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宁夏的青春期推迟了,她自己也很不适应,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想想以前,她懂事、冷静的就像个久经风雨的成年人。她总是有把握做好任何事情,所以过得无惊无喜。后来别人说她借着和裴语馨有几分相似,得到了夏天的青睐。她那么骄傲的人,听到这些话,心里揪痛的厉害,出去喝酒,对着顾念大吵大闹。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那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出现了很多无法掌控的东西。和夏天不远不近,甚至是有些无疾而终的味道。她知道夏天还放不下裴语馨,放不下过去的种种,但他一样没有勇气去找回来。她和他纠缠不清,她讨厌那样的他,所以替他做决定,推他出去,逼着他去找寻答案。她并不那么喜欢自己无惧无畏的样子,太累、太辛苦。从小到大,她都得一个人撑着。
她摩挲着手机,打开通讯录,号码不少,都是夏天帮她存进去的。但几乎都是商业上那些公子千金的电话,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盯着罗然的电话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但电话里提示关机。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高楼林立,自语说:“走到哪里了?”
门被敲响,她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夏天的脸。夏天知道她已经看到他了,所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吃饭了。”
她突然不想看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夏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深锁,喃喃自语:“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宁夏吃了几口饭菜,实在吃不先去了,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
周钺似乎想要说她几句,只见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要去上钢琴课了。”
她转身,收到顾念的电话,“就出来了。”
她走出别墅,觉得外面的空气特别自由香甜,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几口。
顾念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笨拙可爱的样子,戏谑的说:“我还以为你在周家待傻了。”
“昨天晚上还在骂我无情残忍,残忍的人会傻吗?”
顾念讥诮的说:“你就虐吧,你不傻谁傻啊?”
顾念拉开车门,以专业司机的礼仪请宁夏上车。宁夏这才觉得有一点优越感,至少顾念在调侃她的时候是一种真实的表现。顾念发动车子,“打算去哪儿?”
“去找徐卓然。”
顾念不怀好意的“呵”了一声,“你这是去代替罗然,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吗?”
宁夏踢了顾念一脚,点醒她固然应该被感激,只是她就不能说的温和一点,刻薄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顾念腆着脸笑,“别不爱听,林映霞这个时候能让你见徐卓然吗?”
宁夏心里莫名的难受,她这么理直气壮,原来都是仗着是周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她从不肯承认,却不断的用这个身份来换取特权。她有些羞愧,但又自我安慰的认为这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她现在势单力薄。
顾念看着她风云变幻的脸,懒洋洋的说:“听说房间太大,会损耗人的精神。即使是尊贵的皇帝的寝宫也不会超过二十平方米。你的房间超越帝王的规格了?”
“别胡说八道。”
“要不我带你去陈朗的画廊看看?”顾念试探着说,生怕她为这个事情火冒三丈。那是她的禁忌,顾念还是冒着危险去捅马蜂窝了。
宁夏毫无精神,但也并没有发火。或许是压抑的好,至少顾念看见她脖子上的青筋有一刻是暴露出来的。她说:“去学琴。”
十九岁的小姑娘,正是任性叛逆的年纪,可宁夏已经学会了忍耐,压抑自己的情绪。顾念有点心疼。宁夏反倒安慰她说:“我得早点学会那些东西,能够应付自如,才能有时间去找寻我要找寻的秘密。”
“你越来越像夏天了。”顾念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感叹,带着惋惜。
宁夏觉得眉心发痛,“不都是那样吗?”
顾念一笑,如同繁华萎地,只是那笑容不该出现在才二十岁的姑娘脸上,更不该用那样的微笑去面对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她倒是同情自己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她竟然多愁善感起来,反而是原本善感的罗然作出了行动。
宁夏上课的时候,顾念就坐在旁边喝水。汤尼的琴房里有各种名茶、咖啡、香槟、红酒,顾念选择的竟然是喝白水,一杯接一杯。
宁夏首先要学的是认琴谱,她没有基础,老老实实的按照汤尼交给她的方法。几个小时过去,宁夏下课的时候仍旧抱着琴谱。顾念调侃的说:“高考吗,这么认真?”
宁夏很是恼火,“不是解释过了吗?你还要我说几遍啊?”
顾念不以为然说:“看着不像啊,好像就是为艺术而生的,学什么都很快。”
“我现在是在做复读机的工作,艺术是复制吗?”她嗤之以鼻,“我只是学会了附庸风雅,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顾念帮她拿着琴谱,一边走一边说:“多一种本领,也算多一个借口。”
“一直保留着你精明干练的头脑,我不想解释了。”
顾念笑,“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的安排了,下午去卖场之前我会来接你的。”
她把琴谱摔进宁夏怀里,一溜烟的跑了。宁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自语道:“谁是老板啊?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顾念急匆匆的开车回去,一进门就大声的喊:“小惜,我回来了,你写完作业了吗?”
顾惜在客厅里打游戏,被她没有来的喊声惊扰分了心,关键时刻输了赛事。她不满的站在沙发里,“顾大念,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顾念毫不客气,“别不知道好歹,我可是甩掉你宁夏姐跑回来给你做饭的。”
“给钱就行,我还解决不了午饭吗?大冷的天,你怎么把宁夏姐丢在街边呢?”
顾念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思维就发达到这样的水准了。她一直觉得她这个姐姐很不称职,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妹妹。今天被她这样数落,心里很是难过。按正常家庭来讲,她自己还是对妈妈撒娇,跟爸爸斗气的孩子。担负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心里很苦,只是因为愿意,所以从来都没有倾诉过。
顾惜看着她的表情不对,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时间那么短,就不用跑回来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姐姐十一岁的时候都开始帮奶奶赚钱了,我难道还不能让姐姐放心在外面工作吗?别忘了我是姐姐的妹妹。”
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些话,或许是跟着罗然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罗然习惯鼓励她去尝试。听着她说出这样的话,顾念又高兴又难过。顾念放下饭盒,抱了抱顾惜,“那我走了,我买了你喜欢的虾饺,凉了不好吃,晚上早点睡觉,不要等我。”
“如果不能按时回来,打个电话回来。”
“锁好门,我会申请假期在家里陪你。”
她转身出门。宁夏走了,罗然也暂时走了,她要出去工作,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也无可奈何,还得拼命工作,多多的从宁夏那里赚些钱,开学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辛苦了。
她开车去接宁夏,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开学以后周末要休假。宁夏好笑的说:“休假?多官方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雇佣关系,我像个资本家一样榨取了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呢。”
“你现在做的不都是资本家的事情吗?”
宁夏拧着眉毛,“顾念,你长进了啊!”
顾念一脸暧昧的笑,勾住宁夏的脖子,“我还不是仗着你对我和小惜好吗?”
“滚你大爷的。”她就知道拿小惜当挡箭牌,难道宁夏就没有这些考虑?她彻底的被宁夏推开。
顾念赶上去,跟在宁夏屁股后面,“周大小姐,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宁夏真觉得她不知死活,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念:“那你淑女一个给我看看。”
顾念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为了淑女这两个字,她出丑还没有出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