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吞带路,一人一兽没费什么力便找到了那个被古术法封印住的洞穴。锦繁从小吞的身上飞了下来,只见洞穴前并无异样,但当锦繁嘴里小声念了一句咒语后,一道如同锦繁刚刚画的花纹一样繁复的花纹出现在二人面前。
锦繁蹙着眉,这个术法的确是古术法,但却不完全是。它属于古术法的极为粗糙的拓印品,是假到极致的假货,只能用来骗骗那些不懂古术法的神仙或者魔妖兽。她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现在天外天外还有除她和楚行殊之外会古术法又分不清敌我阵营的人的话,那将会是一个潜在的危险,还好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阵法是假的,所以锦繁只是轻飘飘的拿着手里的团扇扇了一下,那个封印便开始颤动直至完全破碎。小吞见封印已破,一个闪身就进入了洞穴,他们是第一次进这个奇怪的洞穴,他得先打头阵,避免锦繁被暗算。锦繁倒也不急,慢慢踱步走向洞穴内。
但出乎小吞意料的是,这个洞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没有危险,没有财宝,没有奇遇,有的只是湿漉漉的青苔和越往内走越干燥的石壁。待二人走到洞穴深处,空气愈发干燥让人燥热起来,打头阵的小吞俊脸已经通红一片,但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锦繁看小吞这样扑哧一笑,随即玉手一旋,将一股力量打入小吞体内,小吞顿时感觉身上凉爽不已,然后在看锦繁似笑非笑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就消失了,还十分认真的向锦繁道了谢。
没走多久,二人便感觉到一股更为灼热的气息吹来,两人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很快就到达了洞穴最深处。
只见不大的石室里立着四根极为粗壮的炽焰柱,柱上火光流动,想来这个洞穴里的炙热气息就是它们身上发出来的。锦繁打量了一下周围而后目光落在了石柱中央,被火红石链锁住的纤弱女子。
那个女子垂着头,修长的四肢被锁链牢牢锁住,头上却如同枯草一般的长发也随着头垂了下来,遮盖住了女子的脸,只能在脏污不已的衣裙上模糊看出她的肩头有一只已被染黑的朱雀。
在看见那只朱雀时,锦繁眼眸一缩,像是急着确认什么一般,迅速向石室中央的女子飞去,却在快靠近时被一道火幕拦住。锦繁手中扇子一扇,火幕纹丝不动,她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变化的火幕,咬了咬牙再次将百无剑祭了出来。
百无剑在空中一挥,火幕便被硬生生的砍了一道大口子出来。锦繁立刻从口子内跑了进去,她扶住女子纤薄的肩,将女子的脸展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分明是故人的脸。
谛飏被关在这儿多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每日都要被这石柱上的火烧到神形具毁,然后又通过女娲娘娘给的造化复活,周而复始,她都已经算不清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本来今日也要受一次刑罚,但眼前的人将她救了下来。可惜自己的眼睛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死而复生里看不见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好好看看他的。
锦繁见被封神锁锁住的竟然是之前对她照顾有加的谛飏将军,当年神魔大战还未爆发时,是谛飏一直在照顾着她这个未跟着女娲娘娘去天外天的在九重天上没有亲人的小神,对于锦繁来说,谛飏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
但彼时的谛飏还是天宫里唯一的女将军,拥有着自己的私军,地位等同于天帝之子温衍,风光无限,而不是现在在此处形如枯槁的女子。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谛飏救下来。她右手一握,百无剑出现在她的手里。锦繁直起身,左手立于眼前,她缓缓闭眼嘴里轻声念了一句什么,手里的百无剑愈发闪亮。突然,锦繁将手里的剑朝着四根铁链砍去,那一瞬间,她的眼里盛满了银光。
四根铁链几乎是应声而断,锦繁及时收剑接住了砸向地面的谛飏。谛飏躺在锦繁怀里,她缓缓张开了浑浊得双眼,干燥皲裂的嘴唇缓慢相碰,从喉咙里露出了一缕沙哑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这个废人……咳咳咳。”谛飏艰难开口,她说不了几个字,太久没有说话了,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锦繁听见她说的话才注意到那双曾美丽无比的眸子如今就像是蒙了厚厚灰尘的珍珠,没有亮光,曾经那双会温柔看着她的眸子现在已经看不见她了。锦繁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抱着谛飏的手,她的脸上没有伤心的表情,只是十分温和的在谛飏耳边说了些什么。
谛飏在听完锦繁说的话后,无神的眼眸里似有流光划过,小吞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到两人的磁场逐渐贴合了起来。“原来……是我们家小宝贝来救我了……”谛飏轻笑着说,周身的气息都温柔了下来。锦繁笑着应了一声,她的手覆上谛飏的手,她想将生机之力传给谛飏,但却被谛飏阻止了。
只见她将锦繁的手拨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开始急速的喘着粗气。“不要浪费这么好的东西了,大限已至,不必强求。”谛飏涩涩开口,脸上出现了少见的释怀。“死而复生,这本是作为罪人的我应该受的惩罚,但是宝贝,太痛苦了,现如今我终于从那个死循环里脱身,已不强求其他,而且我逃不出去的。“她眨了眨眼,用为数不多的神力,将额头上的印记显示了出来。
印记鲜红,小而繁复,是真真正正的古术法,锦繁认得这是什么。虚围印,顾名思义,施法者将被施术者画进一个虚无的范围内,若是出了那个范围,即刻便会被绞杀,无论神魔,并且此法并无解开的办法。
“我知你认得这个,我也从未想过从这里逃出去,这是我的罪,我不会逃得。如今我大限将至,也不会在用浮生造化,这份罪孽,我会用自己的命去偿还。只是心里还有一件事始终忘不掉。”谛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锦囊,锦囊上绣着一颗巨大的桃花树,树枝间被红线勾着飘起。
锦繁接过香囊,纵使谛飏身上有多脏,这个锦囊还是干净如初。“这个锦囊是我绣给心上之人的,纵使我们两情相悦现如今我却也配不上他了,只求你能在这之后将这个锦囊交给他。”说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悲伤,“就希望他不会嫌弃,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谛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了这么多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谛飏的双眼开始支撑不住般微微闭上。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场景,她穿着自己的战神羽衣站在一颗桃花树前,手里拎着两壶好酒,似在等人的样子,这时一个身着蓝色织金外袍,腰间系着一条深蓝宫绦,挂着一块和田玉佩的儒雅仙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来人的如黛长发被一根细红绳绑住,肌肤如雪,站在红绳挂满的桃树底下,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境。谛飏笑着迎了上去,两人坐在桃树底下对饮,不多久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跑了过来,从谛飏那里讨了一杯酒喝,谛飏无奈看了看自家的小宝贝,与对面的人相视一笑。
谛飏慢慢闭上眼,可能是天道慈悲,让她在死前看到如此幸福的场景,让她死而无憾。锦繁见谛飏缓缓闭上的眼,看着她脸上扬起的幸福的笑意,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黎桑……我们….下一次…..再…..一起喝酒吧…..”话还未说完,谛飏的身体已经开始迅速的消散在空中。锦繁看着谛飏消失的身体,手下意识的在空气中抓了抓,但却只能看着光尘从她的指缝里飞出。
锦繁的手缓缓攥紧握在手里的香囊,她不明白,为什么谛飏要一直说自己是罪人,为什么谛飏要经历这些事,黎桑为什么没来救她?锦繁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眼里却闪着坚定的光彩,她不相信谛飏会在神魔大战里出岔子,一定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眼神暗了暗,这件事如果要调查的话,最开始就要从这个锦囊的主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