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一刻，乔安醒来了。
有一点困，但精神还好。于是她连忙坐起来，拿起手机。但是拿起之后，她才想起，昨天就已经断网了，她不能再发视频了。
于是她飞快地跳下床，来到了窗口，望向了对面。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陈歌在窗口玩弹弓，但是没有，他不在窗户边。
可能正好忙别的了吧，我先吃点东西。
乔安蹦跳着去刷牙洗脸，然后精打细算地吃了一点早餐，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回到窗边。
陈歌还是没有出现。
“哼，到底忙什么去了呀。”乔安哼了一声，干脆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窗口等着。
乔安总以为陈歌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窗口的，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默契。
但是并没有。
五分钟，没有，十分钟，还是没有。
乔安有些焦虑了，开始在屋子里打转，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是怎么了，就十多分钟没看到而已，不是很正常吗，也许在做饭，啊，不可能，已经停电了，他做不了饭，那一定是洗澡，或者，上厕所……
又十分钟过去了。
乔安知道事情不对了。
她幻想他睡过头了，但又知道可能性很小，因为这么多天，陈歌每天都起得很早，他自己也说过，那是他的生物钟。
乔安翻着梳妆台，找到了几个扎头发的皮筋，串在一起做了个弹弓。她准备学陈歌，用弹弓打他玻璃。
如果你真是睡过头了，我就，我就，我就生气……
乔安想着，用弹弓瞄准了对面，嗖……没中。
再来，嗖……还是没中。
再来。
第三次终于中了。
纸团打在陈歌的玻璃窗上，咚的一声。
乔安连忙停下来，注视着对面窗口，她准备着，只要陈歌一出现在窗口，她就跳起来挥手，然后，她要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再用弹弓射过去。
可是，那个窗口，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乔安呆呆地站着，心里空荡荡的。好半天，她才想起自己可以去摇那根绳子，那根绳子就拴在他窗户上，一定可以摇出声音的。
于是乔安伸出手去抓绳子。
一伸手，她就愣住了。
刚才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对面，根本没看其他地方。现在她才看到，绳子的这一端，挨着自己的窗户，挂着一个小塑料袋，塑料袋上还有水珠。
显然，是昨天夜里滑过来的。
乔安开始微微地颤抖，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却不敢伸手去拿，似乎只要拿到手里，有些东西就不可挽回。
但乔安知道自己无法逃避。
她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袋子里是食物，不多，大概一天的量。乔安手一抖，袋子掉到了地上。因为她发现，袋子里的，就是她自己亲手做的那些食物。
他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要给我？
乔安其实已经知道了一切，之所以要问自己，只是不愿接受真相，不敢接受事实的一种本能逃避。
他走了，他出去了，他把唯一的食物都给我，他自己去拼命了。
乔安无意识地翻着袋子，突然发现里面有个纸条，连忙打开来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而且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要放弃，要活着。”
……
乔安蹲在窗子底下，无声地痛哭。
前天她才发过誓，发誓不再哭，不再软弱，要活着，要像女战士一样活着。
但她控制不住。她紧紧抱着那个塑料袋，眼泪如洪水一样决堤而出。
但她没哭太久，几分钟后，她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你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哭，你除了哭还有什么用！是谁吃了他的食物！是谁逼得他只能出去！吃了又怎么样，吃完了还不是饿死，浪费粮食，废物，废物！
乔安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也从未如此恨过人。——虽然，那些已经不算是人了。
她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突然站定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陷入了思考。
最后，她一个箭步又回到窗前，捡起了塑料袋，抓起里面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塞了几口之后，她一边咀嚼着，一边开始脱衣服。
“紧身衣裤，鞋子，头套，武器……”
乔安开始换衣服，开始往手臂上缠胶带，套脖子，穿鞋子……
做着一切时，她的眼泪依然无意识地在流淌着，但她的眼睛里却燃烧着骇人的光芒，她的动作却坚决而迅速。
“他出去应该不久，他一定还在小区，我可以去找他，他一定还活着，我们可以一起，一起战斗，一起拼命。”
万一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吧，一起死了吧，这样活下去很有意思吗？
来到门口，乔安才逐渐地清醒起来。
冷静乔安，冷静乔安，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在门后深呼吸很久，乔安凑在猫眼上，观察了一下外面楼道，然后顺手拿了钥匙，轻轻地扭开了门。
就在这一刻，楼下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世界安静了一秒钟，然后，附近的大楼都沸腾了，楼下的感染者疯狂地嘶叫，而大楼里的感染者，也开始躁动。
啪！啪！
又是两声巨响。
这分明是炮仗的声音，是谁？
乔安愣在门边上，然后，她从门缝中看到，无数的感染者从楼道涌向楼梯，然后又顺着楼梯轰隆隆地往下涌去。
整栋大楼似乎都在颤抖。
乔安意识到，这是下楼的绝佳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了。
于是她一咬牙，冲到了楼道口。
她先贴在门边等了几秒，直到楼上再没有感染者往下来，她才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往下跑。
她没敢跑太快，生怕离下楼的感染者太近。
一层，两层，三层……
楼下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了。乔安咬紧牙关，放慢了速度，一层一层地下着。
快到三楼时，乔安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了，而且，从栏杆的缝隙中，她可以看到下一层有很多感染者。
同时涌下楼的感染者太多，楼梯口太窄，竟然堵住了，整个一楼到二楼，重重叠叠，堆积如山。
乔安感觉头皮发麻，只能改变方向，准备先躲进三楼的楼道在找机会下楼。
谁知刚动脚，三楼的消防门门口影子一闪，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乔安吓得短促地啊了一声，手里的锅铲本能地砸了过去。
那影子迅速躲了过去，然后猛地贴到墙边，愣愣地看着乔安。
“乔安！”“陈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