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逢变故,小六子抽出扁担护在大奎身前,眼看一乡民举镐来打,小六子上前一步抬脚正踹在这乡民小腹上。
‘噗通’一声,这乡民被踹的倒跌出去,竟又撞倒了两个人。这一下真可谓力大,大奎看在眼里不仅有些担心,这小六子行伍出身,下手也不知道轻重。若是真的把人打伤了,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小六子住手。”大奎一声呵斥,小六子愤愤然盯着众乡民,却不再动手。
众乡民围在大奎二人四周,一时间竟是没人敢出头。就在僵持不下之际,圈外传来一声吆喝:“都住手。”
乡民们纷纷回头,见到来人竟都七嘴八舌道:“这两人是山匪,来打探的。”
“赵保正,你来拿主意,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枕头乡的保正赵永年。赵永年分开众人来到大奎身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大奎看其年纪已是不惑之年,身形瘦小枯干好似重病初愈一般。虽是其貌不扬,但从其双目中却透出一股睿智。既然人家好言相问,大奎自然不会失礼。当下拱手答道:“在下张不二,贩牛的。路过宝地只想只想招揽生意罢了。”
赵永年闻言微微一笑,再问道:“既是贩牛的,那我问你。一头牛多少钱买,又多少钱卖?能赚多少钱?”
大奎见状不仅哈哈大笑,满嘴胡诌道:“三吊半收牛,五吊卖,一头牛净赚一吊半。(一吊就是一串,一串等于一百文铜钱)”
赵永年点点头,转身道:“大康,你过来。”
一个三十许汉子由人群外挤了进来,大奎一看顿时傻眼,来这不是别人,就是昨夜寄宿人家的那个庄稼汉子。
这叫大康的汉子走到赵永年身边,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赵永年行了一礼,这才挺直腰杆道:“这两个人昨晚上在我家住的,今早走的。临走给我媳妇一两银子。”
赵永年便又转向大奎,盯着大奎看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是贩牛的,一头牛赚一吊另五十文钱,寄宿后打赏就是一两银子,果然阔绰啊。”
还不等大奎说话,赵永年猛地喝道:“给我绑了关进柴房,饿他们三天看看还说不说实话。”
众乡民一声应诺群起攻之,小六子刚要动手,大奎喝道:“绑就绑了,莫要动手。”
小六子闻言猛一跺脚,连同大奎一起被众乡民五花大绑了起来。
枕头山山势巍峨,状似方枕故名枕头山,这枕头乡依山傍水,因山而得名。
赵永年所说的柴房就在山脚下,离着村庄约有二里之遥。
大奎倒不觉的什么,身下是软软的干谷草,虽是绑着倒不觉难过。小六子却不一样,因为他动手打伤了乡民,故此绑的格外的紧些。只一天的功夫,小六子已是面色发白,看样子是病了。
这间所谓的柴房其实就是个草棚子,因在山根风口处,夜里山风呼号凄冷非常。
“大人…你这是…这是何苦啊?”小六子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看样子病得不轻。
大奎关切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小六子苦笑着摇摇头,看着大奎不再言语。
大奎望着柴扉,悠悠言道:“为这平阳百姓的福祉,为了国泰民安,纵然吃些苦又如何?”顿了顿大奎续道:“我大明靠着金戈铁马夺得天下,然打天下易,坐天下难。一方大员,非大智大勇者不能胜任,不然苦的便是百姓。我张大奎职责所在,纵然万难也许尽力而为。”
小六子不仅笑了,笑得很勉强,半晌才道:“恕…恕小的唐突,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但讲无妨。”
“莫非这天下的贤人死绝了吗?只剩他赵永年一个了?”说出这句话后,小六子干脆无力的合上了眼。
大奎叹口气,扭头来看小六子。见到小六子双眼紧闭不言不语,便又言道:“我此行的目的有二,赵永年有才华是其一,这其二却是因为赵永年曾是前朝平阳府的主簿。”略略活动了一下身子,大奎续道:“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到,只要有才干,只要愿意为百姓出力,我便不避嫌唯才是举。”
小六子听到这句话,这缓缓睁开眼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军中…也有降兵…降将,大人…大人的想法…和徐…徐元帅如出一辙。”说到这小六子猛地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咳的吓人。
大奎心知不好,奋力站起身走到柴扉前,隔着柴扉大声喝道:“有人吗?我兄弟病了,要看郎中。”
大奎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干脆起脚将柴扉踹开,放眼再看不仅目瞪口呆,只见远处的村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奎心知不好,忙气运丹田双臂猛地一挣,只听‘啪啪’数响,绑在身上的麻绳便已被挣断。
情势紧急,大奎回身喝道:“村里出事了,我去去便来,你在这里等我。”说罢纵身形向村里狂奔而去。
打谷场上一片沸腾,人叫马嘶。一群山贼正在洗劫村子,百姓惊慌奔逃,山贼挨家挨户劫掠见人就杀。
一个农妇抱着孩子亡命般向后山跑去,不巧却被两个山匪发觉。
“有个娘们跑了。”
另一山匪哈哈大笑道:“跟我去追,娘的!老子今天要开开荤。”说罢,两名山匪手持钢刀最后追来。
农妇奔跑间向后一看,不禁吓的魂飞魄散,天杀的盗匪竟奔自己追来了。刚刚奔上一处小坡,农妇一失足竟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身却觉得右足一阵剧痛。
孩子吓得‘哇哇’痛哭,农妇也顾不得许多,奋力站起身想要再逃,两个山匪却已追到了身后不远。
“还他妈跑,给老子过来!”一山匪伸手揪住农妇后衣领便要用强。不想天降灾祸,一块拳大的石头破风而至,‘啪’一声正打在他头上,这家伙手还没抓牢便倒退数步仰面而倒死于地上。
另一山匪一愣神间,直觉冷风扑面,接着一股大力传来,胸口如遭重锤,身子倒飞而出摔跌在地上,转眼没了生息。
来者正是张大奎,远远看到农妇将要落于匪手,情急中飞石救人。就在另一山匪愣神间,大奎已赶到近前,一掌结果了他性命。
“大嫂,你没事吧。”大奎关切的问那农妇,农妇惊慌失措只是摇了摇头。
大奎伸手向远处的树林一指道:“且到那里藏身,我去村里救人。”说着再不理会其他,发足向村中奔去。
刚一进村,大奎就被眼前的惨象惊住了。街上隔不远便有乡民伏尸在地上,远远望去数间民房燃着大火。大奎不再耽搁,一气奔到街心却听到一声吆喝:“这还有个活的。”
大奎扭头去看,竟是三个不知死活的山匪挺刀杀了过来。
收拾三个山匪岂在话下?但大奎却是扭头就跑,向着打谷场上跑,因为那里最热闹。
打谷场上山匪竟有数十人,地上伏尸累累都是村中百姓。
赵永年被两个匪兵按跪在地上犹自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有本事冲我来!”
这句话却引得众匪哈哈大笑,其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提***的壮汉似是匪首,听到赵永年这句话却是吆喝道:“兄弟们,今晚上将赵永年弄回去,老子要点天灯。”众匪兵连连附和的狂叫,本来宁静安逸的山村此刻已变成了修罗地狱。
匪首趾高气昂的吩咐道:“二虎,带人再到村里看看有活的没有,杀干净了拿上粮食该扯乎了。”
匪首身后一名汉子应诺一声,带着十几个人刚要向村子里走,迎面却奔来一个人,其身后还有三个人在追。
这叫二虎的不禁乐了,回头道:“大哥,还有人送上门来啦。”说罢哈哈一笑道:“小的们,将这不长眼的剁了。”
山匪如狼似虎,向着奔来的大奎嗷嗷叫着围了上去。
到了地头了,大奎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眼看一名匪兵当先挺刀砍到,大奎起脚直踢其右臂,右手疾出夺刀。这一下行云流水一般,这匪兵右臂一阵剧痛,手上的长刀已到了大奎手上。大奎手起刀落,先将这匪兵劈翻在地。
不等众匪兵明白什么事,大奎已杀入人群,顺势又夺一口长刀,施展双刀泼风般砍杀。下刀处皆在颈侧、咽喉、心口要害处,真可谓刀刀夺命。
那匪首骑在马上都吓傻了,他这辈子何曾见过如此狠辣的刀法,如此勇猛之人?
倒是那个二虎反应快,见围上去的十几个兄弟转眼间命丧黄泉,扯嗓子一声喊:“点子扎手,扯呼啊!”
这一声喊惊醒梦中人,匪首急忙拨马就逃,余众发一声喊紧随其后亡命奔逃。
那个二虎身大力不亏,但唯一的坏处就是跑得慢了些,转身还没跑出三丈远已被大奎随后赶上一刀取了首级。
这些天杀的山匪死有余辜,就是追到天边也要将他们斩尽杀绝,大奎手提双刀向着众匪逃去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