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路过,看见阁下的身手,不由自主地赞叹一句罢了。”
“既然如此,那阁下请便吧。”
半兵卫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收刀入鞘,招呼年轻人正吉一句,便要往村子里走去。
还处于蒙圈状态的正吉下意识向弦一郎鞠了一躬,跟上了半兵卫的脚步。”
“请等等,我可是对阁下很感兴趣呢。”
“区区残败腐朽之人,不值得脏了阁下的眼睛。”
半兵卫头也没回,话语平淡。
“呵,自称彼岸之人却没法渡去彼岸吗,大名鼎鼎的不死半兵卫,流落此地,一直追寻着自身存在的意义,听说你被一心大人所斩,可现在看来,你果真是‘不死之身’啊。”
半兵卫脚步止住,没理会听到这番话瞠目结舌的年轻人。
“阁下也对不死之身感兴趣吗?既然想要,那便来拿吧。”
他转身面对弦一郎众人,连手中的刀都已放下,似乎等着别人来取走他的性命。
“不,我对那愚蠢的所谓‘不死’可没什么兴趣,这种不死相比起祝福,可更像是一种诅咒。”
弦一郎不在意的挥挥手。
“相比起这个,我记得你现在的身份可是田村余孽之人,怎么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苇名国内?”
“……阁下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
“我对所谓的‘不死之身’没兴趣,我对你的兴趣可很大……”
锵的一声,弦一郎拔出金刚铁游龙剑。剑尖指地,眼睛凝视半兵卫。
“深处于黄泉彼岸却不能解脱之辈,不死之半兵卫!臣服于我,我会为你指路,告诉你你一直探求着的,自身存在的意义!”
“半兵卫先生……”
正吉担忧地看着半兵卫。
“在下手中之刀饱饮鲜血,开始在下以为自己挥刀是为了这世间,但敌人依旧是人……越斩,怨嗟便越多……”
半兵卫抚摸着手中之刀,语气平静。
“如今在下已经没有了挥刀的意志,就算阁下得此残躯,亦毫无意义。”
“挥刀的意志吗?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不过你最好审视自己一番,看看自己是否仍然孑然无依,亦或有了不少牵挂……”
弦一郎收刀回鞘,带着人转身离开,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牵挂……吗?”
半兵卫看了看手中的刀,又看了看担忧望着他的正吉,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先回去吧。”
“哦,好的,半兵卫先生。”
……
离开后,主膳识趣的没提刚才的事,转而问道:
“弦一郎大人,我们现在是直接去高峰宅邸吗?”
“不,先去高峰家的矿山,你让人去找一个知道路的村民,让他带路。”
“是。”
很快,一个武士就带着一个村民回来。
“这位大人是想去高峰家的矿山吗?这片的路我可都熟得很。”
这是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个子中年人,此刻认出弦一郎是主事人,立马谄媚的过来说道。
“嗯,带路吧。”
弦一郎点了点头,带人跟上这人。
“大人您算找到人了,最近村子里敢去矿洞的人没几个,我就是之一。”
中年人口中喋喋不休地在路上说着,不过看他全身略微颤抖的样子,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哦,怎么回事?”
弦一郎眉头一挑问道。
见引起了注意,中年人语气更急速地说道:
“您不知道我们这片矿山的凶恶,从好多年之前——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年前,高峰大人家的矿山附近就时常有人出现神隐,矿洞其中更时常出现类似野兽的嘶吼,有时候又像人,而且层层叠叠的数量好像很多,能把胆小之人骇死。
每到这个时候,高峰大人都会派人封锁矿山,请仙峰寺的法师前来作法,几天后矿山就会重归平静,也不再有人神隐。
不过每次作法完平静一两年后,矿洞中又会传出嘶吼之声,连续这么多年下来,村子里的人都传闻是矿山里有很多妖魔存在,把人当做食物,实力强大,连仙峰寺的法师高僧也除不尽,每隔几年抓的人吃完了又会出来。”
中年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喘口气又继续说道:
“久而久之,每到矿洞中传来嘶吼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村民敢靠近矿山附近了。
本来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三年前,这么长时间村里都认为妖魔已经离开了,但最近开始,就在这几天,有人听见矿洞内又传出了那种尖锐的嘶吼,矿工们都撤出来了,也没人再敢靠近那儿。”
说完他心中腹诽,要不是抓他来这儿的武士看上去不好惹,还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笔带路费,他才不会过来呢。
听完这人的解释,弦一郎却不感觉害怕,他当然明白矿洞中所谓的“妖魔”是什么,就是以前道顺来这儿实验变若水制造出的“红眼”罢了。
主膳也清楚以前这些事,现在当然明白弦一郎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高峰家真的敢包藏被救走的道顺。
至于救走道顺的明明是仙峰寺的乱波,为什么他没被带回仙峰寺,而是留在苇名,两人却不是很明白。
不过没关系,抓住他就能问明白了。
……
高峰家的矿山在一片竹林里,矿洞被一面高大的木门锁住。
给了些铜钱把带路的中年人打发走,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让其他人看到。
弦一郎让人暴力把木门砸开,燃起火把,留下两个武士守住门口后走入昏暗的矿洞。
“吼!嘶!”“砰!砰!”
矿洞内像是真有妖魔存在一般,拆门的声音就像一块石子落入水面,瞬间引起整个矿山的沸腾,种种嘶吼撞击之声传来。
听着这么多嘶吼声,弦一郎脸上变得有些难看,他明明已经让人几乎把所有的“红眼”都给处理了才对。
这里却还有这么多,他不清楚这里的“红眼”都是道顺新弄出来的,还是以前高峰家一直都瞒着他,根本没处理这里的“红眼”,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很愤怒。
跟在后面的主膳也脸色不好。
“大人,这……”
“没事,我知道这与你无关。”
沿着矿洞内搭载的木桥上往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嘶吼声便越大,胆小者真可能被骇死。
没走多久,洞壁两侧就开始出现一道道木门,其内关着一个个衣不蔽体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有的“红眼”十分安静,静静坐在角落,口角滴涎,状若痴呆,不知在呢喃些什么;还有的“红眼”则无比暴躁,口中嘶吼不停,不停用头撞着柱子。
看见弦一郎等人则争先恐后地把手向他们伸来,却又因为畏惧火把,把手缩了回去。
目睹这些,弦一郎并非铁石心肠,前身所做还能用“复兴苇名”作为借口,而这里的一切虽然和他关系不大,但本质上仍然有他一份责任。
他的心情很不好,原本还想留道顺一命,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个研究人才,现在却打消了这个想法。
众人继续往前走,路过好几个木门后,突然木桥前方,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形黑影,黑暗中,只能看见两点红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