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那道奇怪的叫声再次响起,朱乞尘这次听清楚了,是从那深潭里发出的。
他又放下花,蹲在地上,扒着耳朵往深潭里听,听不到声音,又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两道声音响起,似乎在激烈的争吵,朱乞尘慌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趴在地上,细细的听着。
只听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山洲易变,深潭之主,是难有论断的,况且,各路仙人都不曾打过招呼,你贸然称主,实在过分。 ”
另一道男音响起:“先生说了,我能称主,我有大为,什么各路神仙,我只听先生的话。”
听到这里,朱乞尘突然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听着倒很像是白天来店里买铜铃的那个小孩,能下得了这深潭的人肯定不会单单只是凡人,朱乞尘将心中疑惑藏住,继续竖着耳朵听墙根。
只听那女音又响起:“总之你就是不能霸占断潭,你不配。”
那男音道:“再不配,也比你一个百年道行的小灵兽要配。还是个无主的孤兽,有什么资格和我在这里说道?”
“你过分!”那女音明显被激怒了。
寂静两秒,断潭里就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声,朱乞尘听得热闹,但也看不着,他便喊道:“要打上来打!”
这是脱口而出,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大,他们应该听不见,但说出去后,他当即后悔了,因为一红一蓝两道身影乍然闪现,就那样出现在他的身前。
朱乞尘快速瞅他们一眼,发现就是两个小孩,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根本没有什么修炼几百年的灵兽。
那男孩,好生眼熟!
“你是谁?”红衣小女孩好奇的盯着他,瞧了又瞧。
朱乞尘却将视线转向那蓝衣小男孩的身上,说道:“我认识你,你不就是今日被你妈...你娘唤来李老头铺子里买铜铃的那个小孩吗?我就是接待你的那个伙计,记得吗?”
那小男孩像是不认识他一般,连看他一眼都没看,昂首挺胸而立,与白天的唯唯诺诺的模样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小女孩道:“他叫钟暮春,北边烧饼铺的崔大婶是他娘。”
小男孩当即愤怒:“再说我就打死你!”说完看了朱乞尘一眼,重重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小女孩也毫不示弱,对着他的背影也重重哼了一声。
“钟暮春!”朱乞尘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小女孩歪过头来,看着朱乞尘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朱乞尘看她一眼,发现她双眼清澈透明,看起来天真可爱,便颇有耐心的回答说:“我叫朱乞尘,你呢?”
“我还没有名字。”小女孩双神有些落寞。
“为什么?”
“我是一只修行灵兽,经仙人点化多了两百年的道行,仙人为我铸就肉身,让我再次奉命等候,我在这断潭底,一呆就是三百年,凑在一起,整整有了五百年道行了,可惜还没等到那人。”
“等谁?”
“我的主人。”
“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仙人说只要等着,就会出现。”沉默片刻,她猛地抬起头,似有恍然大悟之意:“难不成,就是你?”
朱乞尘哭笑不得:“我只是路过!”
但那红衣小孩却一口咬定:“一定是你了,我在这里呆了三百年,一个人都没见过,你是第一个。”
朱乞尘诧异:“三百年?那时秉怀你知道吗?还有那日我和陈禅一同来的,你可见过?”
小孩摇了摇头,坚持道:“你是第一个!”
朱乞尘见她有些可怜,便把藏在袖子里一直没吃的最后一个什锦包子递给她:“你先吃点东西,一定很饿吧?”
小孩兴奋的两眼放光,接过包子,三两口便吃光了。
小女孩拖着朱乞尘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开口:“哥哥,给我起个名字吧。”
朱乞尘摸摸脑门,见她眉心有一点朱砂红痣,便说:“你觉得“朱砂”怎么样?”
小女孩兴奋的点点头,惊呼道:“哦!我有主人了,我有名字喽,钟暮春再也不能欺负我喽!”
朱乞尘诧异:“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主人?”
小女孩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你给我食物,还给我起名字,刚才也是你帮我赶走钟暮春的,你又是我第一个遇上的人,按照仙人的意思,我的主人可以拥有这片断潭,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界了,再也不怕钟暮春来闹了。”小女孩说着将手里的一串银色槐叶放在朱乞尘手中,告诉他拥有这片槐叶,就代表成为这片断潭的主人了。
朱乞尘盯着那片槐叶出神,问道:“刚才好像听你说,各路仙人都不曾打过招呼,你贸然将这银槐交于我手,不怕仙人怪罪?”
朱砂狡黠一笑道:“那是我胡诌的,就是骗骗钟暮春,其实仙人根本就没这么说过。反正我就认定你是这断潭的主人了,不管怎样,决不能白白便宜了钟暮春那家伙。”
朱乞尘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
他伸长脖子朝那断潭看了一眼,将银槐收下,算是默认。
反正不管是幸运还是机缘,或是什么,凭空来的,他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
“你和钟...暮春很熟?”朱乞尘回过头问朱砂。
朱砂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脾气很怪,凡事只听重先生的,重先生说断潭不错,他就非要将断潭纳入囊中。”
“他也是仙童?”朱乞尘又问。
朱砂摇摇头:“他才不是,连普通的修气士都算不上,他呀,就是和重先生学了几招,天天跑来和我闹腾,我都快烦死啦!还好哥哥你来了。”说到这里,朱砂突然摇摇头,换了个称呼:“哦不对,是主人。”
朱乞尘扯着嘴笑了笑说:“你还是叫我哥哥舒服些。”
朱砂立刻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也喜欢喊你哥哥,感觉更亲切。”
朱乞尘又问道:“那个叫钟暮春的小孩,他的先生是谁啊?很有能耐吗?”
朱砂摇摇头:“是东四巷的私塾先生,只知道外人都叫他重先生,并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而且那位先生从不出私塾,不和外人打交道,不过听说以前从他手里教出的学生,如今都混的不错,你说的那位时秉怀以前就是他的学生...”
朱乞尘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那你以后...”
“以后朱砂就是哥哥的灵兽了,可随意召唤。”
朱乞尘点点头,觉得拥有这样一个可爱的灵兽也很不错。
夜色渐浓,朱砂隐身于断潭之下,朱乞尘先行回了茅草屋。
路口,九儿依然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衫站在那里探头等着。
朱乞尘快走两步迎上去,二人一齐回了茅草屋内,九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去,朱乞尘突然一拍脑门,喊道:“哎呀!我的花儿...”
“什么花儿呀?”九儿好奇的看他一眼,手里还在不停的摆弄着桌上的饭菜。
朱乞尘叹了口气,满脸歉意的看着九儿道:“九儿,抱歉啊,我今天本来是去西郊那片怀林给你摘花的,结果好不容易扎好了一束漂亮的鲜花,被那两个小毛孩一大搅,就忘了拿...”
九儿突然歪着头,打趣道:“小毛孩?该不会是什么绝色的神仙姐姐让乞尘哥哥心神往之,才忘了时辰,忘了九儿吧?”
朱乞尘连忙摇头,十分认真的解释道:“不是不是,真是两个小孩,哪有什么神仙姐姐呀?在我心中,九儿才是仙女!”
听到这话,九儿一张白皙娇嫩的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红苹果,她抿着嘴巴,一张脸变得极其严肃:“九儿怎么能够和天仙神女相提并论?乞尘哥哥就爱拿九儿开玩笑,多吃点饭,就腾不出地方瞎说八道了。”话虽如此,可她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朱乞尘并不住嘴,依旧开口:“那可不是胡说八道,九儿你的的确确是貌美如花,倾国之色,就是...再长开一些就更好了...”最后那句话,朱乞尘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很多,嘴角也散出两分痞坏的意味来。
“九儿不理你了。”九儿的脸色更加红润,她干脆一扭头,不看朱乞尘了。
“哈哈哈...九儿害羞了!”朱乞尘大笑。
九儿只好转移话题,不想再听朱乞尘调侃自己,她问道:“乞尘哥哥可有去看时安仙童的木桩子?有没有静坐凝神,或者站桩?修为之事,打好基础尤为关键的。”
朱乞尘摇摇头,却突然想起那几根木桩上的字,忙又点点头道:“今日去的时候,留心看了一看,发现那木桩之上竟然还有字,不知是不是当初时秉怀自己悟出来刻上去的?”
九儿面色平缓,问道:“什么字?”
“崇德思礼,约身秉性;心海...心海藏器,身怀朴元;心神之注,往神之专;还有...哦,心气平和,慎重通达;欲...欲苦心生,心神合一。就这些了,九儿,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朱乞尘放下筷子,快速嚼完嘴巴里最后一口米饭,迫不及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