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幽静的,微风轻拂而过,月色朦胧,像隔着一层薄纱,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便让人感到阵阵凄凉意,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思绪穿过心情的那片温柔,像雾一点点蔓延,徘徊许久许久,终究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中飘散......
初安已经念第七遍了,上下眼皮开始一直在打架,感觉手中的佛经上的字也越来越模糊,但她害怕自己一旦停下,估计再睁眼便会天亮,到时候万一被人抓住,那是当真丢人。
想到这,初安又努力的把眼睛睁到最大,可是眼睛还是不听使唤的就要闭上,初安一狠心,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啪。”脆亮的巴掌声在祠堂间回响。
哎呦,真疼啊。初安不禁揉着自己的脸,刚刚自己确实下了重手,而且本来脖子那就旧伤未愈,这会儿估摸着脸上又有印子了,心想自己难不成是个受虐狂,不过好在效果显著,初安也没有了困意,嘴角一扯,右脸还是有些疼痛感。
初安还是拿起佛经,再次诵读起来,正当初安念得投入时,一个人悄然无声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是无量阿僧衹(qǐ)世界,不是无量阿僧抵世界。”背后突然传来有点低哑的的声音,初安转头一看,竟是二殿下李博衍站在她的身后。
“二殿下您刚刚说什么。”初安的声音有点颤抖,像是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小孩一般,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训诫。
李博衍指着刚刚初安读的那段话,点出来她的错误,而初安却感觉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李博衍那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不出的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她的耳中,如暴风袭来,让她不能呼吸。
初安因为李博衍的突然靠近,不知如何自处,只知道点头答道,“奴婢愚笨,二殿下见笑了。”
李博衍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在一旁坐下,而初安则继续诵读着佛经。
初安一边读,一边悄悄看着李博衍,他就这么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盯着皇孙的灵牌,身影在烛光下,显得那么的孤独和悲伤。
她心里也不禁为这刚丧子的父亲难过,身为云祁国皇子的他,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轻易展露自己脆弱一面,这些苦楚或许只能自己在暗处默默承受吧。
想到这,初安念佛经的态度更加虔诚起来,希望上天也能眷顾一下这个可怜的皇子,让他能寻得心中所求。
李博衍他是向来不喜欢这些礼佛参道的东西,他甚至觉得这些只是愚弄百姓的旁门左道,所以他很少接触。
可今夜他刚刚办完事务,想着明日就是末七,就再看一眼兴儿,可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诵经声,他便知道是母妃的安排。
靠近细听,发现她的诵经声虽比不得明光寺高僧念经那般抑扬顿挫,但却能让人心平气静,竟寻得一丝安宁。
如若不是这丫头已经念错了好几个字,他实在忽略不了,他也不想打断那虔诚的诵读声。
“这是第几遍了?”李博衍察觉到之前还婉转清脆的女声逐渐变得有些沙哑,并且速度也慢了些许,想是可能是累了。
初安听到询问,吞咽了口水,感觉现在嗓子里已经冒火似的,但李博衍问话,也不敢不答,“回殿下,奴婢这十六遍了。”
李博衍一听,嗓子确实是沙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初安。”
“初安?”李博衍将二字在口中又复述一遍,生生将这名字念得似永别重逢的恋人般。
“你可知,何为末七。”
李博衍突然转移话题,让初安一时懵圈,但回忆起之前她也曾问过今夏这个问题,便把今夏答复给她的话照搬了过来。
“民间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散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而末七就是最后一魄在人间散尽之时,亡者也彻底与人世断绝关系,所以末七也叫断七。”
“断七,亡者已去,却徒留生人悲伤。”
“但断七不也是想让人们能从失去亲人的伤痛走出来,回到正常的生活吗。”
“走出来?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怎么走出来?”
李博衍似被初安的话刺激到,眼神瞬间冷冽,目光如剑狠狠的刺向初安,如今他痛失爱子,明知仇人是谁,却无法将凶手就地正法,如何安抚他枉死的兴儿,如何让他面对兴儿的灵牌,也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能。
初安面对李博衍的质问,一时哑口无言,她想到他近来的遭遇,她发觉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劝他放下,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遭遇不幸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我会杀了他。”如果是自己的亲人遭遇不幸,而行凶者却逍遥法外,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不遗余力的杀了那个凶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博衍没想到这个宫女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的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小宫女,一身淡蓝色宫装,亦是标准的侍女妆,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这张容颜算不上美丽,可是看上去却是舒服。
“奴婢知道自己说什么,在皇孙灵牌面前不敢诓骗与您。”初安心下坦荡的直视李博衍,目光交汇之时,她竟发现了他的慌乱。
“你是谁?”李博衍望着初安,目光突然变得炽热起来,感觉他透过她的皮囊,对着她的灵魂发问。
我是谁?这一刻她差一点脱口而出,我是杨嫣,可深夜吹来的冷风拉回了她的理智,她屈膝答道,“奴婢初安。”
李博衍听到初安的回答,迅速回归平静,初安很不解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或者他知道些什么。
之后,李博衍又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祠堂,而初安则还是继续诵读她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