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礼飞低头沉思了一会,砰的跪在了苏星莱面前,痛哭流涕道:“李太太,我,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当初我给你下了药,你也不会被那几个混蛋……”
苏星莱笑着打断了他,道:“都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吧,就算你不给我下也还会有其他人给我下的不是吗?那几个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已经原谅你们了,或许我还要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遇上肖俊,呵呵……”
听苏星莱这么说,肖俊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是啊,要不是因为这些人,苏星莱也不会去自杀,而这茫茫人海中他们也不会相遇。这世间的一切看起来那么随机,但背后却像冥冥中注定一样。
也不对,这世界确实是随机的,如果他当时放弃救已经快死了的苏星莱,或者苏星莱没有被救回来,那结局也一定不是今天这般局面。当然,那些可能都没有发生,唯一发生了的是苏星莱被救活了,而且现在成为了他的爱人,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呢?
吴礼飞被苏星莱拉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道:“李太太,你还记得泰安小区闹鬼的事吗?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闹鬼,那些女鬼、士兵,还有交通事故都是孙正勇一手导演的,他还买通了你们的保安队长一起策划那些闹鬼事件。”
“什么?”苏星莱和肖俊一脸震惊。苏星莱当然没忘记那个让他们亏得倾家荡产的闹鬼小区。肖俊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孙正勇团伙的审判也没有提及过这个案子,因为没有人告发过这件案子。
见肖俊疑惑,苏星莱简单将当时泰安小区的事说了一遍。
肖俊皱眉道:“警方提审了所有孙正勇团伙的人,为什么没人说过这件事?”
吴礼飞低下了头,“那件事只有我和二当家的两个亲信知情,为避免事情暴露,演员都是从外地请的,不过二当家和他的两个亲信都被孙正勇杀害了。”
肖俊点头,那个所谓的二当家被孙正勇杀害,他倒是知道的。“莱莱,这是一起诈骗案,而且金额巨大,你们要不要提起诉讼?”
提起诉讼,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这一瞬苏星莱是有些心动的。
但很快苏星莱就摇头轻笑道:“原来人之所以会心乱、焦虑是因为以为自己可以影响事情的变化啊,我那时老做噩梦不是真有鬼,而是心里有鬼呢!算了吧,孙正勇的财产已经被全部没收和赔偿给受害人,现在再起诉太麻烦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你争我夺的事情上。至于刘云刘总那边,我会通知他一声,要不要起诉让他自己决定吧。”
肖俊微笑着紧了紧苏星莱的肩膀,道:“好,我支持你的决定。”吴礼飞则一脸蒙圈。
苏星莱已经原谅了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仇人,甚至还要放弃追偿那笔巨款,这听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苏星莱安详、幸福的笑脸看起来又是那么真实。这个脸上还挂着伤疤的女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奇遇才会有这么豁达的胸怀……
吴礼飞没有继续再想下去,而是对着二人深深一鞠:“谢谢两位救了我,你们不光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活下去的信念。两位的大恩大德,我吴礼飞没齿难忘……我想去自首,二位可以捎我一程吗?”
来到临市警局,交代完自己的罪行后,吴礼飞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快被带走时他又朝着二人鞠了一躬:“苏小姐,肖先生,大恩不言谢,我一定会好好改造,以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苏星莱和肖俊对视一眼后道:“我们相信你!”
吴礼飞被带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轻松的微笑,仿佛他已能看见前面的正途……
处理完吴礼飞的事,二人来到一处烧烤摊前准备吃点宵夜。
看着苏星莱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食物,肖俊眼光炽然,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这时肖俊才明白自己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苏星莱一见钟情了。
苏星莱似乎感受到了肖俊不一样的目光,抬起头扬了扬手中的烧烤串傻笑道:“等我吃完这个……”
回到酒店,干柴烈火的两人一切水到渠成。虽然他们已共同生活了数月,但由于一直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再加上苏星莱身体不适,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
随着衣物一件件褪去,苏星莱却被肖俊挂在胸前的吊坠吸引了。
“你这是哪来的?”苏星莱握着那根弧形的吊坠急切的问道。
看见苏星莱认真的表情,肖俊也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道:“这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一个手镯,当时被我砸烂了,我便把这一段随身带着。”
听到这话,苏星莱更加激动了,“你家是不是在我们初见的那个湖边附近?”
肖俊满是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应该是,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被护林人捡到并送去孤儿院的,但我也不能确定。因为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到那附近去找,但都一无所获,或许他们已经搬走了或者不在了吧。遇见你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去寻找,但也没找到……”
“快走,我见过你父母……”苏星莱说着就急急忙忙的穿衣服,距离上次遇到张老夫妇已过去两年,两年时间,不知道那垂垂老矣的两个老人还有没有在等……
肖俊一脸的不可置信,激动道:“你说什么?你见过我父母?你怎么会……”
苏星莱打断了他,“路上再说吧,他们已经等了你太久,希望还能赶得上。”
又是几天的翻山越岭,两人终于来到L市的那个深山老林。苏星莱凭着记忆向前摸索着,当然多数时候都是肖俊背着他在林子里穿梭,快到黄昏时,终于看见丛林掩映的那栋古老房子。
看见房子,肖俊激动的语无伦次:“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我印象中就是这样的……”泪水已经湿了他的脸庞。
“喔喔喔……”一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一个老头也随之出现,看见二人,老头更是激动的朝着房子哇啦哇啦大叫。
随即,屋里走出一个老妇用方言大声喊着:“老倌,你又咋个了,大惊小怪呢……”
看见张老夫妇还健在,苏星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还来得及。
老妇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二人,不再管还哇哇说话的老头,颤声问着苏星莱,却看向肖俊道:“阿妹,这个人是?”
苏星莱没说话,肖俊将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递给张老太太。
看见挂坠,张老太太老泪纵横:“狗蛋、给是狗蛋?”
听见这熟悉的乳名,肖俊扑通就跪了下去,对着二老不住磕头哭道:“爸、妈,不肖子狗蛋回来了……”
张老太太也哭着跪了下去,抱着他又拍又打:“你个小娃是克哪点掉,这么多年你是克哪点掉……”
母子俩抱头痛哭,张老爷子则变得很安静,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不住的用衣角抹着眼泪……
看见肖俊终于和家人团聚,一向平静如水的苏星莱也喜极而泣。
“冒哭了,冒哭了,乖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噶……”张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帮肖俊擦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肖俊点头,又哭又笑的伸手给张老太太擦眼泪,“妈,你也别哭了……”
哭了许久,母子二人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放开妈妈,肖俊又抱住了张老爷子道:“爸,我回来了,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他已经从苏星莱口中得知,父母这些年为了等他,吃了不少的苦,老父亲也因为自己不能再说话。
张老爷子兴奋的拉着肖俊比划着,张老太太则拉住苏星莱的手道:“阿妹,你是我们呢贵人哪,谢谢你带狗蛋回来,老婆子我给你跪下了……”
张老太太说着就要跪下来,苏星莱连忙一把扶住她:“使不得伯母,使不得啊……”
怕苏星莱膝盖撑不住,肖俊也连忙过来扶住老太太道:“妈,这是你儿媳妇,你这么跪她,别把她吓着了哈……”
老太太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挽住苏星莱道:“么太好了,太好了,你个小娃不光自己回来连媳妇都带回来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媳妇……”
苏星莱尴尬的笑笑,叫了声“伯母”。肖俊却搂搂她道:“要不直接叫妈吧,反正睿泽都管我叫爹了。”
苏星莱笑了笑,配合的朝着张老夫妇盈盈一礼,叫了声:“爸、妈……”
张老夫妇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本来就对苏星莱映像极好,这一转眼就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真是买一送一,血赚啊。
“走走走,先回克做饭吃,你们走了一天,怕是饿了。”老太太热情的拉起肖俊和苏星莱就走,老爷子已经朝前奔着鸡窝走去。
几人一边开心的聊着天做饭,一边时不时抹抹眼泪。吃饭时肖俊又将自己怎么遇到苏星莱,以及苏星莱怎么认出自己的身份并带自己回来的故事讲了一遍,当然,那些男欢女爱的前提没有提到。
老太太听完抹着眼泪道:“小莱,你就是老天派来救我们一家呢救星啊。”说完又拉着张父到门外齐齐跪下对着天空感谢道:“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可怜我们一家子,又让我们团圆了……”
见父母都跪着,肖俊也连忙走上去跪下,从不信鬼神的他此刻拜得很虔诚,他也相信自己能在茫茫大山和苏星莱遇上,并能重新找到自己的父母,肯定是这老天爷暗中帮助的结果。
饭后,肖俊又将苏星莱的情况向父母说了一遍,老两口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对苏星莱已经有孩子的事倒是猜到了,但没想到当时说来爬山的苏星莱竟然是来自杀的,而且造成漂亮脸蛋伤疤的那场车祸差点夺去她的生命。
“没想到小莱的遭遇比我们还惨,狗蛋,现在你们结为夫妻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小莱噶,不能给她委屈着。”张母交代着又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截手镯道:“这个是我们家呢传家宝,虽然现在不值钱了,以后就交给你们保管了,给它们好好在一起,以后莫要再分开了。”
肖俊接过手镯,点头道:“好”,他当然听得懂母亲话里的意思是希望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不再分开。
几人又聊到了肖俊小时候离家出走的事,原来当时躲在角落里的肖俊听见父亲来找他了,但当时他还在赌气,故意没答应,然后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年尚幼小的他忘记了回家的路,四处瞎转了两天,最后去到那个湖泊旁,刚好被来巡逻的护林老人捡到。
听肖俊讲自己当年离家出走后的可怜情景,张母又是一顿抹泪,“那哈豺狼虎豹那个多,我们都以为你着野兽吃掉了……”哭了一会儿又接着道:“那个护林老人也是我们家呢恩人了,他给还在呢?在么我们要好好感谢人家呢。”
肖俊摇了摇头道:“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也是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当年我工作买房后就把他接来同住了,一直到他离世。”
张母点点头道:“不管咋说他也是我们呢恩人,以后逢年过节也要给他泼点水饭,不能挨人家忘记掉……”张父听了连连点头,他虽然不能说话,可心里明镜似的。
“就是你书桌上和你合照的那个老人吗?”苏醒来问,那张照片她也见过的,当时她也好奇肖俊和他的关系,后来倒是忘记问了。
肖俊点头笑道:“对啊,我还没感谢你,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一直帮我打扫屋子呢。你不知道我回来看见干干净净的房间,又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时有多幸福。”
苏星莱也打趣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好好感谢下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
肖俊立马摇头,拥着她道:“那不用,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干嘛。”
看着甜蜜的小两口,张父张母对视一眼,也开心的笑了。这些年他们一直盼着儿子能回来,从中年就盼到老年。没想到真给儿子等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媳妇,这好事,老夫妻俩是从来也不敢想的啊。
“狗蛋,么你们打算哪哈要娃娃?我跟你爹老了,不晓得给还抱得着孙子呢?”张母笑着问道。
肖俊看了一会儿苏星莱回道:“爸妈,肯定会有机会的啊,莱莱现在身体还虚弱,还不适合要孩子,等过一两年再看吧。再说了,我俩还没举行婚礼呢,怎么说我也要让莱莱风风光光的嫁给我,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委屈了莱莱。”
张母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曲着小莱……”
肖俊真诚的话语,反而让苏星莱陷入了沉默,相爱容易相处难,如果两人三观不同,以后难免会变成怨偶。
晚上,等张老夫妇都入睡了,苏星莱拉着肖俊来到院子里。
“你理想中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苏星莱问完后,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她有些担心肖俊会回答她曾奉为真言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之类的话。
肖俊想了想道:“我觉得最理想的婚姻应该是,两人彼此人格独立,你有你的姿态,我也有我的骄傲,但两人又相互依恋,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就像《致橡树》里描述的那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阵风吹过,我们相互致意。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肖俊的话让苏星莱放松下来,这也是她想要的婚姻状态,哪怕他们做不到那样,可想做到那样前提是得先有这个想法,既然一拍即合那结婚的前提也有了。
苏星莱点头,“对,我也觉得最好的爱情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离开你我就活不下去。那以后我们的誓婚词就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啊,这不是形容夫妻间情意浅薄,灾难来临时只顾自己的话吗?”肖俊皱眉不解。
苏星莱摇头轻笑,“不,这句话也很贴合你说的那种婚姻状态,他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一印行者说,夫妻本是同林鸟,是比喻夫妻关系就像两只树林里自由自在的鸟儿;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是出现问题了,是各自调整距离的时候到了,不然,这段关系就死火了。
关系中,距离太近会室息;距离太远无法牵手、拥抱或亲吻。关系中,界限太“僵硬”死板了会变得无趣;界限太“模糊”又没有了“自己”;灵活移动的界限是一种美,距离美。
在关系中,有的人选择垂死挣扎相濡以沫;有的人选择活下来相忘于江湖;有的人选择在江湖中各自都能自由呼吸、游玩、跳跃、欢喜……在这个基础上,也时常挽手、歌唱、缠绵、舞蹈或云雨……”
肖俊点头,“这么解释确实有意思,如果两人能各自保持独立,同时又能灵活调整界限,那也会少了许多丧偶式婚姻,少了许多出轨、家暴的闹剧。不过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还是不大吉利,不如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做誓婚词吧?”
……
两人又兴致勃勃的讨论一番,直到半夜才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