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貘有点蔫儿坏。黎川渝经常说在我家里怎么怎么样,指挥黎貘帮他干这个干那个。黎貘每次都照做,然后他就蛮小人地访问黎川渝那个神秘的QQ空间。
黎川渝看了文学书,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的季节~”,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
偶尔还上载几张用点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的诗大概是说没有爱就要去死的意思。黎貘知道堂弟春心思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天天死,所以想在QQ上遭遇点天雷地火。
于是黎貘就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起名“季节的刻痕~”,挂上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喜怒哀乐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趁着黎川渝在家上网,他就溜去网吧和“寂寞的季节~”搭讪。三来两去,黎川渝大概觉得他这个寂寞的人终于找到可口的食物了,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喜怒哀乐成为这个女孩一生的刻痕。
于是黎川渝在家里,每天都很高兴的哼着信乐团的《离歌》,在QQ上一再地约见面,准备轰轰烈烈地来一场甜甜的恋爱。黎貘答应得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拎黎川渝去学钢琴的时候,黎川渝每每和娇俏萝莉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唱着《离歌》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儿了。
这是黎貘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黎貘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活到十八岁,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这个时候的黎凝早已对未来饥渴难耐了,准确的说是对未来自己的白马王子饥渴难耐了。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黎凝也不例外。
她的QQ上没有一个好友。没人能要到她的QQ号,因为面对这些追求者,黎凝一个都看不上。她总是在这群富二代面前保持一种高冷的形象,以此来凸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黎川渝常常说她养了一群舔狗,她不置可否的说这样她才是唯一的女神,没有人能和她竞争。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养成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有一次她对黎貘说就算自己不高考,未来也比黎貘好无数倍。“我长的又不差,本来就是女神。我学一下化妆,就能打扮的很好看。”
“想谈恋爱就可以谈,根本不用担心分手,分手以后还有其他男孩子。更甚者还有舔狗,天天舔我,给我送吃的喝的,不用自己出钱,还可以钓着舔狗!压力也不用那么大,不用担心将来找不到男朋友,反正总有男生要!”
黎貘只是不停的点头说是,心里却骂的狂轰滥炸。黎凝看都不看他一眼,用手捏着鼻子跑开了。黎貘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在心中狠狠地发誓:若我黎貘以后的老婆比你差,老子倒着走!
某一次看了三部连映的《黑客帝国》,黎貘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种非常神奇的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像“Neo”那样,是“theone”。某一天会有一个神秘人物来发掘他这个能力,他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摇身一变……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语文老师批评的时候高瞻远瞩,直视教室最后几排正在打瞌睡的同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黎貘,所以黎貘只能缩缩头,放弃了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
没有人跟他讨论这个伟大的构思,他只能自己不断地构思细节。等到黎貘上了高三,这个幻想已经被场景化了。
每次学校办春节联欢晚会,班里那个钢琴十级的小美女安诗雅在都会在舞台上弹琴,同班男生一色黑礼服围着钢琴翩翩起舞。
黎貘就托在腮帮子坐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浮想联翩。想着也许会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来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黎貘先生,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组织在召唤你。
他们会给黎貘套上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会场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机轰响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如刀割面。那时候无论是小美女安诗雅还是跳舞的男生,都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
这个故事的重点不在于他将怎么拯救世界,而在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黎貘其实也明白,这份想象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但他从自己身上实在找不到什么优点可以自豪。
对他而言,未来应该就是上一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出来找份工作租个房子。也许他父母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催催他结婚,然后他就结婚了,生个孩子,天天上班。
其实黎貘还有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黎貘的体能异常的强,他曾经单手打穿地板砖,为此还被骂了一顿。
这种能力被称为“神的烙印”,它无影无形什么都没有。当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时,才知道父母离开他的真相,也逐渐解开了当年的秘密。
拥有“神的烙印”的人皆为天选之子,他找到了自己要上的大学——希露卡因斯大学。这所大学使他离真相更进一步,而希露卡因斯并不需要多高的分数(对于天选之子来说),只要有“神的烙印”就可以进修。
“我经常晚上在楼顶上瞎晃,没事儿看星星。”黎貘说。
“嗯,好,没事儿的时候会看星星。”时空召唤非常认真地笔录。
黎貘完全不理解她那份认真劲儿,好像黎貘是中国外长。刚刚严肃地说出无数外交辞令,需要认真录在纸面上一样。
“你要是也看星星,你就会想啊,要是没有外星人,宇宙那么大。直径几百亿光年,一束光从宇宙这头跑几百亿年才能跑到那头。”
“中间要经过很多很多星系,但是只有在地球的时候才能遇到人。但是光经过地球连一秒钟都不要,几百亿年里只有一秒钟会遇到人,那才很奇怪,对不对?”黎貘说。
“孤独感?你刚才暗指光的孤独感?”白撅宸插了进来。
黎貘挠挠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暗指,不过看起来自己的答案被引申得稍微深刻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他就点点头,默许了白撅宸把自己看做一个孤独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