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笙,媚笙。
千娇百媚,媚骨生香,笙歌莹莹。这便是哥哥口中的媚笙。
她身穿淡粉色的纱衣,袖口处绣着洁白的累叠花边,颈前交叠了两层纯白色的纱领,繁复而精致。温润如玉的双肩围着一层轻纱,若隐若现的透出些粉嫩的光泽。长发垂肩,用一根与衣同色的淡粉绸带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着细如水珠般的莹润小链,
檀窗轻启,夜间的微风穿纱而来,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风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这就是嫣儿妹妹吧!”媚笙亲昵的去拉李嫣的手,缓步生莲,一股娇人的馨香扑鼻而来。李嫣微微一躲,躲在李即的人影里不肯出来,只探出半个脑袋警惕的看着媚笙。
“媚笙,嫣儿怕生,你别见怪。”李即柔声安慰了几句,才牵过李嫣的手在圆桌前坐定。李嫣抬头,这才发现雅间的屏风阴影处还坐着一个人。
他的相貌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他的眉目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是纯粹的漆黑色,黑得好像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润。烛光下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温润细腻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一直品着手中的清茶,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恍若周遭的一切与他全无半点关系,冷眼旁观。
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此时也似乎恍然间明白了这顿饭的含义,随后,纵然桌上佳肴珍馐满桌,菜品精致,她都提不起食欲。席间,哥哥与媚笙相谈甚欢,杯盘交错间笑语晏晏,她却食之无味,形同嚼蜡。
她很瘦弱,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脸上带着些淡黄,身形也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要瘦小一些,与傲娇绝代的媚笙站在一起,简直天壤地别,相形见绌。一丝自卑感慢慢的蔓延到她的心尖,让她的四肢百骸都是一阵抽搐般的冰冷。
“哥,我们回去吧,我累了。”李嫣在桌下轻轻的拉了拉李即的衣摆,小声的说道。她不喜欢这里的气氛,让她压抑到窒息,似乎当场便能晕眩过去。
平日里,只听哥哥念叨媚笙的名字,后来,李嫣才知道,媚笙是哥哥所在军队都统的女儿,却有着一个风尘女子般的美艳名字。
而席间那个沉默寡言的俊俏男子是他们军医的独子,虽是小小军医,却颇得将军的倚重。他太过少言,媚笙偶尔问他几句,他也只是简洁明了的回答,一顿饭下来,李嫣还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嫣儿,你觉得元颛如何?”天色已暗,李即与李嫣并肩走在月息河边,和风习习,扫去了白日里的灼热,竟有些说不出的舒适。
暗夜里,天幕中繁星点点,澄澈的空气让她觉得那些星点恍若咫尺,摘手可得。岸边,松涛阵阵,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深情话语。
李嫣垂眸不语,双手紧握交叠在一起,那位公子她瞧着也是极好,样貌也生的英俊,但她偏偏不喜欢。
“哥,若我不喜欢呢?”李嫣停下不走,双手背在身后,搅动纠结,李即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回过头看她。
“傻丫头,你若不喜欢,哥哥再给你找便是。”李即打趣的点点了李嫣的额头,李嫣片头躲过了。
李即今日穿了一件修长的月白色银边长袍,是她亲手缝制的。硬朗而坚毅的俊脸隐在月光下,一边在阴影里,一半在光亮里。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清华出尘的感觉。
难怪哥哥才只是小小都司,却被堂堂都统的女儿另眼相看,并青睐有加。
媚笙,媚笙,那么美好的媚笙就好像扎在她骨子里的一棵刺,疼痛难耐。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媚笙,就让她喜欢不起来。她知道,媚笙也同样不会喜欢她。
她羡慕媚笙优雅美丽,而她瘦小不堪;她嫉妒媚笙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爹爹,而她只能住在右岸,每天忍受着街坊农妇们的毒舌秽言。她甚至怨恨起哥哥看媚笙的眼睛,那么柔,像水一样。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的哭了。
如果李家还在,她何苦落到这步田地,她甚至可以过得、穿的比媚笙还要好。