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见她面色有些难看,便以为这鄂阳肯定也是一吃醋的主儿,如今见尹继善还有别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为尹继善生了个大胖小子,鄂阳即便再是大家闺秀也不会毫无不愉快的情绪的。
紫苏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就是我们尹大人的孩子,太子太保的少爷啊。”
鄂阳此时顾不上搭理紫苏,反而严肃地走过来问着那女子:“姓吕的?莫非他母亲就是吕四娘,一个朝廷钦犯?”
雍正十年,晚明思想家吕留良因湖南儒生曾静一案牵连,被雍正钦定为“大逆”之罪,此案成为震惊清朝的文字狱大案,他被剖棺戮尸,其子孙门生故旧大多被处死或流放宁古塔。
鄂阳早从尹继善口中得知这吕四娘就是吕留良之女,也就知道这吕四娘是朝廷钦犯,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这女子见她神色慌张,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顿时就把那孩子拉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解下剑来横对着鄂阳说道:“既然这位小姐猜到了,我也不好隐瞒,不过你要想拿我们去领赏,可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这女子见鄂阳的表情就跟看见危险的虎狼外,所以有些鲁莽的她二话不说就忙拔剑出鞘蹬桌翻了过来,准备立即控制住鄂阳,这样也好挟持她为人质便于逃脱。
此时站在屋外的紫苏一听见屋内的桌椅响动声就立马跑了进来,忽的一脚将桌上茶盘中的茶杯踢了过去:“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姑娘误会了!”鄂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锋利的剑刃别在了自己的脖子前。她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得悄悄朝紫苏招了招手示意她不要妄动。
那女子很轻松地躲过了那飞来的茶杯,可就在此时,紫苏早已纵身飞了过来,跃起身来一手劈下之后就将那女子手中的剑给震了出去,飞出去的剑正好碰撞在一大花瓶上,大花瓶发出了剧烈的破碎声。
“喂,你们争男人也不用这么狠嘛,大家以后都是姐妹,何必这样呢”,紫苏紧紧的反手扣住那姑娘的双手劝道。
“这位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告发你的意思”,鄂阳刚说完,尹继善就披着一件外衣走了进来:“紫苏,你这里是什么摔碎了,把我都给吵醒了。”
紫苏扭过头去故意嗔怒道:“什么碎啦,是心碎了!你看你做的风流好事,要不是我在这里,只怕你这心爱的鄂大小姐早就被杀了!”
“你别胡说,这位姑娘是谁呀,你把她的手都捏疼了,快松开吧”,尹继善见她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一个满脸紧张的陌生女子,便走过来劝道。
“尹大哥,她是吕四娘的侍女,这个小孩就是她的孩子”,鄂阳将躲在那女子身后的小孩拉了出来。
吕家被抄时,尹继善那时正在去云南的路上,一路上千难万险的几乎与外界是隔绝的,待他到云南任上才知道此事,除了向当时的刑部侍郎刘统勋写信询问一个叫吕四娘的人外,因为忙于平叛倒也没过问太多。
事后也没有听到这个吕四娘的事情,除了弘历竭力所保的少部分吕家人免掉死刑外,大多嫡系亲属都被斩首示众。到如今,遇见吕四娘的孩子,他反而生了一种莫名的愧意。
尹继善听了鄂阳的话不觉沉思了起来:“吕四娘的孩子?我跟她只有一次,应该不是我的吧,难不成她后来也成了家了,这样也好,免得因为我耽误了人家一辈子。”
“喂,这就是你要找的尹继善尹大人,有什么事说吧”,紫苏这才丢开了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急忙走到尹继善的身后来,一只脚死死地踩着掉落在地上的剑笑着说道。
“你真的是尹大人吗”,这女子很是平静地问道。
“是啊,我就是尹继善,姑娘有什么事吗?”尹继善接过鄂阳手中的茶问道。
让这女子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总督大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肥头大耳或者是老气横秋,俨然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偏偏佳公子,心道:“难怪小姐会看上他,长得还真有一副好模样。”
由于吕四娘事先告诉了她自己和尹继善的关系,所以这女子对他倒是很放心,沉思了片刻就前来欠身行了礼:“民女给大人请安,不知大人可否让她们都先退下?”
紫苏和鄂阳一听这话都表示不愿意退下,毕竟这女子要是真的来个什么刺杀,就以尹继善的身手估计很难躲过。但无论她们怎样说,这女子就是不肯。
尹继善只得侧过头来说:“你们就先出去吧,我看这姑娘不是什么坏人。”
紫苏和鄂阳只得退了下去,顺便也把那把剑带了出去。见门被关上后,这女子忽然就把那孩子推过来跪下磕头道:“大人,民女乃吕四娘的侍女,这位孩子是我家小姐与三年前在云台山上生下的,小姐说是你的孩子,让民女特地带这孩子来见你!”
“吕四娘?当初我和她只有一次怎么就让她结了种子,不过看这眉眼间还真跟自己有些相似”,尹继善想了片刻心中就激起了一丝狂喜,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这个小孩亲昵起来:“你真是我儿子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娘是这么说的”,这个小孩有些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嘟囔着嘴说道。
“回大人,他叫庆桂,是小姐给他取的名字”,这女子见他丝毫不提及吕四娘是朝廷钦犯的事,心里反而越发忐忑了起来。
“好名字,你也起来吧,不知道你如何称呼?”尹继善摩挲着这孩子的脸蛋笑着询问道。
“小姐一直叫我善儿,民女还有一件事要求于大人,若大人不答应的话,民女就不起来”,善儿深埋着头,语气有些哽咽起来。
“你带着庆桂千里寻亲的情意让尹某很是感激,善儿姑娘有什么请求敬请直言吧”,尹继善只得亲自将她搀了起来。
“那就请大人派人去拦住小姐吧,她要进京行刺皇上啊,大人!”,善儿突然声泪俱下地说了出来。而尹继善听了这话也吓退了几步,用手撑住桌沿:“是真的吗,她走了多久了?”
“她上个月走的”,善儿刚一说完,尹继善就立马跑了出来让鄂阳留下带着黑愣吉三人和庆桂直接回江苏,而他则连夜带着紫苏与善儿赶往京城。
紫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见他留下鄂阳却带着自己,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但当歇马休息时,她还是忍不住打趣着问他:“你追你的小娘子,拉上我干嘛,这一路狂奔可累死我了。”
“紫苏,你别这样,那人不是什么小娘子,她叫吕四娘,是要进京行刺皇上的,我要快些去把她拦住,要不然等她被侍卫抓住了,那就惨了”,尹继善将包袱中的干饼和水袋递给了她。
“她胆子可够大的,我知道你为何要带上我了,原来你是害怕她万一被抓进去了,就好让我去帮你劫狱啊”,鄂阳喝了几口水就上了马策马扬鞭跑开了。
“快上马追吧,尹大人,我紫苏可不想劫狱,所以得赶快追上你的小情人”,尹继善听了这话不觉地摇头笑了笑然后也上了马狂奔而去。
尹继善叫上紫苏也并不是想让她去劫什么狱,而是想到到时候如果劝不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吕四娘,他就只得让武艺绝伦的紫苏实行强制手段了。
“可不能让庆桂这孩子刚有了爸突然就没了妈啊”,尹继善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挥起一鞭打在健硕的马背上,通人性的马儿发出一丝嘶鸣后就如一阵风般迅捷地奔过了秦岭,跑进了太行,进入了直隶。
高大巍峨的宫墙上站在一个人,此人就如同天边一朵纤细的乌云一样不易被人察觉,特别是在昏黑空旷的紫禁城内,更是让巡逻的侍卫们察觉不到刺客的靠近。
此时的养心殿内依旧是灯火亮堂,不过几个门外的小太监已经靠着门框打起了瞌睡。唯独殿内的雍正仍然精神抖擞地在批阅着奏章。而奏章旁边正好放着一本雍正苦心孤诣所作的《大义觉迷录》。
雍正瞥了一眼这金箔包装的《大义觉迷录》,脸上不觉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可在吕四娘的眼里,这金色的书册上所写的东西全是雍正的辩解与恶言,表面上澄清自己,终止谣言其实是愚弄士林而已。
她越想越气愤终究按捺不住地抽出长剑直刺向雍正的后颈,可就在没到十厘米时,雍正居然弯下身去了。
吕四娘只得就势偏下横劈向雍正,可此时一旁的丫鬟早已回过神来:“有刺客,抓刺客!”
一个时辰后,宝亲王弘历,和亲王弘昼,大学士张廷玉和鄂尔泰都被从宫里赶来的太监叫了起来。一听到雍正遇刺的消息,他们一下子就没了睡意,忙招呼着仆人备轿备马。
新任的歩军统领明瑞一大早就召集起军队封锁九城城门,整个京城里一下子就增添了好几倍的巡逻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