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速度,族人还在等着我们拯救。”
一支大约千人的狮人队伍不要命的行军,沿途不断有人倒下,却没有一个人去救助,所有人都红着眼只顾狂奔,尽管如此,当他们抵达后方大本营时,老窝却还是已经被洗劫一空,寨前空地狮人的首级堆成了一座小山。
狮人跪在地上痛苦哀嚎,千夫长眼睛死死盯着寨门上悬挂的一颗人头,一步一步的走近,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投出,斩断绳子,几步上前接住首级,浑身颤抖地拨开头发,那是一颗咬牙切齿的首级,暴睁的双目中依旧保留着不甘和仇恨。
千夫长痛苦地闭上眼睛,抱着首级,两行浊泪留下。
片刻后,千夫长睁开双眼,眼睛里不再流出眼泪,而是仇恨和杀意。
“勇士们。”
千夫长高举人头,咆哮道:“我们的少主被周人杀死了,我们的亲人也被他们虏走了,狮人的勇士难道就只会哭泣吗?”
狮人全部跪向狮心的首级,怒吼声震动苍野:“报仇。”
千夫长小心的用布袋装好狮心的首级,挂在腰间,然后长剑指天:“抢回我们的族人,用周人的人头祭奠我们惨死的少主和族人。”
所有人默默起身,再次开始追击,一路追踪着痕迹,来到义阳山脉赫赫有名的“鹰不过”。这是一条分割大山的过道,深而且长,山人常常见到山鹰在外面盘旋而不进入,山人就习惯用鹰不过称呼,逐渐演变成了这处山道的名字。
鹰不过虽然不在狮人的地盘,但其大名狮人却也如雷贯耳,千人将一路狂追,到了这里也不敢冒进,先派人进去察看。
进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回报道:“千夫长,里面无人,从畜生粪便来看,时间大约三个时辰左右。他们走不快,我们不出两个时辰就可以追上。”
千夫长从踏入这里开始,心中就有一种莫名悸动,幽深的山道成了一条线,他不自觉的就想到“生死一线”这个词,这种感觉很不好,以往每次产生这种预感,他在狩猎中就难免会遇到棘手的情况,比如危险的猎物、惊险的环境…
可是他的心中还有另一种声音同时存在,那是族人的哭泣,少主的不甘…
“千夫长,不能再迟疑了,要是不能追上,我们的族人会被周人当成奴隶贩卖掉的。”
“是啊,就差一步了,追吧。”
“追吧。”
当整个队伍的声音汇成一句“追吧”,千夫长一咬牙,下令道:“追。”
高崖顶上,张寒看到狮人以一字长蛇阵进入到伏击地点,苦笑道:“秦兄可不仗义啊,自己躲掉了,下令杀人的事却推到我头上来。”
旅帅催促道:“先生,再不下令,狮人就离开了。”
张寒沉默了几息,猛然背过身道:“攻击吧。”
无数的滚石、滚木从天而降,近千的狮人最终成了亡魂,当张寒领着军队走下山崖,秦殇和弩手站在入口处,脚下倒着几具狮人高手的尸体。
秦殇主动见礼道:“张兄辛苦。”
张寒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嘴上只道:“出丑了,出丑了。”
杀人从来是容易的事,也从来不是容易的事。
这一场伏击的始末,是秦殇和张寒料定狮人会派队伍追来救援老弱,所以故意经过鹰不过,让山人带着狮人老弱先一步经过,周军则设计伏击,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追兵。
队伍集结后,再次掉头,途中经过狮人后方驻地,秦殇让人将被斩首的狮人一起埋到大坑中,然后才再次向狮人大军所在进发。
山外,周军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自狮人发生骚动,周军就已经组织了四次进攻。整训之后周军的韧性和战斗力大幅提升,几乎每次都打到了狮人防御的腹心,若非每次都有狮人甲兵不计生死的阻击,他们都可以打穿整个防守。
“秦师帅要是按照计划躲开了狮人的援兵,这个时间他们就应该向狮人后背进发了,而我们这边持续四次进攻,也在不断消耗狮人的体力和精神。
黄玄豹在军帐喃喃自语半晌,继而对众人道:“诸位啊,我等追随太子而来,本应该为主解忧,可实际上呢,不该丢的人丢尽了,不应死的也死了不少了,世代公卿贵族的尊严也扫地了,若是不能洗刷耻辱,真不知活着如何见父母,死后如何见祖先。”
唰
所有军官齐刷刷跪地,低喝道:“请副帅下令,吾等誓死追随。”
黄玄豹道:“晚饭我已经命伙房做三倍的量,蒸的是上好的米饭,煮的是大块的肥肉,明日务必令士兵五更起床,吃了热好的剩食,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之后,就是进攻的开始。”
军官慨然道:“喏。”
黄玄豹目光突然像鹰一样锐利而凶狠地盯住军官,神色狰狞道:“明日之进攻,我将在后方设立督察队,自我之下,军官带头冲锋,退者斩、不胜斩,自我之下,概莫能外。”
军官愕然地抬头望向黄玄豹,感觉有些不敢置信,这是要逼着所有贵族军官拼命吗?
黄玄豹如何不知道这帮贵族的尿性,冷漠道:“诸位记住了,不死于冲锋,便死于军法。死于冲锋,自有太子向天子秉功,若死于军法,累及家人,诸位好自为之。”
说罢,黄玄豹撕破脸一样的甩袖而去。
第二日士兵五更起床,由于是吃的昨夜剩饭,故而避免了烟火气暴露己方,于是在狮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两万多的周军、还有明国的正军及次军万余人,共计近四万人完成了集结,当黎明前的黑暗散去,第一缕晨光照耀大地的一刻,从山脚突然发起冲锋。
狮人从梦中惊醒,刚刚完成集结,便发现周人竟然已经冲垮了数千人的值夜部队,一路杀了过来。
狮人主帅狮荡又惊又怒,急忙亲领甲兵反击,与一马当先的黄玄豹对上,阔剑斩击,黄金色的异能量化作罡气覆盖剑身。
黄玄豹长槊迎击,哐当一声碰撞,以两人为中心,强横的气劲猛然扩散开来,周围的普通士兵直接被冲飞出去,四境的强大武力展现无疑。
剑与槊的对撞,以两人各退一步分开,黄玄豹立刻马槊一扬,矫若游龙,势若狂风,朝狮荡心脏或刺、或撩、或斩。
狮荡对于这种精确而迅速的攻击很难应对,不断被逼得脚步后退,阔剑艰难地防御了一会儿,就被划裂数道伤口。
狮荡只感觉自己一身巨力被压抑的无法使出,心中越打越憋屈,在黄玄豹再一次刺中他的肩头时,不顾疼痛,自己往前一步,让槊锋从他的身体穿过,一把扣住槊杆,随即狞笑着一剑劈向黄玄豹。
黄玄豹略微感到惊讶,手中却是快速拔出佩剑,挡下阔剑,握住槊的手中悄然用劲,狮荡只感觉槊杆猛然长了尖刺一样,手心、血肉刺裂般的疼痛,下意识便撒开了手。
黄玄豹见此,马槊手中一拧,将狮荡的伤口变成一处血洞,毫不犹豫地抽身退后。
“休想走。”
狮荡强忍伤痛,身形异能量升腾,几步追赶上去,一柄阔剑舞得虎虎生风,黄玄豹与之交手,所过之处敌我皆避,简直成了推土机一般的存在。
目光放到战场,战争刚一开始,双方就投入了所有队伍,让这场厮杀变得尤为血腥和残酷。狮人还是那个狮人,可是周人却被黄玄豹的军令逼到死地,贵族军官更是带头拼命,爆发出的战斗力更胜昨日三分,竟然渐渐将狮人逼到了下风。
七里外,六百周军躲藏起来,派出的侦查兵不断将战场的消息送来,秦殇听了士兵的报告,立刻下令道:“传令,再向前行进一里。”
很快,一片“灌木丛”向前移动起来,一里之后再次停下、伪装。
约半个时辰后,秦殇听了侦察兵的报告,唰的起身,将伪装丢掉。对身边传令兵道:“传令,所有人丢掉伪装,在山头插上旗帜。”
命令传下,士兵丢掉伪装,将携带的一捆捆的木棍和红布,扎成旗子插在明显的山头,很快这里就变得笙旗密布。
重新聚起士兵,秦殇又下令他们开始第二波伪装,他的身后竖起了“大周平乱大元帅”和“太子平”字大纛,士兵背上武器,人人两手旗杆,列阵在后。
“传令,再向前推进一里。”
遍山红旗竖起的一刻,战场轰然炸裂,大周一方,黄玄豹激动咆哮:“我大军已至。”
何其熟悉的一片鲜红啊,那是大周永恒不灭的火德啊,周军振奋,继而疯狂,反观狮人,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意志瞬间奔溃,短短数分钟,大片的逃离、投降出现了。
“族人们,那是假的,是周人的诡计。”
狮荡放声咆哮,他的声音传遍战场,立刻引起一部分狮人的响应,纷纷大声呼喊身边的族人,奔溃的局势竟然又开始变得稳定。
这也是狮人的特殊所在,他们是一个息息相关的族群,军队的各级军官在平日里就是大小头人,普通狮人对他们足够的信任和熟悉,所以即便编制在大战中散乱了,可每个头人都可以对身边的狮人一呼百应,这绝对不是周军可以比拟的。
可是这种坚持在“大周平乱大元帅”和“太子平”两面大纛出现在眼中时,便立刻以泄洪之势奔溃掉了,就连各级军官也出现了溃逃。尤其是当狮荡“分开逃”的啸声传遍战场,狮人最后一点顾及也消失了,大小团队各自冲阵,侥幸成功了的向山外四散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