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冠潭,平凡得就如同生活中那些你随随便便就能路过的普通人一样。
俗话说得好穷不过三,富也不过三,我们家的家业到我这便开始走了下坡路。而且在这屁点大的沿海小村,除了泥巴路炸牛粪,追野狗没什么好玩的。唯一能作为社交中谈资的就是我的叔叔。
他叫张瑜,是个跑去外外国经商的人。他比较邋遢,有点愚笨,虽然不算矮小,却因为干瘦的身子骨还是个驼背,给人的印象直线下滑,这些都是对他的形容。说一句外话,别说十八姑娘,八十老太都不一定喜欢他。
我其实对张瑜叔没什么印象的,八九年那会我也不过刚娘胎里掉出来个几天,这些都是听村里那些个婶子说的。不过和张瑜叔叔不同,我爹虽然不能说是和电视上的影视明星那样好看,但也是村里比较好看的几个后生之一,下地干活的人体格都比较健壮,劳作染的麦色皮肤,也算我小些时候最崇拜的人。对比之下张瑜叔显得像偷来捡来或者谁与谁偷生下的种一般。我本就对这个陌生血亲没什么印象这样一来更加生疏,每每看照片里那个干瘦人影也叽哇乱叫,招我爹一顿打骂。
“冠潭——”
洪亮的声音像水一般涌入我的耳内,像把半条生猪直接丢我背上一样,接着又是一个锁喉动作。
“得了吧王仁……别开……这种玩笑。”
王仁是县里数学老师的儿子,他爹是大城市里下来的知青,娘也有些个文化,生产队里边的文书,算是老来得子,又是儿子,爱得不得了,巴不得把自己肉都刮下来喂他吃了,吃饭物件没有点亏待,这点我倒是挺羡慕。
一放手我就开始深呼吸几次,王仁还不忘拍几下后背说什么没上次有能耐,又是几声闷响,总有一天我要被这鳖蛋搞死。
“得了吧你王仁,我们小时候隔壁村李白玉不就因为什么小打小闹,一个不小心推河里呜呼哀哉了,另外一个……”
话还没完那大嘴又开始嘚吧起来。
“别提那有的没的的了,你这不还没有阴阳两隔。说说你叔,就……呃那什么张瑜,他不是要回来了,我可从来没有看见过别人出去什么海呢,我爹说什么海过去人眼睛都不一样颜色,我娘喷的香水就是去省里的国贸店买的,沾点就喷香。”
可我哪里懂这些,我对这个人压根就没记忆,八九年离现在一晃十年过,我只知道两年前他差点就死了,本来天还好好的,哔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张瑜叔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一声尖叫之后就人间蒸发般消失了好多天,最后被人在海边礁石上发现,那边没什么人去,人烟稀少,要不是居民遛狗无意间走到那边,估计他就真死了。
和王仁在小店里吃过饭便骑摩托上山玩去了,现在是夏季红霞染得天好看的很,山上比下边凉快很多,早上出去的时候爹就说了他今天晚点做最后一班车回来,说是不干了,外边再漂亮也没有养活他的村里好。
我和王仁打过招呼就下山回家了,老远听见七大姑八大姨的唠嗑声——应该是张瑜回来了。推开门就能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院里石椅和我爹有说有笑,娘在厨房进进出出,忙着做饭菜。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张瑜身上,悄悄的打量他一下。那人和我印象里的叔叔很不一样,看起来一个很注重礼仪的男人,按理说人过中年,多少会刻上沧桑,更何况他一呆十年过,可以说是在陌生的地方白手起家。但是他没有那种感觉。
他很年轻,精气神十足。明明只是小我爹两三岁,但和他一摆,那种俊后生的感觉似乎变得倾向张瑜。见到我来了,他很是开心的样子,招呼着我过去,给了我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里面是刻着一个“O”字母的精致钢笔。在我靠近时,他的身上飘来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海风味道,腥咸,夹着香味,可能和王仁说她娘爱用的香水是一个东西吧,只可惜我不太欣赏这种行为,也不太喜欢张瑜身上这种味道。随便唠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我就找机会歇下了,在床上我看着房梁,想着这位叔叔他真的变得太多了,多到我甚至不知道婶子是不是传错话最后这种成谣言了。
可能是因为这新奇的经历,我晚上的梦中也总是带着那股海风的味道。在梦中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艘在暴风雨中航行的船,它在海中沉沉浮浮,突然间从波涛汹涌的海浪中刺出一条巨大的章鱼触手,直攻那破浪的船只。
我听见了好多人在尖叫,用那种刺破耳膜的声音哀求着什么。
最后船只被巨大的章鱼触手包围着,鲜血和破损的木条喷涌而出,再被拉入海底......最后我看见了一个庞大的章鱼探出水面,他眼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我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