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阳站起来看了看外面渐渐停下的雨后才转过头来点了点头:“嗯,这就是彩蝶姐姐的不同之处了,她宁愿做一个尹大哥身边的自由的丫鬟也不愿做一个每日被各种礼制束缚着的主子。”
很是期待能够早日见到这几个奇女子的紫苏又追问着下一个周家小姐。
“这件事想起来都感到好笑,她原是甘肃巡抚周学健家的千金,那个周大人本来是想以其女儿来陷害尹大哥的,可没曾想到尹大哥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尹大哥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一怒之下就要杀了他,最后他不得不跪求饶命,只得赔了自己的女儿”,鄂阳又坐回来笑着说道。
“不过呢,这个周家小姐倒也是最听话的,不管尹大哥怎么讥讽她,训斥她,她都能忍,而且对别人也是俯首帖耳,俨然是最听话的,夫人除了少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她了”,鄂阳很有兴致地接着说道。
“哦,看来她是最听话的,那你呢,你这么高贵怎么会甘愿做妾?”紫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
“我嘛,本是师爷”,鄂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师爷,哈哈,天下哪有你这种师爷”,紫苏正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捧腹大笑时,尹继善却闯了进来笑问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尹大哥,她这是在嘲笑我呢,看样子以后我这个旧爱没好日子过了”,鄂阳微笑着说道。
紫苏笑的流出了泪花走来扶着尹继善的肩膀说道:“我哪里敢啊,人家可是总督衙门的师爷!”
“好啦,别闹了,紫苏姑娘,你且把你攻打元江的事情给我说说,我好据实上奏,如今都这么久了,朝廷还没有派人来捉拿我,估摸着又是谁帮我了一把”,尹继善说着说着就将自己的扳指取了下来仔细地玩弄着。
“尹大哥,你觉得是怡亲王在帮你吗?”鄂阳见此忙凑过来问道。
“肯定不是,这怡亲王早就在雍正九年去世了,这次应该是弘历,紫苏,你倒是快讲讲你的丰功伟绩呀”,尹继善站起身来坐在屏风旁的小椅子上问道。
紫苏便丢开鄂阳的手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事情是这样的,当时那元江城里的酋长们并不知道我是去攻打他们的, 我假意说是来支援的,他们也就信了,最后我来了个里面开花,就把他们解决咯。”
“哦,果然机灵啊,我现在就上折子表扬你们两位,怎样啊?”尹继善笑着说道。
“算了吧,哪有女子以这个为荣的,尹大哥,我们只要你有功交给朝廷就行了”,鄂阳俯身过来说道。
“这怎么行,我至少得给你们讨给诰命当当,对了,你们去准备准备,我们要回曲靖了”,尹继善说完就走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尹继善一早就找到龙参领:“龙参领,你就留在这里吧,本官打算上奏在临安城设一镇总兵,你当第一任总兵怎样?”
“末将谢大人提拔!” 龙参领单膝跪下道。
尹继善将他扶了起来替他弹了弹灰尘:“你要谢就谢鄂阳吧,这一带少数民族很多,风俗不一,难免起一些争端,你可要妥善处理。”
龙参领看了看鄂阳后又拱手向尹继善保证了一番。尹继善肯定了一下就上了马往城外奔去。
这时候,天气已经渐渐放晴,路边茂盛的野草中冒出了一簇簇的野花,一点也没有秋的萧索。尹继善拉住了马转过身来向紫苏问道:“紫苏姑娘,你这些属下打算怎么安排,我看还是遣散了吧,耽搁了人家一生可不好啊。”
紫苏想了想说道:“不行的,她们跟了我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你就把她们编成你的亲兵吧。”
“好吧,但你还是跟她们说清楚,想嫁人的,本总督可以赐予她们银两,想回家种地的,本总督可以赐予她们土地,剩下的我再把她们编成一只军队吧”,尹继善看了看后面的一大群女子说道。
“尹大哥,如今除了紫苏姑娘的女子军以外,还有八旗兵的事情亟需处理,现在八旗兵里没有佐领和总兵,很散漫啊”,鄂阳凑过来说道。
“我已经写了折子,让杨佐领接任班尚的职务,其他的佐领,你来定吧,你对这里的部队比我更熟悉些,到时候我好一起呈给兵部”,尹继善笑了笑说道。
“好吧,至此这云南地界的‘改土归流’算是彻底完成了,现在该对准贵州的近百寨土著了,他们之间恣意杀掠百姓,且经常内斗,自相残杀,真可谓‘汉人被其摧残,夷人受其荼毒”,鄂阳蛮有感触地感慨道。
“这改土归流的确是势在必行的,但难免会再起冲突啊,如今最紧要的是地整肃军队,严明纪律,不要把好事办成了坏事”,尹继善一想起那次屠杀就陷入了沉思,他来这个时代已经有十几年,似乎已经渐渐认识到这个时代有很多弊政,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改变这些弊政的想法。
尹继善一回到曲靖城就找到徐浪等人制定了一系列抚民安民的举措,不过等把所有的百姓都安置好了以后,一个很突出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这些旧日土著酋长管理的地盘一经改为府县后,就急需一大批知府县令去充任此职。
“大人,对于这些官员的任命,下官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讲?”徐浪谨慎地侧身过来说道。
尹继善做了个“请说”的姿势,便转过身来听他说道:“大人应该知道,自从实行‘摊丁入亩’后,我们征收的税银越来越少了,可我们云贵每年还得承担着川陕的军饷,所以下官觉得我们可以征得朝廷的同意,大开捐官之名,这样既可以解决了缺官的问题也可以补充一下库银啊!”
“我说你呀,你怎么连这等馊主意都想得出来,你这是典型的饮鸩止渴,那些通过买官而上任的官员能是好官吗,大部分都是搜刮百姓的主,而且这一带民情复杂,只怕没过几年,各处的百姓又得起兵造反了,这捐官制度是清朝的一大弊政,绝对不能实施!”尹继善很不客气地对徐浪大加训斥了一回。
“那照大人这样说,这‘摊丁入亩’不也是弊政吗?”徐浪也渐渐地学会了直言不讳。
“这倒不是弊政,只是不合适罢了,这么多年的‘圈地’、‘买地’,致使大清的大部分土地都在一些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手里,特别是皇家的田产更是占了好大一部分,这样一来,普通百姓们占的土地就很少,所以交的税就少了,这就是雍正爷为什么要实行‘官绅一体纳粮’的原因了,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所以雍正爷治理河道和打仗以及养那一伙八旗‘寄生虫’所需要的大批银子就只能通过抄家来获得了,”尹继善细细说道。
“大人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啊,下官说句大胆的话,据我父亲所说,如今国库里的银两最多的时候也不抵不上前明的一半啊,大人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徐浪拱手请教道。
“这也难怪,我们大清只知道发展农耕,收些农业税就行了,可前明的税收不仅仅在于农业上,人家还有很大一笔是从商人手里收的,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宽一点,云南有很多矿产,我们可以鼓励私人经营,从他们身上收税银,绝对比从那些农民手里强行刮来的要多!”尹继善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大人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啊,这么好的想法,大人为什么不向朝廷上折子呢?”徐浪心里有些憧憬起来。
“我也只是才有了这些想法,再说这些想法,说给你,你自然是明白的,可朝廷那群尸位素餐的大臣是很难想到的,而且我估计雍正爷也是想不到的,这是他们的局限之处,我们得慢慢改变”,尹继善站起来按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事扯远了,我们还是说说这些知府县令的事情吧,要不这样,你去把城里的有功名之人都给我召集起来,我考核一下后就直接把授予他们师爷职务,让他们先管着,等朝廷旨意下来,再授予官职”,尹继善看了看墙上的画命道。
徐浪站起来应了一下说道:“听大人刚才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一件事情来,其实自从平定三藩之后,云南有很多矿山都被废弃了,大人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不要再浪费它。”
“嗯,你想赚钱吗?”尹继善转身问道。
“想啊!”徐浪毫不犹豫地回道。
“等有了空闲时间,我们就让下人们带些本钱去开些矿产”,尹继善刚一说完就见一士兵走了进来说是有个叫屠大海的来访。尹继善真没想到这个平素以轻功见长的屠大海居然走了这么久才到曲靖城。
待屠大海进来时,一阵臭烘烘的味道扑鼻而来,尹继善和徐浪都迅速地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