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大雪,还是在同一个世界,下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段时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的,漫长到让人们绝望。
一望没有边际的雪,压垮了一个又一个曾经挑起房梁的肩。
狂暴寒风一刻不停,折磨着一朵又一朵本该无忧虑的花。
好在最后,有一个人自满天冰雪中站了起来,带着向往光明的人们跨过漫长的征途,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融化了无边的冰雪。
以往之后,雪总是不经意的留在人间,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长久的逗留,只在人们昏睡之后便消逝了,总有一些坚定的人,幻想着,那样的雪何时再来,下在樱花开遍,海水围漫的地方。
一些书,写的是人类里面、动物中的奇异者,以及钻研人类和动物的相通性,而有些书则专门记录那些雪,每一年的雪都是不同的,人们眼中每一次看雪的神情也不一样,是美?是丑?却都教由后人去评判。
那些书籍曾记录了这些雪的颜色、数量、味道,还有准确的记录了大雪纷飞的场景。
这样的雪,悄无声息的下完再悄无声息地停,是雪中极擅隐藏的。
这片曾经祖辈生活的土地,如今是红色的了,暖和的红。
……
在青莲镇的街道上,已不见昔日人来往,因为寒冷的北风霸占了整条街道,寒风就如同无处不在的寒刀,把青莲镇的一切都摧毁了,流血、残骸皆被风雪掩埋,就连那幅‘青莲镇’的镇牌都没了影踪,只有几间房屋依然挺立。
或许还有一些什么,是以往的人们都喜爱的动西,也同样残破不堪的躺在冰雪里掩埋,现在它已经被风雪摧毁,人们就再也找不到它啦,要知道,没有什么是风雪不能摧毁的。
这样的冬雪,以往是没有的,特别以今年的冬日最冷且长,寒冷可以吞没一切,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地上、房屋上、小溪里都不能幸免,甚至极目远眺也是一片雪白,只有用极其的细心瞧分明了,才能隐约可见发丝般的枯树枝。
这样的寒冬,在冰天雪地中却走来一个人,他迎着大雪,肩负着寒风而来,待他走近了才能看得清,他是一个小男孩,身上裹着一件棉衣,那棉衣也被寒风摧残的显出破烂之状了,在他抬脚时才能看见,那双比他脚大了一半的草鞋。
这个时候的情景,就像寒冷的冬雪里,闯进来一颗无助的小草,他是那么弱小,又那么坚强,即使将被风雪扑倒也依然挺直。
他全身都蜷缩着,头上的黑发不知何时已全白,脸上是白里透红,他很艰难的行进,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似要扑倒,面朝雪地在上面印出一个正方形状,可他深知他不能被寒风所屈到,那样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也听到了这里的静,他想要看一看小镇的全貌,但是眼珠已经被冻在眼眶里,无法转动,脖子也他能看到的只有他正前方的房屋,和已经蔓延房门上的白雪,那无疑也是离他最近的房屋了,他停下来,调整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此时吸进的是冷气,呼出的就更冷了,打在脸上无比刺痛,而后把手往腋下紧了紧,这才发起最后冲锋似的抬起脚。
一步、两步……十步
不知是过了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小时,他终于到了那房屋门前,他想要伸手去推门,但手早已麻木了,却是不能,只有侧了身子用仅余的力量去撞开,那门冰冻得即似万丈寒冰,又似烙铁一般,灼烧着他的肩头。
吱……吱……吱
门开的那刻,仿佛若有光洒在脸上,门上的积雪塌了一半,还有一半宛如门槛,又好似他低着头,下意识的定眼去瞧的上,入眼是一片血色,那血红的色彩在这片白雪的世界,即让他感到温暖,又使他内心一片寒冷,这寒意太甚,急促的风雪也远不及。
是愤怒……是不甘,是无声咆哮……使他耳边嗡嗡作响、使脚下虚无、使眼前迷幻,总也无处可寻安稳的边际。
他不知哪来的力量,竟使他能机械化的抬头了,而随着目光所及,他只见那血色慢慢延伸,似乎还是流动的到了房屋里了,他想要抬脚走进去,但门槛前地积雪好似铁铸,他无力再平衡,身体就直直的倒下去了,在他眼中那条血迹渐渐放大,时间变的更漫长了,风声却依旧在耳边急促的回响。
近了……更近了,他的脑海里早已翻起惊涛骇浪,从一条手掌大小的血迹,慢慢变成了小溪大小,又慢慢变成了小河大小,直到他眼中全是血色,世界都被血色淹没了。
‘砰!’
“呼!”
他倒在石板铺成的地上,脑袋有些眩晕感,忍不住出了一口大气,但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就算微有些痛苦,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就能好一半。
他还是不能相信的看着眼前,随着视线聚焦,透过眼前一片红色,可以看到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年纪和他相当,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但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从她睁着的眼里,从她紧握的手掌中,看到无法言喻的绝望,看到竭尽所有的挣扎,只有她年轻的美丽半点也不剩了。
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觉已冲破寒冷的封锁,如潮涌出,滴滴分明的,如弹珠滑落在地,他半张起麻木的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使他明白他的意识也不大清晰了,他只有无声的落泪,如果他知道这里有流血惨幕,他宁愿冻死在外面,此刻尸骨被风雪掩埋,并不是他觉得这有多大的晦气,而是他不能忍受内心如被绞碎。
玻璃被寒风撕碎了,还会留下残碎的玻璃渣,但心被撕碎了,就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了。
寒风就如同恶魔,所到之处,埋葬的都是人类的温暖。
他不敢想象恶魔仍在肆虐,在这片土地还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
人死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或许既不用害怕风雪,也不用担心饥饿,更不用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幸福快乐。
活着才累呢,若是死了才好,小男孩这样想,而有多少人是这样想的呢?
答案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这样想,会有很多很多的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也分不清门外的天是黑是白,眼中有点点光,告诉他还是清醒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在阔大的空间显示着幽微,就如同他在无边无际的雪地里行走……即便是弱小,也显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