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楼出言阻止二郎的是位年少俊逸的公子。看到他的存在让人不自觉的想到了自惭形秽这个词语,即使如同四无这般人心中都不禁升起了一股落寞之意。如果不是他眉头的淡淡的伤感和忧虑破坏了情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那再世之潘安,重生之宋玉。四无猜想以莫家二郎的脾性见到有人阻止自己定然是不问缘由便是大打出手,但是出乎自己预料的事情竟然发生。看到站在二楼那人莫家兄弟的脸上同时涌现出复杂的神色来,而且看他们的眼神显然和楼上之人是旧识。楼上那人出言道:“几位远到而来,辛苦跋涉能够来到我们这家小店乃是我们的荣幸,不过目下确实是已没有空余之地,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就请虽在下到内室中小憩片刻吧。”
听到他的话莫家大郎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当先向着二楼而去,二郎紧随其后临走只是狠狠的瞪视了那店伙计一眼,对视上二郎的目光他非但没有丝毫的躲避,反而是不让的望着他,几乎让二郎当场就要再次发飙。四无更加的确定,这店中的伙计绝对不会是自己看到的这般简单。但是他更加好奇的还是出现在二楼的那名少年的身份,竟然可以使得脾气暴躁的二郎将胸中的怒气都暂时的压下,那么他究竟又是谁呢?木繁虽然没有四无想的这般的复杂,但是对于那出现在二楼的少年亦是充满了好奇之心。两人对望了一眼向着那二楼的方向去了。不知为何四无觉得在自己转身的时候那楼下的一双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而且眼神异样的暧昧。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头皮一阵的发麻。
“二位公子请,有什么不礼之处希望二位多多的见谅。”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自己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躬下了身来向两人致以歉意,满是惶恐不安的说道。虽然他并没有抬起头来,但是四无却觉得他的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不,更确切一点来说是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木繁。而刚才楼下的那无数双眼睛似乎也都是冲着他来的才是。就在四无心中的疑惑更深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紧随着莫家兄弟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二楼的房间中。
“呀!你怎么这幅模样了?”刚进的房间去就听的莫家二郎的声音叫了起来,听起来竟然颇为无措的样子。二人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房间里的大床之上正自躺着一名满头华发的老人。因为离的太过遥远,二人看不清他的具体模样。但是听闻二郎口气中的敬意与莫家大郎的表现四无隐隐觉得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会在“寒山老店”之前表现的异常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名卧床的老者的缘故,而身边木繁的表情再次的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旁边的少年见到了四无面上流露出的疑惑说道:“那是我的父亲,也是这‘寒山老店’的主事人。”
在他的口中四无听不出来半分的喜悦或是其他的情感,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和淡淡的悲哀。床上的老人听到了二郎的话微微的睁开了眼来,干枯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的欢欣之色:“你们……来了?”
虽然在他声音中四无听到了一丝的愉悦,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床上的老人已然油尽灯枯,随时都是可能再也无法将那双满是浑浊的眼睛睁开。莫家兄弟在他的床前俯下了身来,却都没有说什么言语。老人费力的叫道:“挽风何在。”
四无身边的挽风听到了病榻之上父亲的低声呼唤大步走了上前去殓去了眼中的悲哀之意问道:“孩儿在此,不知道父亲有何吩咐?”
老人睁开了眼睛望着莫家兄弟却是什么言语都没有说,那原本浑浊的眼中竟然流露春泉都不曾有的清澈,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挽留什么。大郎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将老人干枯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说道:“你是不是想要将挽风交托于我们兄弟二人?”
老人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他那干枯的双手竟然忍不住一阵的抖动。待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些许老人开口说道:“我死之后你们就要关闭了这‘寒山老店’将挽风带到一个远离江湖的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他在涉足江湖……”
老人说道这里剧烈的咳了起来,握着大郎的手更加的用力,几乎将他的手抓出了血来,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流露丝毫的痛楚之色仿佛那双手已不再属于他自己一般。大郎出言道:“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请你放心,我兄弟二人绝对不会负了你的托付,纵然拼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去也绝不会让挽风受到丝毫的伤害的,你还是不要说话好好的歇息吧。”
老人摇头否决了大郎提议:“我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如果我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的话就是死我也会死的不安心的,你就不要在劝我了,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将我心中的话都说出来。”
老人顿了顿看了一眼大郎身边的挽风说道:“刚才我告诉你的话你可都听的清楚了吗?”
“父亲……”挽风望了自己父亲一眼似乎还要在说些什么,但是被大郎的眼神瞪了回去。垂下了头来无力的答道:“父亲的话孩儿都记在了心上了,请父亲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老人吃力的笑出了声音来,随即他语声悲缓的说道:“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明白,你几时曾听过我的劝解啊,你是不是想要我即使死也要死的不安心啊。”
大郎插言道:“既然您已经将他交在了我们兄弟二人的手中我们就一定会好生的管教他的就请您放下心来吧。”
听到大郎的话老人方才感觉到安心了不少。回头看向挽风的时候发现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服的神态急怒道:“冤家啊,老夫我前生是不是欠了你的所以此生才要为你操碎了心来回报你啊?没想到老夫一时光明磊落,最终却还是得不到善终的下场,这难道就是什么好人有好报么?”
老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了自己紧握着手的大郎。就在这时二郎忽然出手点了老人的睡穴,老人没有料到二郎竟然会突然出手所以根本无从提防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对于二郎忽然出手守护在老人身侧的大郎似乎早已料到非但没有出手阻止,即使是脸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的惊诧之色。二郎忽然问道:“是谁下的毒手?”
他的语声平淡到了极点,仿佛连他的心境都归于了死寂一般。但是四无却分明感觉到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怒意正自他的身上缓缓的弥漫,如果不是他在极力的压制的话,恐怕这房间之中所激起的狂风绝不会比那外面的风小到哪里去。四无心中惊诧的不是因为二郎突然间的愤怒,而是因为他竟然会为了那个老者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来。即使在那古庙之中面临深生死抉择之境时他身上的气势也未曾这般令人震撼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床上的老者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暗害才会变的如此,即使是这样身为老者儿子的挽风都未曾出现那样异常的表现,反倒是莫家兄弟在得知了他是遭人暗害的事情之后变的愤怒异常,这着实令人感到不解和迷惑。无论是四无或是木繁此刻都明白现在开口询问事情的始末终究是不明智的举动。两人只是低下了头去听挽风将事情的真相道来。
二郎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挽风并没有现出惊讶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情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他没有询问二郎是究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遭到了别人的暗害才会变成了这幅模样,当下恭声的说道:“唐门!”
“号称天下暗器无双的蜀中唐门?”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开口说话的并不是大郎和二郎其中的一个,而是低下了头来准备细细聆听的木繁。听到身边的木繁说法四无也吓了一跳,即使挽风的答案出人意料也没有必要表现的那般的惊慌吧!其实四无久居无名之山对于江湖之中的事情自然不是太过了解。位于四川境内的蜀中唐门向来是江湖众人心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同时也是江湖众人最为恐惧的地方。江湖众人曾经这般评价唐门“集江湖神秘于恐惧于一身的怪物”,他们这般说是因为江湖众人虽然知道它的存在却是谁也未曾到过那里,它的神秘就如同只在江湖中显露过一次面的昆仑一样。而之所以说唐门是集恐惧于身之地指的自然就是蜀中唐门的毒药。唐门号称“天下暗器无双”却是谁也未曾真正见过唐门弟子打出暗器,因为见到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死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讲出秘密来的。自从唐门弟子开始在江湖上出现之后“最恐怖的武器”的名字便有“断魂”转嫁到了唐门暗器的头上。不管怎样说“断魂”都是有形之物,即使自己不是敌手仍然可以与之抗衡,但是唐门暗器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无形存在又可以借助于万物存在,让人根本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其实人们畏惧的也未必就是唐门的暗器,只是被自己心中的恐惧所惑罢了。他们之所以会死在唐门暗器之下是因为江湖中人有了这样的念头,唐门的暗器是根本无法抵挡的。这就是所谓的弱势心里,即使如同木繁这般昆仑子弟在听到唐门的时候都不面大惊失色那么江湖中其余诸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挽风却是对木繁表现出来的惊慌不显介意。不仅是他,即使是莫家兄弟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模样。有他们的表现再次看出唐门对于江湖众人造成的震撼是怎样的深入人心。听到木繁出声挽风点头承认。莫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大郎出声问道:“听闻木公子所言似乎对唐门颇为熟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将详细的事情告诉老夫知道呢?”
尽管他是在出声询问,但是听在了四无的耳中却总是感觉夹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他们二人显然对于江湖中盛名久负的唐门也甚是畏惧,但是听他们的口气却是非要为老者报仇不可,即使对方是自己毫不知情的难缠角色。木繁如何听不出来他们兄弟二人的口气强硬,完全不似在出声询问,到更加的像是逼问。但是自己却并不想违逆了他们的意思,木繁不清楚如果自己知言不说的话他们两个是不是会对自己使用非常的手段,他可没有什么心情想要试一试。略微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之后他说道:“前辈这样说也是太瞧得起我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说你又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态之举,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唐门。”二郎急怒的说道。看到他的表情木繁在心中苦笑道看来还真是让自己猜对了,如果自己真的隐瞒不说的话,他们兄弟二人可是不会对自己客气的。当下他说道:“晚辈不是那个意思,之所以刚才晚辈表现的那般吃惊,也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行走江湖听多了江湖中人关于唐门的诉说而已。”
“听多了江湖众人关于唐门的诉说你还会表现的这般的吃惊吗?”这时一旁沉声不语的大郎也开口说道。他们兄弟二人的眼中开始闪烁不定的神采,显然已是忍耐到了极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手也不一定。见到他们兄弟二人这般的表现木繁反而是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晚辈虽然是听多了有关唐门之事,却是从来未曾听说过在这江湖上会有唐门弟子走动。前辈二人在听到晚辈说出昆仑时表现的不是比晚辈更加的吃惊吗?”
“那是因为……”听到木繁的话二郎急急开口争辩,但是却迫于大郎的眼神原本要讲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腹中最终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大郎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所言倒也是实话,这般说来倒是老夫误会公子了,如果方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才是。”
“他当然不会见怪的,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斤斤计较的话他又怎么配成为昆仑子弟呢?”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莫家兄弟听到这个声音的声音的时候脸色骤变,复杂的情感迅速在脸上蔓延了开来。
四无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外面说话的人正是伊儿。她的声音刚落人就从开着的窗子外飘进了房间之中俏立在众人的面前。自她进了这个房间眼睛就一直望着木繁,那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眼眸中却是深藏了让人无法读的懂的复杂神采。有淡淡的悲伤,丝丝的甜意甚至于在她的眼眸深处四无竟然察觉到一丝并不属于她这般年龄浓郁的无法化解的开来的愁绪。看到她眼中的忧郁四无觉得自己今生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开心的起来了。但是他看的清楚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木繁,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转移,仿佛在这房间之中出了他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存在。即使四无自认单纯她眼中的那股深深的眷恋之意自己也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了。既然连四无都看到了这一点莫家兄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小姐的异常呢。见到她紧盯着木繁不肯一开自己的目光大郎站起身来说道:“小姐。”
对于大郎的话她只是淡淡的应承了声。大郎似乎在怀疑她是不是能够听到自己究竟在讲些什么,不过就算是她听到的话恐怕也会佯装听不到吧、伊儿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原本房间之中凝结的氛围,对于四无而言不可谓不是好事,至少他不再为此感到压抑。四无看了看莫家兄弟一眼,知道此刻他们暂时没有心思理会自己不由得的又泛起了好奇之心。他轻步度到了挽风的身边向他略微拱了拱手算作是打过了招呼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听的木兄所说这蜀中唐门颇为了不得的样子,只是不知其究竟有何手段竟然让大家谈起唐门的时候都是一副畏惧的模样呢?”
听到了四无的话挽风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不知实在嘲笑四无的无知,还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奈。理了理思绪他说道:“说起蜀中唐门的手段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们惯于使用毒药暗器,使人无法防范。而且他们暗器之上的毒药多是没有解药之毒一旦中了的话那将是必死无疑。”
四无听到此处脸色已是大变,中者必死他却还是说他们的手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挽风没有理会四无骤变的脸色接着说道:“听起来虽然很是骇人,但是唐门的手段却大都是难登大雅之堂之作。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依靠毒药过活的卑鄙小人而已,说的好听一些是暗器名家,其实还不是一群胆小无能之辈。”
听到挽风这番话四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口中并没有说出什么话,但是心里说道:你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的缘故所以对蜀中他们很是不屑一顾,认为他们根本就不配成为你的对手,但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能够走到今天而没有现出式微之态,仅仅是凭借江湖众人的传闻就可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一个家族又怎么可能只是他口中说的那般不堪的样子呢?但是因为四无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太好,所以并不想和他计较,只是微微点头。四无没有计较的心思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会顺从着他。木繁虽然因为面前少女的异样而感到窘迫但是却一直在留意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听到挽风这般说唐门他忍不住说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的话,并不甚赞同公子的看法?”
“不甚赞同?”挽风听到有人和自己辩论,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那么不之公子有何见教呢?既然这位公子认为在下说的不甚正确的话不如就将阁下的高见说出来,也好让我等大饱耳福的同时增长些许的见识如何?”四无在木繁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不住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木繁虽然看到了他的示意,但是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自己面对着他的挑衅即使想要退缩也是不可能的。沉默了些许他才出声道:“这里所说的只是在下的个人观点,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多多的见谅才是。”
说完这番话木繁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虑着自己究竟该怎样说。在场的众人俱是神色复杂的望着木繁不知道他该如何继续自己的说辞。但是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势必都会在这特殊的地方对挽风造成一定的困扰,想要使得挽风对他没有丝毫的成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坚毅,既然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保全的了自己那不如就将实情说出吧。
“方才听闻挽风公子说唐门众人乃是卑鄙的小人这点在下就十分的不同意。”
“哦!那么木公子认为一群只会依靠毒药害人的人应该怎样称呼他们才合适呢?难道要我们将那群只会躲藏在暗中偷偷下手搞些偷袭之事的人也称为大侠吗?”挽风说完这句话向前垮了一步,给木繁一种气势上的压迫。木繁丝毫不介意的退后了一步淡淡的说道:“在下从来没有说过要将‘大侠’的称谓送于唐门众人,我只是在提醒挽风公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以你现在这种情况想要为令尊报仇的话根本不可能。”
四无被木繁的这番话震惊的完全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他的话也未免太过直白了一点虽然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但也未免太过伤人的自尊了。即使自己从未曾下过山也知道在别人的面前讲出这番话来是很不礼貌的,稍微理智的人会下逐客令,至于不理智之人吗那肯定就是要大打出手了。果然挽风听到了木繁这番话双手紧握成拳的形状,清晰可见手背上的青筋,他的双眼中似乎喷射的出来烈火一般,显然已是忍耐到了极点。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挽风终究还是理智之人他转过了身来冷冷的说道:“木公子的话在下领教了,只是现在家父需要休息,请你离开这里吧?”
需要休息有必要请木繁一个人离开吗?四无心中这般想到,但是看到莫家兄弟并没有言语他当然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离开你是在下逐客令了?”这时伊儿忽然开口说道。
听到伊儿开口莫家兄弟的脸色大变却是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们清楚自己二人根本就无法劝阻的了她。挽风闻言说道:“没错。”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可知道木大哥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知感谢也就算了竟然还作出这样的举动来,简直就是不知好歹。既然是这样的话……”她上前一步拉住了木繁的手说道:“木大哥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就由得他自生自灭好了。”
“小姐。”莫家兄弟见伊儿拉了木繁就要向外走慌忙阻止道。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客栈内突然喧哗之声大起,这个时候只听“碰”的一声房间的门竟然被踹了下来,倒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