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鹿音楼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回答道。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幻听,但慕乔年的神色认真,这让鹿音楼越发觉得慕乔年说的话不可理喻。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纠缠了她很多年的举止疯狂的追求者订婚,难道就因为他是富家子弟?
慕乔年还是笔直的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她,说:“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忙于工作,对重华也疏于关心,我没想到他的病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鹿音楼的态度很坚决:“慕先生,即便如此你也一定有所耳闻这些年我拒绝他的事,我不知道他又凭空臆想了些什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慕乔年眉眼间涌出淡淡的不悦,鹿音楼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不悦的原因。
任哪家富二代被一个负面新闻缠身、父亲是杀人犯的十八线女明星拒绝都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
更何况慕重华追求了鹿音楼整整四年,期间被拒绝的次数多到连鹿音楼自己都数不清了。
慕乔年盯着她,他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最开始平静漠然的模样,说:“我听说你和优胜传媒签了一部剧,那笔违约金的数目对你来说可不算小呢。”
鹿音楼像是被木刺突然塞住了嗓子眼,她没吭声。
“只要你答应和重华订婚,”慕乔年继续道:“违约金我来付,我还会给你一笔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站在慕乔年身后的秘书说了一个数字。
虽然这笔钱对慕乔年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鹿音楼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甚至她后半辈子都可以不用为钱发愁。
鹿音楼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想起上次遇见慕重华的场景。
那时候她被一个高端奢侈品的国外品牌邀请去看展,她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再睁眼就发现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慕重华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她身后一脸痴迷的盯着镜子里的她看,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已经看了多久,以及化妆间什么时候被清了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鹿音楼心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天慕重华送给了她当晚时装秀场上出现的所有的高定礼服,大大小小的黑卡纸袋堆满了化妆间,鹿音楼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牌子。”慕重华深情款款的对鹿音楼说:“以后如果出了新款,我全买下来送给你。”
可鹿音楼不想要慕重华的礼物,她甚至不想再和慕重华见面,她找了借口出了展厅,把手机扔到包里,对电话里经纪人骂她的“不识抬举”充耳不闻。
那时候的慕重华和眼前从容理智的慕乔年半点不像,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鹿音楼由衷的感叹道:“你们可真有钱。”
慕乔年像是没有听懂她语气里的嘲讽,又好像听懂了却根本不屑于理会她多余又可笑的自尊,他的语气像是把她当成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不够吗?要多少你可以自己提。”
“慕先生,辛苦您特意过来一趟。”鹿音楼深吸了口气,说:“您还是请回吧。”
“鹿音楼。”慕乔年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他放出了最终的诱饵,问道:“你难道不想和令尊在监狱外的地方见面吗?”
鹿音楼彻底愣住了,好像有炸弹在她耳边炸开了,耳膜被鼓动的生疼。
她笔直的脊背微微卸了力,内心挣扎了好久才艰涩无比的开口说:“可我爸爸的案子已经终审了。”
慕乔年依旧一脸从容的说:“我有办法帮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月和重华订婚。婚礼筹备期我会无限期延后,直到他顺利接受了治疗等到病情稳定我就放你走。”
坦白来讲,对鹿音楼来说这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交易。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着。
鹿音楼感觉自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被人漠视践踏的火气、积压在心底的忧虑、对前路未知的迷茫,和在心里翻腾着的无数的复杂情绪慢慢都悄然流失走了。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软弱、无能和痛苦。
她以为自己犹豫了很久,但其实在慕乔年话音没落多久她就开了口:“好,我答应你。”
当晚鹿音楼就跟着慕乔年回了家。
张海成一路把他们送到了楼下,笑的都看不见眼睛,慕乔年的到来无疑是打瞌睡送上了枕头,解决了他一个很大的麻烦。
慕家出面平定了舆论,关于鹿音楼和公司合同方面的问题自然用不着她来操心,鹿音楼现在的身份由十八线小明星变成了稳定慕重华情绪的工具人。
坐上慕乔年的车之后,鹿音楼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发了一路的呆,他们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位于隔壁市的慕家,是因为慕重华对慕乔年许了一个愿——他想在睡觉前看到鹿音楼。
慕乔年坐在房车后座的另一边,他和鹿音楼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正在和人通电话。
“按时吃药了吗?”
“晚饭不用等我,我会回来的很晚。”
“对,我今晚带她来见你。”慕乔年的语气十分温和,鹿音楼立马就猜到了电话那端的人一定是慕重华。
鹿音楼本来还想不通,明明慕乔年有很多办法能把慕重华强制的送进医院接受治疗,但慕乔年为什么却选择了最麻烦的办法,对他的弟弟采取了妥协和最温柔的手段。
人世间的亲情大抵如此,摘掉无数头衔,在慕重华面前,慕乔年只是个平凡的宠爱弟弟的兄长而已。
鹿音楼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慕乔年转过头看向了她。
他生的过分英俊,眉眼深邃的好像混血儿,高鼻薄唇看上去有些刻薄的不近人情。
然后他把手机递给了鹿音楼,无声的冲她做了个“好好表现”的口型。
鹿音楼一愣,心领神会的接过了电话,耳边传来慕重华小心翼翼的声音:“是音楼吗?”
鹿音楼顿了顿,回答:“是我。”
“真的是你!”慕重华的声音听上去惊喜万分,“我还以为哥哥在骗我,音楼你真的愿意和我订婚吗?我简直像做梦一样。”
鹿音楼有些沉默,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情感上并不想回答慕重华的话。
她转头就看见慕乔年的表情,他用领导来视察新上任的员工一样挑剔不满的目光盯着她看。
他手上攥着她无法拒绝的钓饵,以至于她心甘情愿上钩,只能做个让他满意的乙方。
鹿音楼抿唇开了口:“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