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音楼正在心里纠结着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慕乔年,一抹白色的衣角忽然滑进视线。
鹿音楼一愣,抬头就见慕乔年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
从仰视的角度她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下颌角、白皙的一段脖颈、整齐的看不到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和领带,他依旧是一副没有人情味儿的纤尘不染的模样。
此时他正凝视着病房内的场景,脸色阴冷的像是要结冰。
病房内的慕向南和苏丽晴面朝着病床,还在撺掇着慕重华去和慕乔年争家产。
慕永善的父亲慕贤膝下有两儿一女,长女慕知微后来嫁到了国外,鲜少回国,大儿子也就是后来的首富慕永善,而小儿子慕向南比慕永善小了将近二十岁。
慕向南深知这么多年以来处处被兄长压一头的苦楚,他对慕重华循循善诱道:“男人嘛,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样在家里才有话语权,总不能以后你的所有事情都得征求你哥的同意。”
慕重华现在最听不得别人挑拨慕乔年和他的关系,因为他心知肚明:凡是他想要的,慕乔年能给的几乎都给了,而且是他自己对名利不感兴趣,并不是慕乔年不让他接触公司的事。
更何况是慕重华自己不争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再者说他现在还是一个患有心理问题的精神病人。
慕重华听的心里烦躁,但碍于良好的家教和软弱的性格使他不敢轻易顶撞长辈,只能不太耐烦的垂着头一声不吭。
病房内只剩下慕向南和苏丽晴一捧一哏似的劝诱声,片刻之后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慕向南和苏丽晴循声望去,两人立刻像被橡胶圈栓了嘴的大鹅,瞬间收了声。
慕重华抬眼看到慕乔年和站在他身后的鹿音楼,慕重华立时眼睛一亮,坐在病床上欣喜的喊了一声:“哥,音楼!”
慕向南和苏丽晴立马站了起来,他们神情紧张,像是根本没料到慕乔年会在平时工作的时间点来探病。
鹿音楼冲慕重华笑了笑,慕乔年的脸色仍旧阴霾可怖。
他个子很高,比慕向南高得多,垂眸看人时的眼神带着睥睨之色:“我瞧着叔叔婶婶已经说的口干舌燥了,我叫人给你们沏杯茶?”
慕向南哪敢喝他的茶,他强颜欢笑说:“我看重华伤的挺严重的,就忍不住和他多聊了几句,算起来我们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还是不打扰重华休息了。”
苏丽晴面上带着慌乱之色,她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有时间了再过来探望。”
病房内的温度适宜,明明是很舒适的适合休息的环境,但不知道为何鹿音楼却觉得十分拘束,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变的缓慢了起来。
慕乔年走到病房门口和慕向南、苏丽晴告别。
慕向南和苏丽晴正要转身离开,慕乔年突然开口说:“叔叔。”
慕向南的神经再次绷紧了,他回头尽力维持着平时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问道:“嗯?”
“星河集团是我父亲的心血,如今他尸骨未寒,你未免有些太心急了。”慕乔年语调和缓,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手伸这么长,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惬意了吗?”
慕乔年和慕重华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把话讲的丝毫不留情面,一开口就把慕向南气了个七窍生烟。
鹿音楼想起慕向南和苏丽晴走之前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她就有点想笑。
慕乔年如今算是彻底和慕向南撕破了脸,鹿音楼现在确定了当初在订婚宴上给她下药的人绝对是慕向南指派来的。
看来慕乔年早就忍耐他已久,只是碍于长辈的身份才一直没有在他父亲生前的时候挑破慕向南的心思,如今慕向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他这次没有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病房里又留下了慕重华和鹿音楼两个人,苏丽晴刚才给慕重华削的苹果被慕乔年丢进了垃圾桶里,鹿音楼坐在慕重华床边,重新给他削好了一只苹果。
慕重华这次没有犹豫的接了过来,他咬了一口,很亲昵的对鹿音楼说:“刚才可吓死我了,我哥发起脾气来真的好吓人。”
鹿音楼深有同感,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对你发过脾气吗?”
慕重华吃着苹果,回想了一会儿才口齿不清的说:“我印象里好像没有,不过他经常不理我。”
鹿音楼觉得慕乔年十分护犊子是真的,因为她不喜欢慕重华所以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
“音楼,你的订婚戒指呢?”慕重华突然抓起鹿音楼的左手不满的问道。
鹿音楼心里一凛,她立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歉意的说:“刚刚去洗手了,我摘下来就忘记戴上了。”
鹿音楼快速的戴上了戒指,就见慕重华突然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鹿音楼顺势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纱布,慕重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犹豫不定、烦闷和不舍的神情。
鹿音楼感觉出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音楼,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慕重华纠结了很久才开口,他望着她的眼神格外不安,他问道:“你愿意等我吗?”
鹿音楼明白他的意思,慕乔年对她说过,慕重华要去医院接受封闭性治疗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要看治疗的效果如何。
等到慕重华的病情彻底康复了,不再把鹿音楼当成精神寄托和执念,她就能完成慕乔年给她的任务,恢复自由之身。
鹿音楼知道此刻她该像以前那样继续撒谎欺骗慕重华,但她看清了慕重华眼里的期冀之情,她像被胶带封住了嘴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