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幽幽转醒,他紧张的四处观望,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木屋,他扭过头,床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救下的女孩,另一个是位白发少年。
少年长相一般,眼神低垂,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的摩拳擦掌。
这是紧张导致的,楚瑾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也是这副怂样。
“这是哪?”楚瑾虚弱的问。
温凌立马回答说:“这是他的家,他救了我们。”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少年。
少年挠挠头说:“我……我上山采药,刚好路过那片……”说到这里,少年脸色苍白,想来是被那满山血液给吓坏了。那里的景象简直就是地狱!
“多谢相救,来日必定报答。”楚瑾微微一笑。
少年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温凌浅浅一笑:“跟我们一起去千叶城吧,这里太过偏僻了,有危险来不及救援。”
少年低下头,拇指相互环绕旋转,眼色四处转悠着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温凌不解的问。
“我走了爷爷和佐罗会孤独的。”说着他轻轻抬头:“佐罗是一只猫。”
这是楚瑾昏迷的第七天,得亏温凌带了很多疗伤的丹药,所以他们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虽说他们是因为使用了丹药,不过自身的恢复能力也是属实逆天的,要换作其他人早就死了,更别提七天恢复了。就算没死,几个月内是别想下床了。
少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说:“我给你们做饭去。”然后向门口走去。
楚瑾轻声说:“我叫楚瑾,请问你叫?”
“哦,我叫白靖泽。”少年说。
然后房间里突然寂静下来,少年有点怯生,少年其实也想和这两个山里救下的人聊聊天的,不过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
晚饭在庭院进行,这个住所只有一所木屋,门外是简易的篱笆墙,院内有一颗银杏树。
白靖泽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走上来说:“我家没什么吃的,只能将就一下了。”
“哪里哪里,已经很丰盛了。”楚瑾说着拿起竹子做的简易筷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凌也拿起筷子:“多谢款待。”
木桌旁有五个座位,左边坐着楚瑾和温凌,右边是白靖泽和那只叫佐罗的猫,高位空着。
“你爷爷不吃吗?”温凌夹起野菜问。
白靖泽摇摇头,把一小块肉片夹到猫碗里:“爷爷在睡觉。”
楚瑾顿了顿从腰间拿出酒壶给其他两人倒各倒了一杯酒说:“请。”
温凌拿起酒杯朝楚瑾和白靖泽说:“很感谢你们救了我。”
楚瑾灌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说:“无妨。”
白靖泽则是手忙脚乱的拿起酒杯说:“出门在外都是江湖儿女,应该的应该的。”
酒喝得差不多了,温凌和白靖泽都有了几分醉意,温凌豪气干云的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说说自己的过往怎么样?”
见两人没有反驳就优先开口说:“我出生在千叶城,从小锦衣玉食,什么虚灵啊其他什么什么种族的事情都离我好远。”
“所以我只是当作是故事来听的。”温凌顿了顿,抿了一口酒:“可三年前父亲出征边境,我偷偷跟着去了。我那时候以为父亲只是想出去玩,不想带上我而已。”
“我在千叶城资质算很不错了,修炼也很用功,因为每次我的修为有进步,父亲就会久违的露出笑容。还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就当是进步的奖励了。”
“所以这些年来我很努力很努力,我有几十个兄弟姐妹,我只有比他们都要优秀才能独享父亲都宠爱。”
“可这次出游,父亲没带上我,我生怕父亲是因为不爱我了,所以出游时没带上我,失宠的我准备偷偷跟上父亲,在合适的时机逗父亲开心,他就会再次宠爱我。”
“我带了足够多的钱,所以一连四天我都过得很开心,我从来没出过千叶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我啊,就租了一辆马车远远跟父亲的部队后面,马车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具。”
说到这里,温凌眼神暗淡下去,她猛的灌了一口酒,白靖泽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女孩,虽然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可感觉女孩肯定很难过很难过,可是他却憋不出一个字。
楚瑾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不停的玩弄着酒杯,看神情也是在认真的听着温凌的话。
温凌继续说:“第五天的时候,我远远听见了成雄吼声,还有惨叫声,我被吓一跳连忙说大叔你快些赶马车。”
“可马车师傅显然被吓到了,他连忙调转车头,往回赶,我急忙说师傅你走错了,我们正在原路返回。”
“可他没有理会我,他表情惊悚,我知道我劝不动他了,就跳下马车。”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一跳,连忙停下来对我大吼:前面在打仗,快回到马车里来,不然会死人的。”
“我倔强的说,我要去找我的父亲,马车师傅对我百般劝解,最后看我无动于衷就咬咬牙独自离开了。”
“我跑啊跑,摔了很多次,终于跑到了父亲他们所在的位置。”
“然后我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傻了,到处都是尸体,父亲带着那所剩无几的士兵和十几米高的巨人作战。”
“有几个士兵倒下了,居然还努力爬过去,试图用牙齿咬断巨人的脚筋!可他们本来就不是巨人的对手,更何况身受重伤的他们呢?他们就那样被一脚踩成血沫。”
“他们疯了!他们不会疼吗?难道他们不怕死吗?我突然难过得哭了起来。”
“我的哭声吸引了一只巨人,他朝我走来,我那时候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第一次知道人族居然是那么软弱的东西。”
“父亲发现了我,他连忙赶来救我,他成功救下了我,不过因为带着我这个累赘,让他永远失去了一只手。”
“那场战争人族惨败,仅有父亲和我生还,那些我对他们拳打脚踢,不是骂他们就是责罚他们的士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和父亲杀出了一条路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后来父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用残酷的方法训练我,说:是我害死他们的,所以我必须亲手为他们报仇。”
“我没有怪父亲,相反,我很感激父亲,感激他给我一个亲手复仇的机会。”
温凌居然是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诉说起这么悲伤的故事。
温凌看了一眼旁边的楚瑾,知道自己今晚说太多了,她举杯说:“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白靖泽挠挠头说:“我好像也没什么关于自己的故事可讲的。”
“硬要说的话……我给讲讲我平淡的过往吧。”白靖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听说我生下来不久,父母就去参军了。”
“是爷爷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每天都会坐在后山眺望远方。我期待着有一天那边山上的小路上,突然就有两个人出现了,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他们抱紧紧的抱住我说靖泽,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我没什么理想,就是想他们回来找我后,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这山中生活。”
“爷爷怕我太寂寞了,就给我买了只小猫,它就是佐罗。可爷爷给我佐罗的第二天就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爷爷是怕他辞世后没人陪我,怪不得送我佐罗那天晚上拉着我说了很多话。爷爷给我讲是怎么死皮赖脸追到奶奶的,说起奶奶他满脸幸福,可后面的表情的越发看不懂。”
“爷爷莫名其妙的说那年你爷爷我二五,你奶奶二十四,现在爷爷八十七,你奶奶还是二十四……”
“真羡慕你奶奶啊,她永远都不会老去,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样的亭亭玉立。”
“后来爷爷又说起爸爸小的时候,说着说着爷爷就哭了。爷爷说小白啊,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以后娶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做老婆,太漂亮的女孩太坏,爷爷怕她欺负你。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爷爷临走之前都还在等着爸爸妈妈的到来,所以我把爷爷背上了后山,就埋在我经常坐的那里。”
“每天我除了出去找吃的,就是和爷爷一起坐在那里等我的爸爸妈妈。”
“我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幻想着要是他们有一天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的。可等着等着,我就突然有点害怕等到他们了。”
白靖泽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饱嗝说:“你们想啊,你根本不认识的两个人站在你面前痛哭流涕的说,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我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说我终于等到你们了,然后抱着他们哭起来吗?还是给他们每人一巴掌说爷爷等了你们那么久,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眼?还是呆呆呆站着就说一个字“哦”?我大概会懵掉吧。”
“我孤独了那么久!突然有两个人闯进我的生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是我又好想等到他们,等到他们然后扑进他们怀里说,我等的好辛苦,我好想你们。”
白靖泽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又怎么会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