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变故像没所谓的插曲，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只是平时睡到大中午才醒的人，今天起了个大早。
床上，十七捏着被角呆呆的坐着，眼神迷茫的四处张望，像是找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搁置一夜的手机被十七拿起，随即又躺下翻看手机信息。
QQ上那个被置顶的人已经不在，只留个三人的讨论组孤零零的挂着，十七滑动屏幕的手指，来回犹豫，最终还是打开讨论组决定说点什么。
“我和雨林分了，游戏就不上了，帮会可以直接把我踢了，最近也很久没上线了，有什么事你们直接电话联系我！”
那边消息刚发出去，手机铃声就响起，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十七犹豫着要不要接。
几秒的挣扎后，还是认命的按下接通键“你搞什么？一大早的搞这么刺激的事？老娘回笼觉都被你整没了，你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当初谁说的，我和归途分了你们都不分，现在呢？怎么就过不下去分手了？日子就算再难，两个人在一起凑合着过呗，说分就分，你这个渣女！”
对面激动的像是她家亲兄弟被甩了一样，十七不认同的问:“我就说句分手了，你就猜是我甩了他，就不能是他提出分手甩的我吗？你到底是谁姐妹？”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但是我敢确定，是你提的分手，毕竟你是惯犯，而且雨林那小子，明显上头的紧，别人就算拿刀子威胁，让他和你分手，他都不一定答应！”
“九鸩，我没敢跟别人说，谁都没告诉，我害怕，雨林越对我好，越喜欢我，我就越害怕，我之前跟他说我在大商场里做彩妆导购，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昨晚的委屈涌上心头，因为大哭带来的头疼提醒着昨夜的狠心，长时间的小细节一点点闪现，十七缓了口气平静的说:“他说导购是不是帮别人拎东西跑腿的？问我干嘛要这么卑微做这种工作，以后和他在一起了，他可以养我。”
笑声带着自嘲从电话屏幕传播到另一头，有些刺耳，九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他可能不太了解，他也说了以后养你，这都想到你和他的以后了，证明他是有做长远打算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十七打断：“可是你知道吗？我骗了他！我没做导购，他虽然没说，但是语气还是对这份职业有些看不上，听他说过他家里条件还不错，所以啊，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会接受我在酒吧上班吗？会接受一个陪酒女吗？”平静的陈述，像是在问九鸩有没有吃早饭。
九鸩是刚接触网络时，在一个交友群里认识的十七，因为很聊得来就成为网络上的好姐妹，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有什么就说，十七辍学这事，几个小姐妹都知道，对此十七一直都说是自己不想上了，后面的事，十七就很少在网上说，九鸩也就没问，但凡她知道十七现实中把自己造成这样，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制止，可是现在明显晚了，她甚至都不敢问，十七工作的内容是什么。
跟九鸩说了句要去上班后，十七就挂了电话，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过问酒吧的事，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她们能做姐妹的原因吧，必要时还是要适当装傻，友谊方能永存。
s市，被人们视为红灯区的销金窟坐落在市中心，使这座古韵传承的古镇之城沾染上脂粉俗气。
现代化古桥横在人造河上，桥那边是人民政府，马路对面是二号地铁口。
站在桥上，迎着阳光，可以看到随风而动的五星红旗，庄严而神圣，像是在时刻监督桥这边的动静……
下午的地铁二号线不像高峰期时那么拥挤可怖，十七悠悠然从地铁口出来，路过石桥时，桥上有几个卖花的姑娘，十七想到不知道在哪看过这样一句话“卖花的少女，上辈子都是天使，这辈子借花来拯救世人的爱情。”浪漫且美好。
深秋的风带着凌冽，即使太阳足够暖，仍刮得人脸疼，被盯着的卖花姑娘热情的伸手问十七要不要买上一束，送给喜欢的人，十七低笑，伸手拒绝，径直往上班的地方走。
经过一排排足浴推拿养生店，十七停在一家名叫杰克的酒吧门口，借着余光还能看到对面的人民政府，心生敬意，不由得想敬个礼，手抬在半空中，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出现打断。
女生后方落后一个同龄小伙伴，正抬眼望向这边“姐姐，我们学校组织来这边观景，我们在前面的古镇和老师走散了，手机和包都在老师拿着，姐姐，你能借我点钱吗？我联系上老师后就还你！”女生很漂亮，眼睛闪着光，干净的很，烫的十七不敢直视。
仓促回神的十七，伸手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几张毛爷爷，正要将一张十块的递过去，那个一直在女生后面挤眉弄眼的女同学不客气的上前来夺走一张二十的纸币。
十七皱眉望向她，那女同学毫无歉意的说:“我们两个人呢！姐姐你那一张十块的不够，这张够了哈！”
十七被这闪瞎眼的操作刺激的想爆粗口，这时那先开口的女生怯懦懦的打着圆场:“姐姐，对不起，我们一起的，这钱我们一定会还你的。”
懒得再费口舌的十七说了句“不用”后，转身进了酒吧。
两个学生在看到十七进了酒吧后，脸上纷纷露出鄙夷，那伸手抢钱的女生更是直接呸了一声“早知道她干这种工作的就应该多要点钱，我说她怎么画那么浓的妆呢？真恶心，你看看对面那人民政府，这店以为开在政府对面就干净了？外面装修的在高级都改不了里面的恶俗。”两人的交谈声随着消失的人影渐行渐远。
杰克酒吧单从外面看，很像是一个咖啡厅，整个门面装修都很文艺，路过的上班族，不仔细看店名log的话，肯定会被这文艺气息吸引，忍不住进去喝杯下午茶，聊聊天。
只是这店的位置选的很尴尬，让人走近这片区域，就觉得处处都透露着不正经，酒吧左边是一家名叫至尊的足疗店，店名上贴着动漫版设计感十足的腿毛脚丫，光看一眼，都觉得味大。
右边是个拐角，一排排的各家银行营业厅将一众ktv和养生馆隔绝，整片区域鱼龙混杂，溃烂不堪。
随着夜幕降临，酒吧内部开始躁动，重金属摇滚乐伴随着打碟声响在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
休息室里，十七脱掉笨重的羽绒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从另一个衣架上随手扯过一件黑色布料的衣服，走进了更衣室。
阵阵脚步声，伴随着女人们交谈的声音隔着门在休息室内响起，聿姊一边换衣服，一边提高嗓音冲门外问：“三五还没来上班吗？”
外面的交谈声停了一两秒，才有人回应“没来，经理刚才还在说，要是今天再看不到她，就算她无故离职，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
“哦。”聿姊的回答让外面的人放弃了与其交谈，转头又开始和其他人聊着八卦。
“听说没，那谁昨天上了王总的车，现在还没来上班，215包厢到现在都还在开着，二楼包厢是千把块一小时起步，王总把会员卡放在前台自动续费，说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结单。”
“这一天一夜，可不是小数目，王总真是舍得花钱，牡丹花下死啊～”
“你懂什么？这对他来说都是小钱，王老头那人就是个暴发富，没读过几本书，当初抓住了房地产开发的门路，才一夜暴富，钱对他来说就是一套房的事。”
“不是说之前王总都是叫三十五号陪着吗？卡也一直放在三十五那里，这怎么换人了？”
“腻了呗，男人都是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
吱呀…，十七开门从更衣室出来，穿着带着亮片的劣质黑色吊带连体短裙，堪堪遮住臀部，胸部的布料被别针扎着，挡住一片春光，若隐若现的看着让人心动，脸上厚重的妆容，堆积出与酒吧分外和谐的风尘感，眨眼间少女变成了成熟女人。
一群聊着职场内部肮脏八卦的女人，停止了交谈，脸上都挂着心虚的笑意与十七友好的打招呼，十七回以淡淡的一眼，就去了自己负责的工作区域。
一楼拐角处，往外是酒吧大厅，一波又一波进进出出的客人，借着刺眼的闪光灯往大厅中间的舞台走，开始了群魔乱舞。
借着短视频的缘故，一些蹦迪爱好者以及跟风者装满了整个酒吧，拉低了酒吧顾客的消费年纪，青春又糜烂。
往里是普通包厢，酒吧的良好隔音效果淡化了外面蹦迪的噪杂声，整个酒吧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败的味道，香水味混合着酒精蔓延在人群中，让人生厌。
十七一脸不悦的踩着高跟进了一间包厢，连续几次打电话都没有人接，十七已经失去耐心，又气又急。
进入包厢后，十七熟练的从手机保护壳里掏出一张印有大写字母J、K杰克酒吧会员卡，往墙上的计时器上一刷，借着默认设置的暖光灯，径直坐在包厢一角的沙发上，静静的发着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