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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西北洌风

乔破命令休息,队伍在短暂欢呼后立即开始了忙碌,虽然有些放松,但是每个人也明白戈壁夜晚的可怕,不做好准备,可能在美梦中就一睡不醒了。

众人纷纷动作起来,一部分人将驮马的货物卸下放在一处,取出袋子装填土石,交错堆砌,垫上三层形成一个简易的工事,众人齐动手慢慢围成一圈,将货物和骑手的马围在中间;六七个汉子到处收集柴火,在圈子里面堆成几堆,准备点燃后开始做饭。

“城墙”在逐渐成型,一个微胖的男人开始架锅,将牛皮袋子里面的水小心的倒进锅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从旁边协助他,不小心洒了一点水,微胖的男人大怒骂道:“你个背时货,在这大戈壁里,水比你这兔崽子还要金贵,你敢洒了,不想活了。”言罢就要伸手来打,年轻人赶紧跑开,男人也不是居心要打,啐了一口后就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糙米倒入清水中。

男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在方圆千里的大戈壁上,水源的确是非常珍贵的,戈壁比起更西一点的沙漠环境要好一些,可是淡水依然是非常稀少的,只有在一些背阴地方可能有一点地面水,而且大多又苦又涩,无法饮用,地下河取水需要很大的人力,而且找不到位置不过白忙一场。

所以在戈壁周围比喻困难的事就会说“你这个事啊,我看是戈壁滩上找水--难喽!”当然不忘记幸灾乐祸的哈哈两声。

他们马队在戈壁外面专门用十匹驮马来驮水,现在行程一半,已经耗费了七成的用水,队伍不得已已经啃了三天的干粮,而且每个人喝水的量被限制,所以每天吃饭的时候个个扯着嗓子吞干粮。

好在昨天终于在两块巨岩夹缝中遇到一个水塘,取到了半匹驮马的水,而且只需要三日就可以走出戈壁,所以今天终于可以熬粥了,听到水沸腾起来的声音,忙碌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一个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到马队中间,径直走到带队的中年汉子身边,拱手后开口道:“乔三哥,这趟生意多亏贵号的鼎立相助,不然我就完了。”

乔三哥,就是带队的汉子,原名叫做乔破,乔破爽朗一笑后道:“徐老爷客气了,我们太平号做的就是走南闯北的生意,生意上门那会推脱,更何况徐老爷出手如此大方,我们太平号那会放开到嘴边的肥肉,您说是吧?”说罢依旧大声笑起来。

徐老爷大名唤作徐辙,徐辙被人叫成肥肉,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讪讪的赔笑。

徐辙被雇来的人取笑,又无法发作,也是没有办法,年初进了一批南方的绢丝,运到北方后居然处处碰壁,出货不足十分之一,徐辙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看着别人的货柜热火朝天,自家的伙计都在打瞌睡,明亮的绢丝落上了厚厚的灰尘,家中妻妾不住埋怨,徐辙坐不住了,只得想起那条路。

那就是大兴王朝西北方的大戈壁,只要走出大戈壁,到达西方的迦维国,自己手上的货物就能翻上几番,感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徐辙决定铤而走险,回到家中,变卖了部分家产,抵押了大宅货柜,又进了一大批货物,包括绢丝、银器、陶瓷等大兴王朝独有的物件,他知道,只要这些东西到了大戈壁的西方,自己将获得惊人的财富。

虽然孤注一掷,但是徐辙明白,就自己带着一干伙计走马到西方去,跟去打狗的肉包子没区别,不说千里的路程中无数的匪帮,单单道路上的豺狼虎豹就把自己给叼走了,所以必须去找到专业人士——马帮来保护自己。

马帮是大兴王朝西北方流行的一种保镖团体,主要是护送货物,保证人身安全,有时甚至协助官府打击匪盗匪,客串一把赏金猎人。所以马帮是官府家半承认的武装团体。

太平号是西北州靠近戈壁的望天城有名的马帮,虽然要价颇高,但是因为实力强劲,西北方大多的马匪不敢招惹他们,所以大多数的货物都能得到保护,一般的商家宁愿多付一点钱少赚一点,也好比人财两空的好。

徐辙为了这次翻身,几乎倾尽所有,为了请马帮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而太平号也派出了帮中非常有威望和能力的乔破带队为其护送。太平号的马帮的确经验丰富,武器装备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好货,甚至徐辙无意间看到了军队的制式武器,其中甚至有改装后的军弩,徐辙知道了太平号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只是单纯的马帮,同时也庆幸有了这样一帮好手,自己的这趟玩命生意有了保障。

长出一口气后,徐辙掉头走向“城堡”中间,行走时不自觉的将目光瞄向一处,那里只有一个人,一个一动不动躺在马车上的人,他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青色的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脸庞,单刀抱在怀里,似乎是在睡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

与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好像一切与他无关,而且黑衣上也没有太平号的徽记,怎么看都不是同一路人,但是徐辙早在乔破哪里知道,这个人不要管他的任何事,不要招惹他,否则死了也没有谁会同情,包括徐辙和乔破。

徐辙想起这些话,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还注意了一下周围人的眼神,发现不少人也在偷瞄那个黑衣人,“看来感兴趣的不止我一个。”徐辙摇摇头继续走。

到了“城堡”中间,马帮的工事也基本完成了,错落有致,十分稳固,彰显了太平号马帮的本事。中间也升起了三三两两的篝火。

大锅中的米粥已经散发出香气,队伍中的人们拿起随身带着的干粮,篝火上的架子烤着打到的野兔,准备就着米粥好好地吃上一顿。

习惯锦衣玉食的徐辙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在这戈壁上能有这样的一顿饭已经是相当不错,所以徐辙只能拿起干粮撕咬了起来。这是乔破拿着一碗米粥、干粮和一只烤好的兔子带到了黑衣人的身旁,为她轻轻地放下。烤兔是最美味的东西,这支队伍也只打到十二只兔子,百来号人要一起分享,连乔破和徐辙也只拿到一只兔腿,而黑衣人一人就独享一只烤兔,怎么看都是问题,但队伍中没有一人发出异议,也就是几个年轻人投出忿忿的目光,也在其他同伴告诫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狠狠撕扯手里的干粮。

乔破放下东西后,慢慢的退出来,走到人群中去,端起碗,手上拿着干硬的大饼开始细细的咀嚼起来。

黑衣人缓缓的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一双眼睛,人眼浑浊生气全无,似乎是刚刚睡醒又显老态龙钟,其实这也是徐辙不止第一次看到了,她一直很奇怪,这样一个眼神涣散的男人为什么值得乔破那样的尊重他?

黑衣人抽动了下鼻子,似乎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找寻了一下,看到了身旁的碗,端起来轻轻地喝上一口。

把烤兔的一只后腿扯了下来,放到嘴里一转,嚼上两下,随口吐出来的东西狗都不看一眼,只见他左右开弓,大口吞咽着干粮和米粥,放下碗时随手撕扯兔肉放进嘴里,半柱香的时间,碗空了,烤兔变出了碎骨,没错是碎骨,他吃的时候,把兔子大块的骨头敲开,象征性的嘬一口。吃完了,他解下腰间的牛皮水囊,向嘴里倒着米白色的液体,喝了几大口,打上一个满足的饱嗝,继续躺下去找周公去了。

此人的吃相实在是太粗鲁了,即使在这糙汉子的队伍中也显得那么另类,徐辙心中摇了摇头,这吃相和叶城那些饿死鬼乞丐有的一拼,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

不用猜也知道在谈什么,乔破一皱眉头,重重的咳了一声,大家忌惮乔破,都把头埋到碗里去了。乔破看了黑衣人一眼,也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临行前的谈话又想起来了。

徐辙找到了太平号,太平号大掌柜郑天要接下了生意,但是不知为什么,派遣了乔破和一帮精锐的老手后,郑天要依然对这趟生意觉得心中不安,越想越不对味。

他暗下一个决定,找人唤来乔破,乔破进到郑天要的书房,见过礼后,与郑天要各自坐下,端起茶水轻吸一口,郑天要发话了:“老三,徐老板这趟生意有点远,我请一个人陪你去。”乔破一听就不高兴了,都派了我去了,不相信我的本事吗?但是他马上回过味来,“请”这个说法不是指派,是请人去。

乔破问到:“用不着吧。”郑天要回答:“此行路途遥远,我们太平号也许久未走到那么远了,加上最近西北方不太平,不知道为什么我接了生意后心中一直不安,甚至都想推掉这笔生意。”乔破立即说道:“那可使不得,这可是砸招牌啊!”是啊,招牌、名声,郑天要也明白这对于他们这种江湖人有多重要,他们可不像一般走南闯北、卖东买西的生意人,他们是地道的江湖人,除开钱财外,江湖尊严更加重要。

郑天要对乔破说:“所以我决定去请他,你知道怎么做的吧!”乔破只得点头,大掌柜决定的事不容更改,自己再不乐意也得伺候那位大爷了。

乔破闷闷的应了一声,拱手道:“那我下去忙了。”郑天要点了点头,他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乔破回头时候突然想到,“是哪一位?”郑天要头也没回回答了他:“童西风。”“谁?”乔破一脸见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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