那个先叫我老婆子沾沾喜气。”淑人笑道:“他三个俱不曾类,嫂子要喝喜酒,只怕稍晚些类。我现正因菱儿嫁事而苦愁类。”梅香嫂又道:“他三个那个大些?”陈菱开口答道:“奴家年岁为长,次之为表弟明安。”梅香嫂细观其一番,后笑道:“我当是那个,原来竟为姑娘。往年小时你同明安于吾处耍玩,还同俺有说有笑。那时姑娘便长一张极中看脸面,今日再见更甚当年。我届时还说姑娘日后非上乘之家不嫁的,如姑娘同凤儿这般神仙似之样,自不消愁无甚好人家寻上。那时俺处有一大黄狗,你二人于院落里,那畜生朝你俩而去,你见了甚怕,忙拽过明安便往外跑去,因跑得急,绊摔于地,连明安也一并拽倒。过后我抓着那畜生好一收拾。姑娘那般中看脸面,若坏了可还了得。”众人听罢,皆一阵欢笑。李金凤亦忍笑将脸别过一边。陈菱亦笑道:“那还万谢替俺报了仇类。”只见朱宜人起身道:“我等现也该行,不便多扰。”众人也都一齐起身欲辞,梅香嫂送至门外,又叫住李金凤道:“既他几个喜酒我尚盼不得,那我便候着早日喝上你同明安喜酒类,不知可得久候否?”金凤笑道:“绝不叫你老人家久候,届时也莫要忘带着喜钱。”梅香嫂道:“啊也,我备着不知多少日子,就候着你请类。”金凤等笑着辞过,各上车马,扬长去之。

众人行过一段路,朱淑人问道:“咱顺那条路径行之?”陈海道:“我已同李兄议过,由去城里那段路而行。”只见张桂福对陈菱笑道:“方才于梅香婶处言那事可是真否?我那时却不在旁处。”陈菱推笑道:“便为真又怎的,谁小时还没个笑事。”陈明一也道:“你摔倒便罢,却累及朱兄长。若他亦破了脸面,日后大喜之日时叫旁人见兄长那般如何讲类。”众人皆大笑起,陈菱笑骂道:“你若叫明安、金凤妹两个听着了,不知怎拧你那嘴类。”陈明一回道:“兄长两个岂仿汝一般,常以行搅动扰俺为趣。”朱宜人于旁笑道:“咱这一处倒为热闹,只惜王嫂子那处忒冷寒些。”那王夫人一行于后头,听着前头传过那一阵欢笑声,李文贺笑道:“不知他等言些甚么这等热闹,倒显咱处冷了。”王夫人道:“想是复叙方才于梅香嫂处谈那欢事儿。嫂之言亦甚佳,凤儿这脸真如老天厚赐一般。”李文贺点首道:“我观明安亦为上进之才,将凤儿予其,可无虑也。”

众人一路行至城里,时近午时。陈海叫马夫将牲口于一空处歇下,李文贺亦将牲口暂止。二位姑母同陈菱三人一齐下来,李文贺上前道:“目下距饭时尚差些时候,咱等也久未去府里头,今可一去,略会旧友。”陈海附道:“亦可。”李文贺复转回车上,陈海又对张桂福等道:“稍会儿进府去,恁几个不可胡乱走动,此为尽集兵马所在。”他等连连应之,陈海招呼着齐上车去,与李文贺那车马一前一后而行,行至府前。李文贺将王夫人母女请下车来,又见一边陈海赶着牲口而来。那守军见为李文贺夫妇等,遂开门邀进。几个军士代将车马带入,众人齐进府来,张桂福等观府城之雄阔,军士之盛威,无不暗称祖上之能才。朝前行得一段路,迎面走来一人,三十多岁年纪,颏下须飘。来人一见李文贺,不禁拱手笑道:“怎的李兄今贵身临此,未意尊驾,下官多失迎礼。”李文贺回礼笑道:“前日团圆佳节,远回旧土访亲,今回官处,顺赴此一会。范尚书久未相会,今正顺意。”范庆天又对陈海拱手道:“前年与陈兄一别,久不一会,今二位各带贵眷至此,有失迎备。今可摆酒二桌,一来叙久逢之语,二来为尽于众饯行之礼。”李文贺两个又说些谢语,王夫人、两姑母亦上前见礼,又叫李金凤、张桂福四个拜过。范庆天同陈海二人言过辞话,离之长去。

几人一路行至一署内,陈海又嘱道:“此为恁表兄之所在,里之所物,无一可轻动。咱等稍处少时,食罢饭食便去。”李文贺道:“吾去邓府主处一叙,陈兄若亦得此意,可并去也。此交于吾妻并淑人等。”陈海亦称好,同李文贺一并而出。王夫人于二位姑母入座叙谈,士卒由外进之,奉上茶水。张桂福三人于一旁游观,心下谨挂勿触。桂福对他几个笑道:“明安于此倒也为一佳处,虽无管民之权,却亦不可叫人小瞧亵渎。”陈菱亦笑道:“既如此,何不你也习身文武,统千军人马,岂不威风。”两方处皆有说有笑,不觉已为饭时,李文贺行进称外头酒已备齐,叫众人皆去一坐。他等行至一阁内,只见两桌酒席正中摆。其府内之官范庆天已于旁候着,另有旧识高景、朱久存、徐贤、赵平兴几个。几人相见不住问见。另有未能至者,托他五个代己传话问好。众各相邀入座,王夫人等于另桌坐定,众人执杯畅言。

众人吃罢饭食,少叙片言。李文贺等收拾齐行装,就要称辞。范庆天等直送至府外,高景又笑道:“李贤弟若得闲时,望多回叙。”徐贤、赵平兴又同陈海说些离语,他等亦各道辞,乘车远去,范庆天等自回府内,不题。

众人出得城来,上得一条大路,往前行一段,两车马皆停。李文贺同李金凤两个下来,陈海一行亦下。李文贺道:“行至此路,往下咱等便不为一道了,就此别过,陈兄等后会。”陈海亦称再会。李金凤又与陈菱三个告别,张桂福笑道:“望复见时,俺们可喝上表姐喜酒类。”众人皆笑,朱宜人笑道:“你那口真个笑言不绝的。”一行人各辞归车,两道离去。又道是:

两道群雁,竟作隔行异途。

圆而散之,另择佳时复会。

不知此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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