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挂着消炎药的木秋林眼睛疼痛感一天比一天减弱,但是胸腔越来越难受,每当呼吸时都感觉胸腔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是他不说出来,以为这是全麻手术后十分正常的症状,虽然没有确凿的理由,但他十分愿意相信。
小白护士随往常一样推着车进来给每当呼吸时都感觉胸腔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挤眼膏,滴眼药水,她已经可以熟练掐好10分钟的间隔,可以熟练地不弄疼木秋林便可以精准地滴入药剂,认为一切都在好转,这个小男孩马上便可以出院了,这将是她第一批帮助过的人们。
但是这一天,她突然看见木秋林在床上双手捂住胸口,紧皱着眉,嘴巴里喘着粗气,她的母亲在旁边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看见护士进来才稍微好些,她知道,这是一个可以面不改色看自己齿轮一般眼睛地人,所以她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他肯定非常疼痛。她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水,上去询问情况。
“怎么了?这里很难受吗?”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神情,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胸口这里,真的好疼,本来之前都没有这么剧烈的。”
小白护士退后一步,开始紧张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第一次上全麻手术台不会出什么问题,各种仪器表盘早已了熟于心,她协助麻醉科医生插管,打下一针麻药后,他便陷入了沉睡,像一只羔羊一样,虽然在课上插过许多遍管子,但她不确定是否能在活人身上插好。刚开始,一切进行得是那么顺利,放好喉镜之后,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咽喉和气管成一条直线,黑魆魆的咽喉像探过猫眼,注视着她。她有些紧张,但是她并不想在一场技术含量这么高的手术里展现自己的生怯,右手拿住器官导管,往黑暗处塞。
她以为自己顺利完成了,但是管子没有在声门打开的时候放进去,硬生生放入食道一顿倒腾。
这一失误会导致什么,她不知道,老师不会清楚,死人没有告诉过她。
手术完成之后,她每天都比其他护士更在意木秋林,希望自己的失误没有让这个孩子受伤。在她每天的关心之下,木秋林似乎也渐渐好转起来,但是在他脸上的表情永远只有一个。
小白护士在木秋林面前第一次展现出了惊慌。
在小白护士陪同之下,木秋林又做了许多住院之前便已做过的检查,但是东跑西跑甚至加剧了疼痛。做完心电图,检查的医生说可以出去了,他手抓紧了床板,双脚试图支撑,一会儿,还是躺平了,医生有点不解“做完啦,小伙子”,视野从电脑上移开,发现他正用手肘支着床板,右眼红彤彤“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里好疼,给我一点时间。”医生赶紧把手从鼠标上甩开,用力将他扶起来。
回到病房,他找了个能看到阳台的角度躺了下去。
小白护士比以往更加关心他,这是自己的大失误。
检查结果在原本能出院的那天交到木秋林妈妈手上,他的胸腔和肋疼是全麻手术后正常的表现,但是可能由于过于敏感或是内壁损伤,导致他格外不适,而且食道从内而外的疼痛更加剧了他的痛苦。医生说可能导致了神经炎,但是不管怎么样,时间久了会好是必然的,而且对一个刚做完全麻手术的人还是不要用药的好。
木秋林知道了之后也只是哦了一下,对他来说只是再过几天他已经过了好几遍的一天罢了。
"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呢?"小白护士进到房间先把窗帘拉开了,然后再把放在门外的车上的药水药膏拿过来,趁着木秋林滴完了闭眼的时候,她将木秋林放在床头许久,已然没有了电的耳机充上了电,“哎呀无聊就听听音乐嘛,你又不是木头”说着擦去了从他眼眶里流出来的药水。
遇到了不忙的中午,小白护士提着盒饭进来和穿着病号服的木秋林一起吃,他已经可以起来坐在床头了。虽然小白护士打开的话匣子,两人也会突然聊着聊着尬住,但是小白护士非常满意——她可以让一个不喜欢说话的男孩子开始与自己聊天。
他出院那天是晴天,他出门得戴墨镜,这令他不太自然。他出院那天是星期天,医院人比平常少,这令他想和小白护士告个别。
他妈妈下楼去办离院手续,他第一次见到穿着便装的小白护士,虽然很美,但是好像没有带着白帽子的时候温柔,她提着两杯双皮奶进来了。第一次两人的对话不是在病床边,两杯双皮奶在桌子上,被挖过的那一口折射一点阳光的温暖。
"对不起,原谅我这时候告诉你,但是我得告诉你,你这次手术,我有很大责任“她看着木秋林的右眼,这只针刺一般的瞳孔仿佛不属于这个神情平淡的少年,它的目光扎进她的心中,捅破了她的防线。
她真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做了很大打算来这里道歉的,但是现在还是用手狠狠捂住了脸颊。
木秋林的手伸过来,”没有事的啦,你对我这么关心,我打心底对你感谢,也是你和我聊天,解闷,我真的超级感谢“
”我们当然清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我害怕突如其来的善意,因为它们不知为何而来,不知何时会走,最后只会留下我自己。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怜悯和歉意带来的特别。”
憔悴的母亲从门外踏进来,木秋林注意到了。他对着小白护士说”我真的没事啦“
他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膜走出了医院,不知道是哪个志愿者的善良,让他重新拥有光明,不明白在那个善良的人身上,那只拥有这个角膜的眼睛,会比自己温柔多少。木秋林开始对死者和善良之人抱有敬畏和感激。
”会有人没有理由对别人好吗?有吗?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