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刚才遇到那个送信的,差点打起来,他那个袋子里根本没有我的信,后来他说,已经送过来了,我就跑来找你了!”
阿三接过信,头也不回地匆匆下了楼,还不忘说声“谢谢!”
张果敢嘀咕道“外国的书信当真可以寄过来?估计也要好几个月吧!”
阿三跑下楼,又飞快地穿梭在厂房之间,有一叉车正在搬运大宗物件,横在大路上,阿三只顾着看手上的信件低头跑着,那叉车上的工作人员也只顾着搬运,机器一掉头,那锋利的铁块就朝着跑来的阿三,司机要后退已经来不及。
“快离开现场,绕道!”
隔离带已经拉上了,现场被封锁起来,路过的工友围在外面看着,现场来了两辆救护车,把人抬上救护车,斑驳的血迹流了一地。
警察找到张果敢对他说“现场找到了一封沾满血迹的信封,他是个偷渡者,没有合法的居住证,我们打算把他遣送回国。”
张果敢站在病房外盯着那封沾满血迹的信封,饱含泪水“这下好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张工,你怎么了?快去拿信呀”阿三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张果敢突然想到很可怕的事情,是关于阿三的,“我可以给你信,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很莫明其妙,说吧,什么条件?”
“你必须在这里看完那封信。”
“嗯,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那你别管,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阿三伸出手来,“拿来吧!反正你也看不懂我们国家的文字,在哪里拆都一样!”
张果敢从背后拿出那封棕色信封,放到他手中,阿三当着他的面拆开了,几片已经干枯的树叶,已经支离破碎,勉强能看到叶子的纹路,他把那张已经泛黄的纸从信封里夹了出来,一打开一股熟土被风一吹,呛得直咳嗽。
然后阿三又诗情画意地把信封里剩余的土,倒在手上,看着手心的土被风一点点吹散,这才打开那封信,那张薄薄的纸居然一分为三,前两页写得满满的,后一页只写了一半。
阿三看得入神,站在一旁的张果敢愣在一旁,凑了过去,“写的什么?”
阿三倒也大方,把看完的信放他手上,“拿着,自己看!”张果敢看着歪歪斜斜的文字,一个字也看不懂。
“你们国家的文字,怎么还有拼音的?”
“这是我们家乡的语言用我们国家文字音译过来的。”
“哦,也就是我们所谓的方言,再用国语翻译过来!”
“差不多,信上说,我的家乡火车很快就能开通了。”
“没了?”
“信上还说寄了点食物,不过估计已经在大海里喂鱼了!”
“这三页纸,就写了这个?”
“是的。”阿三从张果敢手里抢过那两张纸,又塞进信封里,“我要是回家了,你就可以不走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瞧你说的,说得我很稀罕这份工作一样!”
“哈哈,当我没说!”
“阿三,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不会是偷渡过来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暂住证的好吧!不过一般不会有人查你这个,我去市区也没有人拦着跟我要证件!”他把信封折好,放进口袋里。
“害,我还想说,你想回家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犯点事让人给你遣返回去!”
“你这招真是高,不过我还是想坐火车回去,遣返的话回家要被拘留的。”
“这个我倒没想过,那还等多久?”
“过不了多久了,也许过了这个夏天就可以了呢!”
“那到时我去车站送你!”
“欢迎!”
阿三身体慢慢地向着楼梯移动,“我还有事,先回车间了,你没什么事情就去机房看看,最近听扫地那大爷说,机房那窗户玻璃老是有烟头,这要是往里扔一颗,机房就炸了。”
“行,我会留意的!”
阿三走后,张果敢也回到机房,坐在那几台机器前发呆,坐久了也觉得疲乏,又仔细察看了窗户,的确有不少烟头在窗户的缝隙中,又观察了一会,有半面窗的玻璃残留着烟灰,很明显是从外面丢进来的。
他关好窗户,整个机房就格外闷热,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后背已经湿透,他一来机房,就换上白色背心和黑色大裤衩,脚上穿一双人字拖,一坐不住,只好把窗打开一半,自然风从外面吹进来,他整个人就趴在窗往外吹着凉风。
跟他隔窗相望的是另一栋房子的女厕,正巧有女生在如厕,见那女生半蹲着半张脸从窗户露出半张红脸,把本来半开的窗户关上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趴在窗前,以免被误会,坐到凳子上后背靠着窗只有耳边的风在呼啸而过。
当静下来的时候,整间机房只有机器发出微弱的声响,他时而站起身来,时而又坐下,闷热的天气有些呆不住,只好踱步向外走,一出机房整个身体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再走到楼下更加明显了,这个时候只要一阵风吹来就会感到无比地舒适,要是有一张摇椅放在跟前,躺在上面能立刻入睡。
他坐在二楼的台阶,楼梯一侧连接着墙,另一边是悬空的没有护栏,上下楼都要靠墙走,往下看是一排卷帘门,一共有三个,里边是一个空旷的车间,只有几根用乳漆刷得粉白的大承重柱,里面光线很昏暗,需要开着灯才能工作。
车间里只有十几个人,但每天的大货车就进来三四趟,堆积如山的材料,已经分解不了压力。
这时两个男子,从昏暗的车间里走了出来,在卷帘门外点起烟来,“你们组,这个月分到几千件?”
侧身站着的微胖男子,吸了一口烟“搞不赢的,每天来那么多货,我们组就两个人,这个月分到两万件,你算算,我们不休不眠也搞不赢!”
另一个蹲在门口的瘦男子“我们分到五万件,三个人,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二点,已经累倒一个了,早上去医院打点滴,下午就跑回来上班了。”
“夏天快到了,开始招暑假工了!”站着的男子把烟头丢在地上用那双老年人字拖往上面踩了两脚。
“今年跟其他厂合作,不知道能分到多少人!”
“我已经跟上面说了,最少给我八个人。”
那瘦子抬起头望着他“分不到那么多人的,有六个就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