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看清人脸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只喊出“帮主”两字,便没法再说话。朱天浩看到飞云,也愣了一下。
“属下曹飞云,参见帮主!”飞云激动过后,急忙躬身行礼。
“帮主?飞云啊,你就不必多礼了,我这样子,还如何当帮主?”朱天浩语气中很是唏嘘,有气无力的。
飞云闻言,略有吃惊,才发觉帮主行动有些不便。老人已经上前去,将朱天浩搀扶着,走出房门。
“老哥,多谢你啦。”朱天浩轻轻将老人的手推开,自己迈步跨过门槛。手里拿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阶。
飞云上前扶住,朱天浩这次没有推却。指了指旁边的石墩子,让飞云扶他坐下。坐下后,朱天浩将木棍靠在腿上,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
此时,飞云才看清帮主的脸色,十分灰暗。从前只是稍白的头发,如今白了大半。只是十多天,就像过了十多年。
眯着眼睛,抬头望望天,朱天浩长长地叹气:“唉,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就像个老农,出门前要看看天时如何。
见此情形,飞云心里酸酸的,虽然有很多话要问,却一句都问不出来。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的一帮之主,如今却是个枯瘦的老者。
“山河帮如今是谁主事?”朱天浩坐了许久,总算缓过气来,抬头问站在旁边的飞云。
“禀帮主,现在是我二……庞堂主管事。”飞云犹疑着将事情说出来。
朱天浩点点头,说:“哦哦,是这样啊。”接着就不说话了,低头思索着。飞云和老人也陪在一边,都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天浩才又慢悠悠地开口,问起山河帮的事情。飞云没有隐瞒,将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至于自己的猜测,飞云不敢说。
听完之后,朱天浩正要说点什么,神色旋即黯然,说:“你们想要山河帮,都拿去好了,我还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此时,飞云才有机会问话:“帮主,你为何会在此处?何人暗算了你?”
朱天浩抿着嘴巴,胡须不断抖动着,显然不愿说出来。飞云在旁边等得焦急,忍不住催了一声“帮主”。
“唉,说与你知晓,又能如何?”朱天浩一句话,令飞云无法问下去。真的知晓,能够如何?
飞云沉吟片刻,猛地跪下:“帮主对飞云,有再造之恩,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为帮主报仇!”
朱天浩盯着飞云,看了一会儿,欣慰地点点头:“老夫总算没有看错人,就算很多人背弃老夫,还是有人忠心追随,不枉此生啊。”
老人在旁边点了点头,递给朱天浩一瓢水。朱天浩接过来喝了两口,说:“老钱啊,咱们的交情说深,十多年前也就见过三次。说浅,又是能够托付性命的。”
将水瓢放在旁边,朱天浩开始絮絮叨叨:“那次在酒楼喝酒,还有祁道士,咱们三人喝得昏天黑地,爽啊。自打那之后,就没有喝得那么开心。有时候做梦,都想着三个人能够再聚到一块儿,好好喝酒。”
朱天浩拿起水瓢,大大地喝了一口,仿佛喝下的是美酒。咂了咂嘴巴,他又开始念叨:“后来再见面,你已经是天水帮副帮主,你我只是客套说几句,不好叙旧。最后一次见面,你叫我小心身边的人,便匆匆离去。想找你问清楚,你却躲起来了,怎么都找不到,还以为你这老家伙死了呢。”
钱奇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做什么动作。“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可总得让老伙计放个心不是?去年你给我带消息,当时我就想亲自到江北,可怕太显眼,连累到你,才忍住没去。没想到我落到这个地步,还要你来救。”朱天浩看了看钱奇,无奈地说着。
听了朱天浩的话,钱奇打了几个手势。飞云看不懂,朱天浩却看明白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的事情?钱顺是你兄弟,我怎么会对他下手?若是动手了,消息是你透露给我的,你不得悔青了肠子?”
钱奇指了指朱天浩,又想要做动作,烛天浩止住他:“老兄弟,我不怪他。你们兄弟是一伙的,我也不清楚你们是谁派来的,反正你们不来,还会有其他人。碰到钱顺这么胆小的,被我防备着,才能安稳地过十多年。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说着话,朱天浩就要站起来,对钱奇行礼。钱奇慌忙摆手,将朱天浩拉住。飞云发觉朱天浩有半边身子不灵便,手脚都很僵硬。
两个老家伙推来推去,飞云心中震撼不已。先前虽然有所猜测,等到真正证实,依然被惊到。果然是钱顺下的手,大伙没有冤枉他,可恨他还装得那么无辜。
“帮主,钱顺如此可恶,竟然暗算你,咱们这就回去,不能再让他逍遥自在。”朱天浩与钱奇有旧,飞云可与他不熟,直言不讳地说出想法。
朱天浩情绪平复下来,摆摆手,说:“钱顺只是对山河帮不利,倒没胆子暗算我。巨鲸帮能够在江北蚕食掉怎么的地盘,他算是首功啊。”
飞云越发听得云里雾里,合着山河帮被迫龟缩在平云,倒是被钱顺出卖在先。帮主竟然还能够忍让,让叛逆之人担任要职,真有些不可理喻。不过若非如此,兄弟三人也没机会进入山河帮,恐怕还在到处流落。
“帮主,这又为何?”飞云不急着问凶手,想先搞清楚这个。
“呵呵,不是说了吗?没有他,还有其他人。暗中作祟的势力太过庞大,不要说山河帮,巨鲸帮恐怕也在他们掌握之下。”朱天浩说话间,又有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飞云脑中闪过,脱口而出:“玄天门?”
钱奇抬眼看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异动。朱天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大概有玄天门的份,但肯定不止是他们。背后到底有谁,就凭山河帮,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朱天浩看着钱奇,说:“老哥,你为了兄弟,这些年受苦了。可这次你不应该过来,若被发觉,他们不会放过你。”
钱奇看看天,难得的,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