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拜兄弟,飞云在曹村是曾听人说起过,几个很要好的朋友会结拜,称为义兄弟,也有说盟兄弟的。
庞八要与两人结拜的想法,算是由来已久。平云县匪帮众多,却因为地方贫瘠,富裕人家屈指可数。是以匪帮都壮大不了,更不要说称为真正的帮派。庞八一众兄弟十五人,没有人来欺凌,毕竟最大的一帮还不到四十人。但碰上大买卖,从来都是别人来打招呼,叫他们别插手。他们都只好默默退让,以免伤和气。
平云匪患由来已久,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匪帮之间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令匪帮间少有冲突。比如碰上大买卖,通常会有大的匪帮出面知会其他人,事后拿出两成分给其他匪帮。若无人出面,则人人可下手,才有相互间的打斗出现。
话谁说了算,由各派实力决定。至于实力如何,自有他们判定的方式。庞八一伙人不是最差,排在第三的样子。前两位都有三十余人,第四的有二十余人。凭着庞八刀法霸道,才能够排上第三。只是真正议事的时候,都是两大匪帮说了算,庞八说不上话。
庞八不是没想过多招些兄弟。只是武功好又想混道上的人,不好找。武功低微的人,只是白送性命。真有合适的人,指不定是其他匪帮的奸细,甚至是官差假扮。还要入伙的人服管,不争夺权势,难上加难。
飞云从外县来,不太可能是奸细。犯了事,走投无路,入伙算是一条不错的选择。而且为人忠厚,不会耍心机。而吴由仁虽然圆滑,却少了狠劲,成不了气候。拉两个人入伙,虽是兄弟相称,主事的还是庞八。
庞八的如意算盘在心里打着,飞云和吴由仁自然不会清楚。想到眼下却是没有好去处,飞云犹豫一下之后,点头答应。吴由仁也愿意入伙。庞八大喜,叫手下兄弟准备香烛,摆好案台。
在空阔的场上,一张简陋的桌子拜访在中间,桌子上有一个香炉,香炉两边插两支蜡烛。三人跪在案前,焚香拜天后插入香炉。再拿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入面前的三碗酒内。最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庞八扬天大笑,将碗摔得粉碎。飞云与吴由仁也笑着将碗摔地上。
论过岁数,吴由仁当了大哥,庞八第二,飞云则是小弟。庞八虽然客气地与两人兄弟相称,但两人都有自知之明,推说自己才刚入伙,不懂事务,一切还是由庞八说了算。
当晚的山寨,不知喝掉了多少坛酒。到处酒气熏天,每个人都喝醉倒。
连着两日喝醉,对飞云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痛苦。第二日醒来,宛若大病一场,四肢乏力。头又痛又晕。跌跌撞撞起来倒水喝下,忍不住又吐出来。
饶是飞云有内力,也压不住体内翻腾,过了许久,才停歇下来。飞云实在不明白,酒如此难喝,可很多人偏偏高兴时喝酒,难过时也喝酒。
飞云起来到屋子外,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庞八在练武场上舞刀,场边好几个人围着看。
看到飞云出来,庞八收起刀,擦了擦汗,对飞云说:“三弟酒量过人,令人佩服。”飞云笑笑,说:“二哥就不要取笑我了,喝那么一点,就醉到此时。不像二哥,一早就起来练功。”
“迫不得已啊。刀口上添血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尤其是身边的兄弟,每年都要换几个。”庞八环顾周围的手下,有些伤感地说。
“所以二哥不止是自己练功,也在教他们刀法?”飞云看一圈人都是短衫打扮,多少猜到庞八的意思。
“呵呵,不怕兄弟你笑话,说是我教他们,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讲,都是我练刀,他们看着,然后自己下去练。”庞八说着,有些酣然。
“当家的教我们刀法,可厉害呢。我从前对付四五个人都吃不消,现在打十个都可以。”旁边一个手下满口崇拜地说。
庞八又拿起刀,挥舞一下,呼呼作响。一招冲天鹤,直冲而起,再试泰山压顶,猛劈而下。手下们看得一脸神往,飞云又是另一番感受。
庞八的招式,寻常武夫都会,而且很多人使得比庞八好。庞八这两招有很多漏洞,任何一个武馆的师傅都能挑出十来个毛病。可偏偏教人心生无法反抗的心思。
“三弟,你不是想学刀法吗?不如和我比试一下。”飞云定神地看着,冷不防庞八说出这么一句。
手下们见有两个高手过招,自然兴高采烈,还未开打,便开始叫好,自觉地退后几步,到最边上站好。
飞云想要空手下场,吴由仁说:“兄弟,我劝你还是用刀好些。赤手空拳,终究不及利刃。刀随处可见,经久耐用。当初我便是因此,跟那老乞丐学刀。”
飞云低头沉吟一下,拿起一把刀,使出旋风刀中的招式。若以平常的眼光看,飞云的刀法已算入门。
庞八看了一阵,等飞云停下来,说:“兄弟的刀还算不错。不知对敌时会怎样。”
“我从未与人比过刀。”飞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真正打斗过的,才了了数次。
“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两人摆开架势,场中顿时一冷。围观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
“小心了!”庞八大喝一声,脚下用力,人像野狼一般窜出,转瞬便到飞云面前。刀顺势拦腰横砍,带起一道银光。
飞云不及去想招式,练运气都来不及,匆匆用刀去挡。“当”的一声,飞云后退两步,手震得发麻。庞八身体一转,刀划过一个大圆,重重地从上劈下。正是旋风刀中的招式,以身体带动刀,力道非同小可。
一刀下去,仿佛天色都暗了一暗。身处刀下的飞云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否则便是死路一条!此念头一出,连拔刀的勇气都没了,更不要说出招。
哀莫大于心死。死念一起,人便成了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