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尹继善很早就被影儿叫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上早朝自然觉得十分新鲜,一边任由影儿给自己打着辫子一边看着天际边的霞光,心中显得十分的畅快。
“继善,一会儿,你先去给阿玛请个安,他如今年老了,上朝不方便,可得好好扶着他”,影儿替他打好辫子后又把官服拿来替他穿上。
“你还真贤惠,他这一品大学士进午门后有坐轿子的资格,瞎担心什么”,尹继善有些不屑地说道。
影儿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你这个不孝子,还编排上我了,别人还只当说尹家父子都是大官,荣耀得很,谁知道这对父子竟跟死敌一样。”
“好啦,我一会去请安的时候再去给老头子请罪,好不好,我今天还要得罪一大批人呢,还怕多得罪一个吗?”尹继善不耐烦地转身握住她的双手说道。
此时外面已经是浓云密闭,寒风凛冽,不知何处飘来的风沙打在脸上就像是雕刻师手中的刀一样在尹继善的脸上划了划去。尹继善不觉地缩了缩身子,搓了搓有些冰冷的双手埋怨道:“这年头上个朝竟是要命呢。”
尹继善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尹泰这里,见尹泰老态龙钟地走了来,尹继善不觉起了一丝颤动:“阿玛,您小心点,这青石板铺就的路最容易滑倒了。”
尹泰屏退扶着他的两个小丫鬟,走来替尹继善整了整顶子:“大清早的别说这些,忌讳!走吧,等一会下了雪,路就不好走了。”
“唉”,尹继善点了点头就忙把尹泰扶进轿子中,自己则走来对着轿夫说道:“路上慢点,不必很急。”
尹继善回到自己的轿前忍不住叹道:“都这么老了,还要朝九晚五地处理政事,也够尽责的。”
一来到午门前,尹继善就下了轿,看了看远方升起的初阳,再摸了摸袖中的折子就走进去了。
刚一走进午门,就下起了雪,尹继善饶有情趣的摊开手掌接住飘来的一片六角状的雪花,任由它在自己的指尖化去。
“尹大人好兴致,快进去吧,再呆一会儿,你这顶子就会盛满雪花了”,孙嘉淦笑着走来替他扫了扫帽顶上的积雪。
“孙大人,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尹继善本来想今天在殿堂上为他求求情,没想到他早就被放了出来,所以就有些惊讶地向他问道。
孙嘉淦双手朝前面的宫殿拱了拱手很严肃地说:“承蒙皇上隆恩,让我官复原职还升了左都御史一职。”
“哦,那就恭喜孙大人了”,尹继善见他如此诚恳的样子,心中就感到有些别扭,但还是应景似的笑了笑。
“多谢尹大人,还请尹大人先走”,孙嘉淦说完就后退了几步。
尹继善见他还是这样谨慎只得摇了摇头就先走了前去。尹继善由于升的太快,而且又基本上在外地做官,所以并不认识多少京官,也就没多少人来与他闲聊。他也乐得清闲,走得很快。
“真是冤家路窄呀,尹继善,你这狗奴才也好意思走在本王的前面”,弘时一见尹继善从自己旁边走过,就忙拦住他挑衅道。
“见过诚郡王,下官先走了”,尹继善心里虽是气愤得不得了,但也不好在众大臣面前发泄,只得行了行礼就走了。
“你这狗奴才,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赶着去投胎呀,还不快给本主子跪下行礼”,弘时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喊道。
尹继善咬了咬牙,捏了捏了拳头暗自骂道:“你小子等着!”
待隐约的三声鞭响后,雍正才在丫鬟和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一坐下就是百官高呼。
“都起来吧,今天朕准所有大臣风闻议事,随便发言”,雍正说完见瞧了瞧站在第三排的尹继善。
而站在下面的尹继善此时的心跳动的比谁都快,他还只是在电视上看见过这种场面,可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自己也会埋着头站在这肃杀的气氛中准备御前奏对。
尹继善不知道雍正这是在提示自己,埋着头的他也不知道雍正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只是站在中间发愣,准备找个最佳的时机出击,好好地参一参弘时。
等他悄悄的抬了抬头在看见雍正盯着自己的眼神,他忙准备站了出来谁知竟被自己的阿玛给拦住了,他只好退了回去只见尹泰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递上折子:“启禀皇上,老臣参劾江苏巡抚尹继善擅离职守、目无法纪、飞扬跋扈之罪!”
尹泰这一参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了起来。
“这个尹泰,平时三月不说一句话的,怎么今日第一个出来捣乱”,雍正有些不如意盯着他,从太监手里接过折子看也不看一眼就丢在一边。
“喂,你说这尹大人莫不是老糊涂啦,怎么参劾起自己的儿子来啦”,尹继善后面的一人向旁边的那人悄悄问道。
“哪里呢,你不知道,那尹继善大人杀了尹泰最心疼的大儿子,这对父子如今就跟仇人似的”,那人悄悄说来。
“两个臭八婆,爷心里正烦着呢,能不能不扯爷的闲话了”,尹继善心里不停地骂着二人。
而孙嘉淦见这二人在底下私聊着尹继善,忙阻止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哗!”
尹继善见雍正没有在乎自己的罪过,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参劾折子,但当他忙掏出自己的折子时,弘时却抢先一步站出来奏道:“皇阿玛,儿臣也参劾江苏巡抚尹继善,尹继善以下犯上、结党营私、那晚还夜闯儿臣府邸意图刺杀我,幸亏儿臣武艺尚好,才没有被这背主弃义的狗奴才杀死!”
紧接着,雍正还没来得及说话,额驸刑部尚书舒兰就站了出来:“禀皇上,臣也参劾尹继善杀害亲兄、背叛其父的不忠不孝不义之举!”
兵部侍郎胡远京也站了出来禀道:“禀皇上,臣也参劾尹继善擅自调用绿营兵,与江湖匪徒勾结!”
“我靠,怎么这么多人来参自己,自己还没来得及参别人倒被别人给参了”,尹继善看着这一个接一个的大臣走上前去参着自己,心里倒是越来越好奇。
雍正一看这要置尹继善于死地的阵势,心里就感到一阵发麻,他没想到弘时还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连尹泰这个老家伙也掺和进来参起自己的儿子了。但他还是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只得故意生气地问道:“尹继善,这些大臣们的参劾,你可承认?”
“擅自调用绿营兵不是臣调的,再说臣一人也调不到绿营兵;臣夜闯王府只是救人不是刺杀王爷;臣杀害亲兄是为了自保,但也有过失之罪,臣自当摘去顶戴花翎凭皇上责罚,但容臣在摘去顶戴之前参一个人,臣就是死了也无怨言了”,尹继善走上来跪下说道。
雍正见他似乎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宽慰,便故作惊奇地问:“哦,你倒是先说说你要参谁?”
“禀皇上,臣有谏言:臣不知为何像尹继善这等大逆不道之人为何还能站在朝堂之上,臣望皇上忠奸分明!”已经升任右副都御史的高家侄子见雍正似乎还不想治尹继善的罪,有些着急的他知道一旦参不倒尹继善,弘时还有自己这些人都得被尹继善给参倒了,于是他忙站出来拿出了一个言官的刚正不阿,直戳龙鳞。
雍正一听顿时就生气了立马就站了起来指着他:“你大胆!”
雍正很想命人把他拉出去斩了,但又怕落下擅杀直臣的恶名只得气呼呼地坐下说道:“不妨,尹继善先说说你要参谁,参他什么?”
“臣参诚郡王性情放纵、行事不谨!”尹继善立即拿出折子,双手捧上说道。
“哦,你胆子倒挺大的,由你亲自上来把折子递给朕瞧瞧”,雍正的怒火平息了下来。
尹继善只是照着史书雍正对弘时的判决写了个折子并不是真正在述说弘时真正的罪过。然而正是这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让雍正甚为满意,只见他故意装地说:“尹继善,着你亲自把折子递上来。”
“写的甚合朕意,下去吧”,雍正略微看了看折子悄悄对他说道。
尹继善一下了就看见弘时狠狠地瞪着自己好像要吃了自己似的。尹继善倒也不怕他,不屑地对着他笑了笑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弘时!你做的好事!”雍正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一只指着弘时大喊道。
弘时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惹恼了雍正,忙走过来跪下道:“皇阿玛不要相信尹继善那狗奴才的一面之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望皇阿玛明察。”
“你要朕明察,你自己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你什么,你再说不迟!”雍正气得嘴唇有些抽搐起来,亲自走下来把那折子摔在他面前。
弘时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就真得怕了,心想敢情这尹继善一直在自己身边似的,居然把自己怎么命隆科多控制畅春园,怎么与胤禩勾结,怎么意图杀掉弘时的时间、地点还有参与谋划的人物都写得明明白白。
“皇阿玛,儿臣冤枉,这都是尹继善栽赃儿臣的,他这是挟私报复啊,皇阿玛!”弘时看后忙丢掉了折子双手不觉地抖动起来,然后又跪在地上使劲地磕着头禀道。
“栽赃?这上面说得这么仔细,这是栽赃得出来的吗,你是不是要朕把当年隆科多的供状和塞思黑的罪状拿出来,你才肯认错吗?”雍正气得无法,便跑回去夺过太监手中的笤帚往弘时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