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雁往南迁的季节,树枝刚冒出新芽不久,树下我和他四目相对,微风拂过江面,轻柔的落在他的脸庞,带动发丝几许。
“很好听。”我开口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路过罢了,这世上面孔万千,莫不是公子记错了。”
他看着我,眉头微微一皱,深邃的瞳孔仿佛想要把我看穿一样。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一红,扭头向对岸望去。随后一阵咕咕的声响从他那边传来,他的脸更红了。
“等一下。”我看他转身准备离叫便叫道,“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停下脚步,吞吞吐吐道:“那...有劳了。”
我快步走上前给他带路,他默默的在我身后,不远不近,正好半步的距离。
刚刚不是还挺主动的吗,现在怎么这么拘谨。我想着,便开口问道:“公子何名何氏?家住何处呢?”
“秦诺,字亦文,家在卯城。”他顿了顿,继续说:“以后叫我亦文便是,不必以公子相称。”
“好好好,亦文兄。”我扭过头朝他笑道。
他随即把头低了下去。
“你不好意思什么,怕我吃了你啊。”我回过头,继续说道:“只是这卯城离湘洲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亦文兄来此是为了什么呢?”
“受家父之托,来见一个人。”
“哦?可否说来听听?湘洲我可熟了,你要找的人说不定我就认识。”
他又沉默了。
“不说也罢。”见他不愿开口,我也便不再多言。卯城?我回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卯城有三大世家,秦、童还有欧阳,三家势力覆盖整个卯城,秦家势力最大,而最近秦家正被渐渐压制,想必应该是童家和欧阳家联合起来了。莫非他是秦孟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穿过一条条街道,我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走吧。”我对站在身边的亦文说,随后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亦文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匾额,喃喃道:“请君来...”
“别傻站着了,进来吧你。”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向前一倾,迈起的步子正好被门槛挡住,身体直直的扑到我怀里。
他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的调整衣着,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就坐那儿吧。”我随便挑了一个靠近窗的座位,拉着他走过去。
我们相向而坐,我问他吃什么,他答了句都行。
“没有都行。”
“你点就行。”
“没有你点就行。”
“.....”
“算了,不问你了。”说完,我回头朝朝正在上菜的小二挥了挥手。
“二位吃点什么?”小二立马来到我们桌边,笑着说。
“水煮鱼,藕汤,炒白菜,两份米饭。”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吆喝一声便离开了。
“卯城位置偏北,这些南方菜肴应该没有吃过吧。”我看着亦文说。
“嗯。”他点点头。
“说正事好了,你要找的这个人,是不是叫宁川?”
他猛的站起身,说道:“你怎么知道?”
“别急,听我说。”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要找的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何出此言?”他没有坐下,双目盯着我问道。
“宁川是我父亲。”我缓缓道,眼中露出些许悲伤,“家父在几年前已经与世长辞了。家父曾经告诉过我他的往事,你父亲秦孟曾是家父的好友,家父还说,往后可能会有秦氏的人来找他,让我代替他便是。”
当然,这些都是我编造的,宁川就是我。结识秦孟的时候他才二十岁,如今已过去三十余年,在这期间我相貌未曾改变过。若是以子嗣的身份,我想秦孟也不会怀疑。
“请节哀。”亦文重新坐了下来。
“无妨,菜已经上齐了,你肚子饿了就先吃吧。”我将一双筷子递到他面前。
“我该怎么称呼您?”亦文接过筷子,看着我说。
“啊,忘说了。”简单思索后,我继续说道,“亦文兄叫我子舟便是。”
吃完饭,亦文放下筷子,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子舟,另外在下还有一个请求。”
“去卯城?”
“嗯。”
“好,但是此行路途遥远,亦文兄给我一点时间收拾可好?”
他点了点。
“那你陪我一同过去收拾。”
“你带路便是。”
我起身走出店门。经过刚才一番交谈后,亦文也不再拘谨,站在我身边说:“令尊可曾说过与家父如何相识?”
当年正值南北战争,渝山处于南北交界处,正是两军必争之地。我路过此地时被秦孟手下抓住,他们以为我是叛军,便把我带到秦孟面前。
“在下既无兵,又无甲,何以为叛军?”这是当时我对秦孟说的。
秦孟看着我,思索一会后说道:“看你一人经过渝山,想必对此地非常熟悉,若你能帮我理清渝山地势,助我军一力,我便相信你。”
两军交战,刺探情报必不可少,秦孟显然已对渝山了如指掌,以此来探我虚实,可谓处心积虑。后来秦孟攻下渝山,便也就放了我,但我还不想走,观察不同的人也是指令的一部分。像将军或是帝王这些地位高的人,想要以普通方式接近难免会很困难。所以我和秦孟做了一个交易,若我能帮助他战胜叛军结束战争,就让我留在他身边。
我抽回思绪,对亦文说:“因为战乱认识的,家父曾是你父亲秦孟将军的属下,两人经历生死最后成为了至交。”
“那令尊最后为何离开了家父?”
“可能他想回到家乡吧。走了,我带你去我家。”说完,我朝雁川阁的方向走去。雁川阁是我在湘洲城开的一家商铺,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在寻找一种能够掩人耳目,且能有利于观察的方式。后来我慢慢发现金钱是人类世界最有用的东西,很多无法做到的事,一旦有了钱,便迎刃而解了,于是我便开始从商。
走过几里路,我在雁川阁前停了下来。亦文抬头看着匾额说道:“雁川阁?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每去一个地方都要抬头望一望啊,什么地方进去不久知道了。”我朝亦文后背拍了一把,他一个踉跄,险些撞在梁柱上。
“客官小心。”一只纤长的手伸出来扶住了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