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何耀武马上就李茜的录音内容召集会议。
听着录音里李茜对吴礼飞徐徐善诱,灵活机变的套话,何耀武很难想象这么多的证据居然被那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看起来傻傻的李茜这么轻松就弄到了。
晚上,因为肖俊的关系四人共进晚餐。
席间,已经完全回过神来的李茜又恢复了平时优雅迷人的女神风范,更是让何耀武欣赏不已,二人聊得火热,频频互相敬酒。
这时苏星莱才发现,这个白天隐藏在严肃警服里的何警官其实挺风趣的,而且一表人才、刚正不阿很是难得,与李茜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般配。
“嗯?般配?”想到这苏星莱马上看向肖俊,却不想刚好迎来了肖俊的目光。
“你朋友结婚没?”二人异口同声,随即爆笑。
何耀武和李茜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三十四五的大龄剩男了,在工作上表现很突出,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可对女人似乎天生不感冒,而此时居然和李茜聊得如此火热,这让肖俊也颇感意外。
看着突然大笑的两人,李茜和何耀武皆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二人的询问,苏星莱和肖俊像约好一般,皆是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二人不说话。
被这么盯着看,二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李茜羞红了脸,何耀武则是对着肖俊扬了扬拳头。
做完笔录后,苏星莱和李茜一同返回省城,肖俊则继续留在D市。
原以为会很漫长的抗争之路,在李茜和肖俊的帮助下提前告一段落了。
回到K市,和闺蜜们呆了两天后苏星莱就回老家了。家人们对苏星莱这么快就回来颇感意外,不过听说了事情的进展后都是松了一口气。省城派专案组去协助调查,确实能给他们省不少心。
苏星莱没有着急返回,年关将近,她想好好陪着家人过个年。
前面几年,因为李淳清的母亲年纪大了,他们每年都是回去陪老太太的。今年不去了,但还是要给老太太一个交代。所以离过年还有好多天,苏星莱就又是寄年货,又是发红包的孝敬老太太。李淳清不再了,她这个当儿媳的不能寒了老太太的心。
“噼噼啪啪什么响, 噼噼啪啪鞭炮响, 叮叮当当什么响, 叮叮当当锅瓢儿响, 嘻嘻哈哈什么响, 嘻嘻哈哈笑声响, 我们一家团团坐, 又吃菜,又喝汤, 年夜饭,喷喷香。……”随着孩子们的歌声,年夜饭正式开始了,今年的年夜饭确实很热闹,除了李淳清全家都到齐了。
想到李淳清,苏星莱不禁一阵胃痛,这是李淳清去世后的第一个年。她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却还没习惯他不在的团圆节。
“淳清啊,你在那边还好吗?……还有蓦然,你究竟是谁呢?是我上辈子的爱人吗?”宽敞的院子里,苏星莱举杯对着星空,似是呼唤,似是找寻。
过完年,孩子们开学后,苏星莱又返回了省城K市。
苏星莱开始着手找工作。她必须先安定下来,才能给睿泽安稳的生活。李茜让她先去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帮忙,可苏星莱知道李茜的工作室不需要那么多人,而毫无舞蹈功底的自己,去了也是吃白饭,她不想占这个便宜。
一连半个月的面试都很不顺利,省城的工作机会比D市多得多,可生活成本也不低。简历几乎空白,又没有一技之长的苏星莱四处碰壁。愿意给她工作机会的岗位,工资不过两三千,这点工资在省城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怎么养孩子。
又碰了一天壁的苏星莱,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这个华灯初上的陌生城市漫无目的的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人工湖公园。
公园不大,人也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对情侣在窃窃私语。
苏星莱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她苏星莱曾经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学霸娇子,可这半月来的面试经历让她感到很无力。这几年社会的发展早不是她当初在书本上学到的那样了。
她大学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可几乎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别说别人不愿给她管理岗位,就连她自己也担心自己胜任不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苏星莱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
忽然,一阵嘤嘤的哭声传来,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很伤心。过了好一会儿,哭声还在持续,没有要停的意思。
“同是天涯沦落人吗?”苏星莱苦笑一声循着哭声而去。
同样是一个僻静的角落,一女子正坐在长椅上掩面而泣。女子一身白色休闲服,双脚分开落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一罐啤酒。白衣女子没有发现苏星莱的到来,仍是伤心抽泣着。
等她安静下来,苏星莱才缓缓走过去,递上一包纸巾微笑道:“我今天也很不开心,你可以陪陪我吗?”
白衣女子打量了苏星莱一会儿,接过纸巾示意她坐下。
苏星莱应声坐在女子旁边,中间隔着女子还未喝完的一箱酒。
白衣女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齐肩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很干练。女子擦干眼泪,打开一罐酒递给苏星莱问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苏星莱接过酒喝了一口,苦笑道:“我这工作都找半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随即又转向白衣女子问道:“那你呢,干嘛哭这么伤心?”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前方的湖水,半响才反问苏星莱:“你结婚没?”
苏星莱点头,“我儿子都七岁了。”
白衣女子有些诧异:“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很年轻。”
苏星莱笑了笑,道“我结婚比较早,大学毕业第二年就结婚了。”
白衣女子点点头,又问:“你们夫妻关系好吗?”
苏星莱摇头,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回道:“我老公几个月前病逝了,他要还在我也不用为找工作发愁了。”
这段时间苏星莱总会想起李淳清,以前李淳清在时她从不用为钱的事发愁,即使在他们夫妻关系差到名存实亡的时候,家里的钱也一直是她管着的。
苏星莱想到了一句话“生活从来没有容易,你觉得容易,是有人在为你负重而行。”,这句话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自己在大学毕业之前一直有家里养着,毕业后工作了一年都不到也只用赚点自己的零花钱就好,而嫁给李淳清过后,更是生活无忧,赚钱的事李淳清从不让她操心。哪怕自己开美容店赔了很多钱,李淳清也是笑呵呵的替她擦了屁股的。而如今李淳清不在了,她才知道想要过好一点的生活是有多么困难。
听苏星莱这么说,白衣女子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
苏星莱却笑着打断了她:“没关系的,我已经接受他不在的事实了。”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猛喝一口酒苦笑着摇头道:“哎,有些人啊,还不如死了呢,死了或许还能有个念想。”
听到这话,苏星莱大概明白了,轻声问道:“是你老公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白衣女子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他现在已经是我前夫了,他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自己的孩子不养去养那个女人的孩子,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还不如死了?”女子说完转头看向苏星莱,眼中的愤怒像要喷涌而出。
苏星莱没有说话举起酒瓶轻轻碰了一下女人的酒瓶,“喝”。
女子喝了一口酒,转头看着前方继续道:“我们是从小地方来的,辛辛苦苦一起创业白手起家,如今什么都有了,他却为了他的初恋宁愿放弃一切。那个女人我也见过,可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啊?长得又土又没本事还拖着个孩子,他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要和她在一起呢?”
“你们之前的关系怎么样?”苏星莱问。
白衣女子点头,“很好,我们结婚十八他都一直对我很好,我性格比较强势,他也很能包容我,对孩子也很好。记得我刚生孩子那会儿,那时我们还很穷,他一天要上几份班很辛苦,回来还要忙前忙后的照顾我,不让我碰一点水……”白衣女子回忆起她和前夫的甜蜜往事,脸上终于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前他都对我百依百顺。”说到这白衣女子摇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对我再好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的好已经给了别人。”女子的脸上不由又泛起一抹哀怨。
苏星莱点点头,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好,而且听你说那个女人应该也不如你,你前夫怎么还会选择她呢?”
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看向夜空缓缓道:“哎,造孽啊……”,随即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他们是中学时的同学,两人初中就好上了,到高中时偷尝了禁果,导致他初恋怀孕,后来他初恋被学校开除了,但一直没把他供出来,那时候他还小不敢站出来承认,甚至在那女生出事后就和她断了一切联系。后来他遇见了我,我们情投意合在一起了,结婚后又来到这里闯荡。”
说着她又摇头苦笑,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你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初恋居然来我们家面试保姆?”
后面的事不用说苏星莱也猜到了,他前夫和初恋相遇并旧情复燃了。
“那,那个孩子是你前夫的?”苏星莱问。
白衣女子摇头,“不是,我听他说他初恋当时被家人逼着把孩子打掉了,但当时这种事在农村还是很受歧视的,她初恋也一直嫁不出去,到了三十多岁才嫁给了一个老光棍,那老光棍又不学好整天对她又打又骂,后来她忍受不住离了婚自己带着孩子来城市打工,却没想到居然来到我家。”
苏星莱点头,“确实是很巧,这么看来你前夫应该是因为愧疚才选择和他初恋在一起的吧?”
白衣女子点头,“是,我也觉得他该补偿他初恋,所以我主动提出给他初恋一百万,让他们断了联系。可他不肯,他说他已经当了一回懦夫,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她。”说到这,白衣女子又嘤嘤抽泣起来,边哭边说:“可是他这么做要我和孩子怎么办?他要弥补对他初恋的辜负,那又是谁在辜负我?谁又来弥补我。”
白衣女子哭的很伤心,像个无助的孩子。苏星莱缓缓蹲在她旁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陪着她。
等女子逐渐平静下来,苏星莱才缓缓开口:“或许他并非是不爱你和孩子了,也不是更爱他的初恋,只是他相信你比她初恋优秀,能照顾好自己和你们的孩子,他才会选择抽身的吧?”
听了苏星莱的话,白衣女子愣住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沉浸在“在前夫眼里她和孩子还不如一个落魄初恋重要”的不甘和愤怒里,完全没有想过前夫如此选择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或者前夫是对她说过的,但她根本没听进去。
沉默了一会儿,白衣女子点头道:“你说的或许也对,离婚后他每个月还是会回来看我们,后来我烦他不想见他,干脆把门锁换了,但每个月他还是会来守在门口一天。”
苏星莱点头:“既放不下你们母子,又放不下自己曾经辜负过的人,现在又重新辜负你们母子……或许他心里也很受煎熬吧!”
白衣女子赌气道:“那是他活该!”,脸上却柔和了许多。
苏星莱微微一笑,继续道:“以前我听过这么个故事,说给你听听。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 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 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病也好了。”
听完故事,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哀怨之色问道:“你是说我和他的缘分不如他和他初恋的缘分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