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雷音——轰隆!....
午夜的时候,我被雷声和家里面的噪音吵醒了。
天气预报有时候也不太靠谱,爸爸把棉花晒在了屋顶,大概此时他和妈妈正奋力地扯着塑料薄膜吧,阴厉的风在窗外呼啸着,合奏出的诡异声音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坐起身来,感觉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重感与伤心感,仿佛是忘记了一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手指触到了什么湿湿的东西,有什么地方漏雨了吗?
凭着窗外开着的灯的光亮,我摸到了开关。
咔嚓——
我看了看自己的枕头,已经被浸了一大片。
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什么干干的凝结物。
这是.......
泪水吗?
我怎么哭了........
——
继续闭上眼睛,听着杂乱地鼓点般的雨声。
屋外呼呼的风声一直流旋在耳边。
心绪一直被未知的事物扰动着。
此时还想要睡一个好觉的话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我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缝隙处的阴影,可能因为漏水的原因,以那条缝隙为中心周围的墙壁的颜色相较于别的地方显得更加深色,追忆着我做的一个梦,但是,无论怎么去想,那场令我落下泪水的梦我始终是回忆不起来,一股不可言说的忧伤在不知不觉中涌入了我的大脑。
————
总算是熬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
雨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淡化,而后剩下的就只有那宛若笛音的风声了。
我迫不及待地走出屋外,墨黑色的臃肿乌云低垂着,时不时地会传来隐约的轰鸣,从那远的无法想象的地方,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更为宏大的世界的巨人的鼻息。
家中的庭院早已被浑浊的水淹没,基本上每次下暴雨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有一次庭院里的水位太高导致其直接满溢到房子里面,那可真的是糟糕透顶,尽管父亲尝试修理了许多次,但是大概是由于盖房子时的地势没有选好的原因,即便下水道一再地疏通,只要来了一场暴雨,我家就会变成湖景房。
还好这次下的雨不算是太大。
但是要走过庭院还是要像是要趟过一条河一般小心翼翼。
——
毕竟一夜没有睡好,脑子里一直有奇怪的声音在嗡嗡直响应该也是正常情况吧。
正好趁着这次早起的空出去散散步,顺便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
家里的人都还没有醒来,估计是昨晚天的太晚了吧。
静谧的清晨,还没有看见太阳的身影,只有从东方天际处流散出的丝丝缕缕的晨光在灰白色天空中穿行。
河沼里青蛙们就像是举行着典礼一般地在不知道的阴暗的角落里猬集在一起演奏着单调的乐曲,取代了干燥夏日的徐徐蝉鸣。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潮湿的马路上不时会有开的飞快的车子飞驰而过,轮胎与地面接触发出令人不适的黏糊糊的声音。
单调的景色。
千篇一律的房屋。
溢满水的沟渠。
刚刚洗过澡,现在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杨树。
甚至抖掉了自己的宝贵的树叶,零散且新鲜的叶子散布在灰黑色的马路上,亦或是浸没在水窝里,暴雨过后一片狼藉的景象。
村子很小,除了平常住的平房,赖以生存的土地,剩下的就好像只有一所小学和一家医院了。
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少,一个班也就只有少的可怜的十多个人。教室显得无比空旷,还在这里坚持的教师基本上全是有着土地的农民老师,上完课之后就去忙活自己家的地。即便学校一而再的翻新,加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但是人还是越来越少,他们都去哪了呢?
..........
街道上能遇见的人越来越少。
记忆中的热闹非凡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了。
听爸爸说,我上完六年级也要去城里的初中去上学了。
为什么大家都急忙着逃离这里呢。
空旷的学校。
空旷的马路。
蝉鸣依旧,但没有多少小孩在林中吵闹了————
转过拐角,在那目光所及的远方有一柄如花般盛开的淡绿色小伞。
花的下面是昨天我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明明雨水已经停歇——
可能是注意力太过集中从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变化吧。
她安静地伫立在校门口旁边,看着校园内的景色。
现在正是暑假,那里面空无一人,冰冷的白色校门紧紧地闭着。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我逐渐走的更近了一些,或许这个时候去认识一下比较好,开学了就会是一个班里的了
“爸爸.....”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这个突兀的词,紧闭着双眼,好像是快要忍不住泪水的样子。
。。。。。。。。。。。
双手紧握住伞柄,微微颤动。
高大的杨树被种在道路的两侧,彼此的叶子重叠于一起,眼前的道路就像是一条绿色的隧道,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隧道尽头吹来一阵强风,裹挟着湿润空气与令人惆怅的凉意。
或许是失手没拿稳。
伞从她的手中飞离,在路上翻转了几下,滚到了我的脚边.........
___________
___________
淡绿色,绣着娟丽淡雅的花纹,棕黄色的木柄,像是一朵荷花。
我很自然地帮她捡了起来。
“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呜...”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
“哈哈,是来提前看看学校吗?”
“........”依旧没有回应。
“可以把伞还给我吗?”
“啊,当然。”
我把伞递到了她手中。
但是自己的手并没有松开,她徒劳无功地拽了拽。
“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毕竟我们以后也是同学。”
“可以把手松开吗?”
看着她快哭了的表情,我仍然没有松开。
因为在家里面的妹妹用这招搞过我好几次了,所以就算是摆出一副那样的表情,我也早已经免疫了,结果我甚至装作不屑地笑了一声。
我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和一个小流氓别无二致。
“呜..呜.呜。”
她真的哭了起来,松开了与我争夺伞柄的双手,自顾自地抹起来了眼泪。
我终究还是害怕了起来,我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这样套近乎的话总归还是不太好吧。
“给。”
熬不过真正的哭声,我还是把伞还给了她。
算了吧,我感觉和她相处不来。
拿过伞后,她便把伞给收好,带着悲伤的余韵一路小跑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